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蘇府燈火通明,屋外懸掛著大紅的燈籠,其溢散出紅色的光芒,為蘇府平添了幾分喜色。


    年盡月末,最是一年幸福充盈時。


    但此刻的蘇府,喜色雖有,但府上府下,無不有一股壓抑的氣息在運轉。


    究其原因,侯爺之子的離魂症越發嚴重了。


    就如今天,本是一家團聚,大口吃肉喝酒的日子。


    飯桌上,蘇蒙的離魂症突然爆發,一瞬間昏厥了過去。


    蘇蒙屋內,蘇氏夫婦麵色慌張地看著少醫季長生。


    此人以醫術聞名金州,是當代醫術大家之一,此番把他請來,可謂花費了諸多功夫。


    “長生先生,我兒可無礙?”


    “出去說吧!”


    隻見季長生抽迴來按在蘇蒙脈上的手,三人推門出了屋子。


    季長生輕輕一歎,蒼老的臉上露出慎重之色。


    看到季長生這副模樣,夫婦二人心中也是疙瘩一跳,有種不好的感覺。


    “蘇侯,幼子年紀輕輕,離魂症何至於會如此嚴重。”


    “早先幾年並無什麽症狀,隻是偶爾昏厥一下,早先也找了良醫醫治,把病情壓了下去。”


    “之後蒙兒受傷沉睡,我們也就淡忘了,沒想到醒過來之後,他離魂症狀複發,情況反而嚴重了。”


    蘇氏臉上淚珠懸掛,她兒何苦會受那麽多劫難啊!


    “唉!”


    “蘇侯,實話實說吧!以季某之力,要穩定幼子病情,並不難。隻需要服用凝魂丹一顆,便可管三年。”


    “隻要這三年內三魂穩當,七魄強健,便不會出現較大的事故。”


    “若是不穩,又會如何?”


    季長生看了一眼蘇昊天,隻是低沉沉地說了一句。


    “小則神魂動蕩,昏厥三年五載實屬正常,大則三魂離體,七魄溢散,成為癡傻之輩。”


    “先生,可有根除之法?”


    “離魂乃是先天之劫,要根除,實在是強人所難。”


    “畢竟,人定難勝天。”


    看到這金州的醫藥國手都搖頭了,蘇昊天也是咬了咬牙,神色有些難看。


    “先生真的沒有什麽辦法了?”


    看到蘇氏夫婦二人模樣,季長生沉默了幾息。


    側著身子,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玄月,隨後又說道:“若說是根除,老朽並無把握。”


    隻見他話鋒條地一轉,看著蘇氏夫婦二人。


    “但老朽三十年前所獲一劑古方,裏麵實有離魂症的解決之法。”


    聽到季長生的這話,夫婦二人臉上露出激動之色。


    蘇昊天更是抱拳,準備行大禮,但行到一半,便被季長生托住了手。


    “蘇侯不必如此,這一禮,長生還受不得。”


    “隻要先生可以救吾兒,隻是區區一禮,蘇昊天自當拜之。”


    “蘇侯定一方平安,佑百萬民眾,其格天受之,要真是受了你這一拜,還不知道得折了老朽多少壽元呢!”


    季長生哈哈一笑,雖說蘇昊天這一禮他沒有受下,但蘇昊天的態度卻讓他很是滿意。


    蘇昊天也並沒有強行以大禮相待,正如季長生所說,他歸為一方伯侯,佑百萬民眾,命格天受之,這不是誰都可以受他的禮的,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折壽。


    以季長生現在的年紀,再折壽,怕是立馬得入土為安了。


    “雖說有古方,但此方……”


    看到季長生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氏開口道:“先生但說無妨,隻要吾兒可以恢複,我們夫婦必定竭盡全力。”


    “唉!”


    “此方名為《蚩尤無方》,雖說是丹方,但行的是修行的路子,以體為爐,體內精元為材,熬煉三魂七魄,隻要把三魂七魄在體內煉作一丹,這離魂症的症狀便可離去。”


    蘇氏夫婦二人聽到這匪夷所思的修煉之法,兩人都瞪大了眼睛。


    “長生先生,這人沒了三魂七魄,還能活?”


    “不知。”


    “你怎會不知?”


    “此法詭異,少有人嚐試,且其中以體為爐之術式,說實話,之前老朽曾救過三人,都有教過他們蚩尤無方的術式,但無一例外,都被恐怖的丹火焚毀了軀體,成為了焦炭。”


    “這……”


    蘇氏夫婦二人兩兩相望,都可以各自看到對方眼中的絕望。


    本以為找到了希望,沒想到到頭來,又是一條絕路。


    就在此刻,屋門吱呀一聲輕響。


    屋內的蘇蒙推門外出,相較於幾月之前的他,現在他的模樣,看起來更加憔悴了。


    就連身上的肌肉,都萎縮了不少。


    這段時間以來,他腦海中時常有另外一道聲音影響著他,還有一些莫名出現的記憶。


    有他在這世界生活的影像,也有他肆掠蠻荒,激戰蠻獸的圖像。


    交交融融,搞得他都快分辨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虛幻了。


    所幸的是,他腦海中那一直懸浮不定的殘片,還不時會發出震蕩迭漣之紋,把他心神穩定住。


    而且,讓他心神更加不定的是,每逢夜晚閉眼臨睡之時,眼前都會浮現出一幕。


    那是另外一個他,那個他身立血獄之上,四周都是鮮血,一些莫名的符文在他周圍浮動,融入。


    血獄之上,還有一條形似蛟蟒的磅礴之物在遊動,不時發出陣陣低吼嘶鳴聲。


    那身影,他心中雖然覺得極為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隻要一深想,便頭痛得發裂,讓人難以忍受。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便越發嚴重。


    而他確實是想不起了,仿佛被人抹去了重要的記憶。


    此事蘇蒙一直藏於心底,誰也沒有說。


    現在的他,能記著的東西不多,腦海中的殘片他有印象,他的名字也還記著,剩下的,便是與蘇氏夫婦這幾年在一起的點滴。


    至於那大荒中的征途,逆伐,仿佛是另外一個人的記憶,被重新賦予在他的身上,能夠留下來的並不多。


    而且,那股大荒中的記憶,也是越來越模糊。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他,不要遺忘。


    就連他的肌膚上,也不知何時被刀刻畫下了蘇蒙,蝰咒大尊,阿公烏鐸,烏莽部等等一係列的字樣。


    這些字跡被他以衣袖遮掩,並不像外人所知,但蘇氏夫婦卻早已知道,故此,這幾月來也是越發著急。


    在他們看來,這時是離魂症的後遺症,其危機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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