北境,定襄城,突厥大本營。


    城內一處狼魂的地牢中,一人滿臉是血,但依舊高昂著自己頭顱。


    “哈哈,怕了,你們怕了,原來你們突厥人也會怕。”


    “習荀,你的骨頭還真是硬啊。”狼旗朵朵俾此刻神色有些鄭重,這是對可敬對手的尊重。


    五月的地牢潮濕悶熱,被鐵鏈吊在刑架上的習荀啐了一口血痰,看著朵朵俾,“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中原人有一句話說得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朵朵俾的彎刀挑起習荀的下巴,眼睛盯著他。


    “五天了,沒人關心你,你的皇帝不要你了,何必為一個放棄你的人工作,說出其他唐庭暗樁,你立刻便是突厥貴賓,草原上最好的物品你都可以唾手可得,最肥美的牧場,最美的女子。”


    “嗬嗬...”習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笑聲。


    “是嗎?說的我都有點心動,但...朵朵俾...哈哈哈...你什麽都不懂。”


    朵朵俾臉色頓時陰沉下去,“習荀,別逼我。”


    習荀:“你現在都沒搞清楚,我其實並不完全是為皇帝陛下工作。”


    “哦?”朵朵俾瞬間靠近習荀,他以為他誘導出了一道關鍵訊息。


    習荀看著朵朵俾,眼中閃爍著光芒,然後用最大聲道:“我為的是我的祖國工作。”


    “可你的命隻有一條。”憤怒的多多俾將金刀突然刺入習荀右腿,刀刃在筋肉間緩慢旋轉。


    “啊...”習荀痛苦的嘶吼,劇痛讓習荀眼前發黑,然後暈死過去。


    很快有人給他潑涼水,而後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牢房天窗漏進的月光,像極了妻子梳妝台上的螺鈿鏡。


    “明娘...”


    而後他眼神猛地驟然一縮,而後一抹微笑出現在臉上。


    “啪...”朵朵俾的巴掌聲巨大。


    但卻不是習荀受的這一掌,而是給他潑水的阿史那和碩。


    “賤奴,你慢了。”朵朵俾語氣陰冷。


    阿史那和碩一言不發,快速提著水桶離去隱入黑暗,誰也沒看到他眼中的...


    朵朵俾看向習荀:“習荀,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你再不交代,活不過今晚。”


    “我收到消息,你的妻子臨盆在即,招供吧,我們可以讓你們一家團聚,或者讓你們一家人去地下團聚。”


    “朵朵俾,你錯了,錯的離譜,你們...永遠不懂。”習荀忽然笑起來,血沫順著嘴角流淌,潤了潤他那開裂的嘴唇。


    “自我成為諜子,我的命從來都不隻屬於自己。”


    “就如先生所言,這幾十年以來,突厥人可以殺唐人,但你們永遠殺不死大唐的明天,斬不斷大唐的脊梁。”


    “有無數仁人誌士會接替我將理想傳遞下去。”


    “我還要謝謝你,讓我知曉我的妻兒。”


    “我的血脈會在長安延續,等他長出牙齒,會嚼碎你們突厥的血骨;等他學會走路,將踏平你們突厥的王帳。他會繼續秉承我的遺誌,而你們...”他猛地向前傾身,任憑鐵鉤撕裂肩胛。


    “永遠是一群‘無國無家’的可悲蠻夷。”


    “終有一天,我們大唐會將你們屠滅,我們所承受的痛苦,全數奉還,這一天不遠了,不遠了,哈哈哈...”


    此刻的朵朵俾有些恐懼。


    不,應該是非常恐懼。


    “你想死。”朵朵俾手中的刀尖指向習荀的下巴。


    習荀眯起眼睛看向地牢唯一的窗戶,照進來的月光好溫柔啊。


    習荀用盡最後的力氣昂起頭顱,而後看著朵朵俾:“突厥的彎刀斬不斷大唐人的脊梁。”


    話音未落,“噗...”習荀主動伸頭。


    刀鋒切入頸項的瞬間,他似乎再次聽見遙遠的長安傳來晨鍾,混著嬰兒清亮的啼哭,在塞外的狂風中化作永恆的戰鼓。


    他笑了,但不曾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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