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大唐究竟是誰的天下?


    “人人都說這皇帝好!可皇帝的苦,皇帝的難,誰又知道?”


    “你方才說,朕會派公主和親,還會給技術,朕雖說不知道,當時是什麽情況。”


    “但朕相信,那也必定是迫不得已,否則朕絕不可能如此!至於匠人、技術,多半也是為了讓公主活得舒服一些吧!”


    李世民越說,表情越是複雜,語氣越是沉重。


    房玄齡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長孫無忌卻抓住機會,趕忙開口。


    “陛下,這些都尚未發生,陳玄不是說過,未來有可能改變嘛!您又何必為尚未發生的事費神?”


    聽到這話,李世民的臉色緩和了些。


    他擺擺手,衝著陳玄問道:“陳玄,你來告訴朕,後世的人,還說了什麽?”


    到了此刻,他甚至已經不再遮掩陳玄的身份。


    在場的人,房玄齡是重臣心腹,長孫皇後等人是親人,至於禦廚,那些都是從隴西時就跟隨他的老人,他自然放心。


    陳玄也不遮掩,隻是短暫的思考,便繼續說了下去。


    “在我們那裏,有位偉人,將您和秦皇漢武並列,您的地位,自然是可想而知。但您私德有虧,而且許多記錄缺失,所以也給人留下了攻訐和編排的空間。”


    “殺兄弟、囚父皇,奪皇位、霸占兄弟之妻,這些就不需多說了。幾次征伐高句麗等地,也讓大唐才恢複的國力,險些衰敗。”


    “更有甚者,說大唐是繼承了前隋的基礎盤,而且大唐的人口、錢糧,總體算下來,在您這一朝還比不上前隋。”


    這些話一出口,李世民的臉色徹底變得鐵青。


    玄武門之變是他一生的汙點和心結,至於所謂的霸占兄弟之妻,那更是無奈之舉。


    隻是其中隱情,他不便和人說起,隻能是吃了這個啞巴虧。


    但所謂大唐繼承了前隋,這卻讓李世民心中惱怒,甚至是委屈。


    要知道,李唐建國雖快,可卻不能代表前隋滅亡的就快。


    彼時天下群雄割據、征伐不絕,各地財政等等都不盡相同。


    李世民父子在完成統一後,也是花費了不小的力氣,來整治、修複民生。


    若說真能繼承前隋的什麽遺產,他也不至於去和突厥人結盟,甚至被人威脅了那麽久。


    “放肆!你再膽敢胡言亂語,我便讓人砍了你!”


    李恪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掙脫襄城公主,從席位中衝了出來,手指陳玄,怒氣騰騰。


    隻是他今年也才十歲左右,那副稚嫩的模樣,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李承乾眼看自家弟弟都站了出來,一時間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動。


    可他就在李世民身邊,看著李世民的表情,最終卻沒能提起行動的勇氣。


    “夠了!”


    李世民壓住火氣,開口喊了一聲。


    李恪仍有不甘,迴頭朝著李世民望了一眼,正欲開口,陳玄卻搶先一步。


    “陛下,您若是沒別的什麽問題,我就先告退啦!”


    “您的難處,我自然知道一些,但這些都是史書所記載,有些地方不大真切,也全怪您自己非要篡改、刪減,怪不得別人。”


    聽到陳玄的話,李世民不禁有些臉紅。


    之前他曾經不止一次,要褚遂良等人將《起居注》拿給自己查看,甚至施壓,希望史官修改其中的內容。


    如今看來,他不想留下來的,應該是沒有被刪掉多少,但那些需要留下的,似乎真的沒有留下。


    眼看氣氛尷尬至極,長孫皇後終於開忍不住開口了。


    “陛下,今日時候也不早了,我看,要不然咱們還是先迴宮吧!”


    李世民握了握長孫皇後的手,而後朝著其餘人看了一眼。


    “罷了罷了,陳玄,你且隨朕來!”


    話畢,他又朝長孫皇後說:“這些食材來之不易,況且也都是美味,今日因為朕,讓你們沒能吃頓好飯,朕委實有些慚愧,你且帶著孩子們,吃些東西,朕去去便迴!”


    說完這話,李世民也不管陳玄是什麽反應,徑直朝著不遠處的園林走去。


    長孫無忌看向陳玄,朝著他努了努嘴,示意陳玄趕緊快些。


    陳玄雖說不大情願,可畢竟自己還得在這大唐混飯吃,所以也隻能耐著性子,跟了過去。


    房玄齡本來也想跟過去,可結果卻被長孫無忌一把攔住。


    “你什麽意思?”


    房玄齡一臉怒氣,險些動手。


    長孫無忌笑道:“咱們的陛下是馬上皇帝,還怕個毛頭小子?你若是過去了,可沒什麽好處,玄齡兄你還是好好吃飯吧!”


    說著,他便招唿禦廚,又做出好幾道菜,隻是味道嘛,比起陳玄的,還是遜色太多。


    另一邊,陳玄同著李世民來到一處假山前停住。


    李世民手指假山,問道:“你覺得這是山嗎?”


    陳玄自然明白,李世民這是在暗示自己。


    於是陳玄笑著迴答:“若是眼界小,這便是山,不過無論是什麽,都得它自己承認才算數啊!”


    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是展顏一笑。


    他指了指陳玄,說道:“你啊,看似剛強、木訥,實則圓滑至極!”


    “說吧,你不肯做侍講,是擔心卷入朝堂呢,還是覺得官職不合適?”


    陳玄想都沒想,就說:“誰都知道,給太子做老師,給公主做駙馬,那是最最讓人頭疼的差事,這種事,我怎麽願意做呢?”


    李世民被這話噎住,原本想說的,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口。


    看李世民這個反應,陳玄瞬間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沒等他理清思緒,李世民卻已經繼續。


    “朕還真就想招你做個駙馬,不過嘛,這件事不急,你大可先仔細想想。”


    “朕考考你,在你眼裏,這大唐究竟是誰的天下?”


    李世民這話一出,再結合前邊的駙馬之事,陳玄瞬間通透,明白了李世民的真正心思。


    他朝李世民答道:“表麵上自然是陛下的,但實際上嘛卻是高門大戶的。陛下說到底也隻是被高高捧起,說不定哪天又會被重重摔下,前隋不就是被人背後拆台,才滅亡得那麽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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