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正本還在為四肢骨折痛苦,聽李長河此言,頓時嘴角露出不屑神色。


    李長河不惱,近身道:“這木瓶中的毒藥你耗費了多少果核提純而來的?”


    “想不到在大唐還能遇到你這般野生初級化學家。”


    李長河的話讓陳平正既吃驚又不解,野生初級化學家?那又是什麽?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李長河似乎認識木瓶中的毒物。


    他本還自信這種植物提煉毒物隻有自己知道,沒想到李長河竟然早早就認識,一時間他竟然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對於他來說,能夠理解他的人太少了,這是一種寂寞。


    “你知道那是什麽?”陳平正忍痛道。


    “我自然認識,你木瓶所裝是一種從果核中提煉的物質,名為氰化物,是一種劇毒物質,我想你這瓶中所裝應該是苦杏仁提純而出的吧!”


    眼見李長河一語道破,陳平正吃驚極了。


    “你...”


    李長河繼續道:“公安署將你居所抄後,發現了很多奇怪的物件,我猜那些都是你製毒用的器具吧,那個流行於長安的萬壽藥也是你製造的吧!”


    “哈哈,是又如何?”


    李長河臉色一黑,以一種哀其不幸的態度道:“本為上才子,奈何為賊寇?爾天賦逆天,本前途無量,可破乾坤,哈哈,卻入汙泥,一身黑。”


    “你可知,你研究發明的這些物件可讓你名垂青史,被萬古記載?一直研究下去,爾可成聖。”


    “如今呢?曆史也會記住你,但你隻會被記錄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被萬世唾罵。”


    “你可知,就因為你的毒藥,讓五百多人中毒,五十多人因你而死。”


    “因為你的萬壽藥,毒中之毒,讓長安中多少家庭破碎?”


    “一念成道,一念墮魔,你的生命不足三日,到時,長安街上,萬民審判,不止是你,與你有關的陳家人,因你而恥。”


    “我是要叫你陳平正,還是要叫你,青天原西南天尊?”


    陳平正頓時臉色大變,他不明白,為何李長河會發現自己的身份。


    “很好奇嗎?你應該知道青天原已經有人叛變了,這幾日的清剿行動,就是針對你們。”


    “隻是沒有想到,你這個西南天尊也在長安城內,還掀起了如此‘風暴’,當你殺死那些無辜的百姓時,你可有人心,有人性?是個人否?”


    陳平正臉色不變,反而道:“哈哈哈,笑話,天地不仁,使萬物凋零,我所做一切也是從心,你又可知當年我的屈辱和無奈?”


    “你沒有經過我的人生,不知道我這一路走來的痛苦艱辛,我自出生便是風中飄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時候無數人欺辱於我,又有誰為我發聲?”


    “一路冷眼而來,生死邊緣徘徊,我發現這世間爛透了,為政者鶯鶯燕燕,為商者尖酸勢利,為民者,愚昧無知,這天地壞了,需要重啟。”


    “我製造的萬壽藥讓人快樂,有何不可?我製造的都要殺人於無形,沒有痛苦,這不好嗎?我還製造了......”


    “我做錯了什麽?我沒有做錯,錯的是這個天下。”


    “你李長河此刻又憑什麽指責我?你沒有經曆我的痛苦,怎敢在此誇誇其談?”


    李長河笑了,他覺得陳平正很可笑。


    “我為你感覺悲哀,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你的人生就是恥辱。”


    “若你看不慣為政者的鶯鶯燕燕,那麽你就去做那政者,手執審判之劍,主持天下之公。”


    “若你看不慣為商者的尖酸勢利,那麽你就去做那大商者,心懷誠實守信,普及商者之大利。”


    “若你看不慣為民者的愚昧無知,那麽你就去開啟萬民之智,為師為聖,點亮萬古長夜。”


    “但你看看,你做了什麽?”


    “自怨自艾,自私自利,誇誇其談,毫無建樹,對國家無一點利益,你又憑什麽有如此大怨氣?”


    “一個真正的人,他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迴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那麽哪怕當他麵臨死亡,他也可以坦坦蕩蕩道: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獻給最偉大的事業。”


    “我從你語句中。了解到了你悲慘的過去,但天下比你悲慘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他們為何依舊活的很燦爛?”


    “那一位,農學院學生,趙秉誌,三歲喪母,五歲喪父,吃百家飯,穿萬家衣,從小不墜青雲之誌,多少次距離死亡不過半步爾,但是他仍舊對生活抱有極大熱忱。”


    “每日工畢,點柴看書,放牛羊間,以天地為紙張,以樹枝為筆鋒,因從小見餓死之人,立誌要解決農產問題,如今不過十五歲,其發明的農具,已經讓長安諸多百姓受益,且得到萬民尊敬,甚至聖人都親臨鼓勵。”


    “還有他,楚三才,商賈之家,但他家以誠經濟天下,多少次家族被騙的傾家蕩產,但是他們總能從逆境中走出,如今更是長安有名的善商,就算商人地位較低,但是誰人敢看低楚家?”


    “而楚三才也是繼承家族意誌,以誠行商天下,謙虛待人,多次將自己的學費買粥送給貧苦人家,你說他是為了什麽?”


    “還有他,元一,普通農民,如今軍事學院學生,無父無母,原為奴隸,被賣了三次,從小被毒打,但......”


    “那位,皮蕭湘...”


    “那位嶽成...”


    ......


    “國子監中,比你悲慘的學子何其之多,但是他們為何成為國之棟梁?”


    “隻因為他們是人,心中有正義之火,哪怕江水也澆不滅,所以,你陳平正,又憑什麽在怨天尤人?”


    “在你怨天不公的時候,你是否有心去改變?你是否心中還存有正義?你是否隻是因為你怕了,退縮了,不敢了?”


    “隻因你是個懦夫,你不敢承擔責任!”


    “這樣的你,憑什麽哀怨天下?憑什麽覺得國家對你不公?”


    “因為你,不配!”


    李長河言語,振聾發聵,陳平正臉色巨紅,而後噗一聲,一口鮮血吐出,而後暈厥。


    李長河轉身,看向已經聽呆了的國子監學子,而後彎腰行一禮。


    “諸學子,心有淩雲之誌,那便放手去做,曆史,國家,百姓,絕不負!”


    學生們皆心中無比感動,而後行禮,“謹遵先生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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