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深淵之中,蘇蒙隻覺得自己已經沉睡了許久,久到自己已經忘卻了時間,習慣了幽靜孤獨。


    驟然,那黑暗無邊之所,一聲聲熟悉,親切的呢喃讓他岑寂的目光中重新溢散出幾縷光澤。


    “兒子,醒醒......”


    “兒子,醒醒……”


    那聲音慈祥,熟悉,帶著一股特殊的感情,一直連續不斷地唿喊著他,讓他這枯寂的深淵之地多了幾分生機。


    “兒子,快醒過來,快醒過來,時間......不多了啊!我在河畔......等你,記住了......忘川河畔......”那聲音帶著疲憊,越來越遠,直至虛無。


    隨著聲音的消散,蘇蒙心中有種揪心的痛感,好像有什麽東西失去了一樣,這種感覺,讓他猛然驚醒。


    “呀!母親,母親,哥哥蘇醒了。”


    “哥哥醒過來了。”


    蘇蒙耳邊驟然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是一個小女孩發出的,隻見她歡天喜地的跑出去。


    似乎激動過頭,沒留意腳下,一個踉蹌,噗的一下摔倒在地,弄得一臉的塵土,但她也不哭鬧,迅速爬起來,朝著屋外大喊母親。


    蘇蒙眼中緩緩迴過神,看著屋中的景象。


    桌椅是上好的木材做成的,上麵雕著漂亮的花紋,不是蠻荒的做工,看起來精美得很。


    就連他此刻身上蓋的毯子,也極為柔和,但不是獸皮做成的,有些似他在石碑界內逆河宗裏麵穿搭衣服的材質,有著絲綢的感覺。


    蘇蒙還沒考慮過久,屋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門外一暗,一個極為漂亮的婦人出現在門口。


    隻見她穿著華麗,一雙鳳眼更添幾分魅惑之感。


    隻見婦人眼含淚珠,雙手捂著嘴巴,似乎怕自己驚了眼前的景象,讓一切幻化成空。


    看到那婦人的一眼,蘇蒙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人死死揪了一下,鑽心的痛啊!


    一時忍受不住,捂著心髒,差點昏厥了過去。


    婦人大驚,慌忙撲到蘇蒙床前,拉著他的手大喊“蒙兒,你怎麽了?”


    看著她滿臉驚慌急迫的感覺,蘇蒙心中不知為何,自己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安心舒適的感覺,仿佛在這女子旁邊,他可以一切無憂。


    這種感覺,有些似阿公烏鐸身上的一樣。


    “這個地方是哪裏?”


    蘇蒙嘶啞著聲音開口,喉嚨緊得很,幹巴,沒有潤過水。


    女子聽到他這話,一下子眼睛就朦朧婆娑了。


    伸手捂著蘇蒙的額頭,呢喃著“苦了我兒,苦了我兒,都已經病糊塗了。”


    一旁矗立著的小囡囡也是扯著蘇蒙的被角,滿臉的擔憂。


    此刻的她,臉上摔出去的印記都還沒擦掉呢!


    蘇蒙也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伸手把她臉上的灰塵擦了下去。


    感受著蘇蒙手上的溫度,小囡囡臉上的擔憂之色才緩了幾分下去。


    “大蟈,你睡了好久了。”


    “箐兒天天都守著你,盼著你醒過來,我們好一起去放風箏呢!”


    就在此刻,屋外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隻是幾息之間,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屋內。


    “醒了!蒙兒真的醒了?”


    聽到那男子渾厚的聲音,蘇蒙身軀一震,這聲音,有些似他腦海中呢喃的之語。


    隻不過,少了那份枯寂落寞之感,眼前此人的音色,給他的是一種渾厚,踏實的感覺。


    聲音最起碼有九分相似。


    男人看著蘇蒙已經坐立起身的模樣,身軀也是微微一顫,眼睛紅了幾分,連連喊了幾聲“好”。


    他的聲音惹來婦人不滿,被婦人幾腳踹了過去。


    “兒子剛醒,你大唿小叫的幹什麽!也不怕嚇著兒子了。”


    “對,對……”


    男人宛如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眼中的欣喜之色怎麽樣都遮不住。


    蘇蒙看著他們打鬧的模樣,心中也不知道為什麽,有種暖暖的感覺。


    這些人,似乎在他心中很重要,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位置。


    “大蟈,你快快地好起來,箐兒還等著大蟈給我做好看的風箏呢!”


    “小丫頭,別煩你大哥,他現在剛醒,身子還乏的很呢!”


    “這樣,你去給你大哥端一碗稀米粥過來,先讓他補補身體。”


    “爹去,箐兒要陪著大蟈。”


    小囡囡拽著蘇蒙的被角,生怕這一放手,自家大蟈蟈又昏了過去,不理她了。


    “箐兒乖,你大哥身體剛恢複,正需要箐兒給補充能量呢!”


    婦人俯下身子,用手刮著她的瓊鼻,惹來小囡囡一陣糾結之色。


    看她的模樣,她是很不想離開大蟈的。


    “大蟈,你先等著囡囡,不要再睡過去了。”


    小囡囡開口,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蘇蒙臉上露出笑意,輕聲嗯了一聲。


    小囡囡似乎怕蘇蒙反悔,又拉著他的小拇指,口中念叨著。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說謊話誰變小狗。”


    一旁兩位大人,眼中露出慈祥的笑意。


    男人示意婦人走到屋外,在她耳邊輕語。


    婦人看著屋內的蘇蒙,眼中露出擔憂之色,還是迴答了男子幾聲。


    聽到婦人的話,男子臉上的喜色慢慢肅穆了下來。


    蘇蒙見他一雙拳捏得死死的,心裏麵似乎有些激動。


    “你別嚇著兒子了,他剛醒,或許是生病,傷著了腦子,對我們有些陌生有些正常的。”


    “唉!這叫什麽事兒啊!”


    “醒過來就是好事,要是還跟之前一樣躺在床上,那才是真的煎熬呢!”


    “你忘記了這些年我們都是怎麽過來的嗎?”


    看到婦人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男人有些心疼地抱著她。


    “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隻要兒子醒過來了,一切都不苦。”


    兩人聲音很輕,深怕蘇蒙聽到,影響到了他的病情。


    但屋內的蘇蒙,聽著他們低語的聲音,臉色也是幾度變化,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大蟈,你等著我,箐兒先給你去找好吃的。”


    小囡囡臉上浮現出笑意,迅速往屋外跑去。


    看著她忙碌奔跑的模樣,蘇蒙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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