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什麽,問吧。”耐心的法官得到了銳雯的迴應。


    “你是諾克薩斯人?”


    “現在不是了。”


    “這麽說你不打算迴到自己的祖國了?”


    “想讓你死的地方還能稱作為祖國麽?”


    “好吧,我知道了。我們下一個話題。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村鎮?出現在艾歐尼亞?”法官接著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你什麽時候來到的這裏?”


    “我不記得了。”


    “請配合我們,銳雯。你這樣做沒有意義。”法官有些懊惱。


    “我確實不記得了!”銳雯也有些煩躁,抬起手抓了抓本就淩亂的頭發。她在自己的腦海裏完全找不到相應的記憶碎片。


    “那好吧,當事人無法提供有效證詞,我們隻好直接請出人證物證,希望你能認可我們的證據。”


    女法官敲了一下法槌,接著說道:“把物證帶上來,同時請人證發言。孔德老爹爹,該你發言了,我問你答,好麽?”


    角落裏的老伯站了起來,向法官點頭示意。同時有士兵拿著一個布袋走上前來,將裏麵符文劍的碎片還有收繳的銳雯手裏的劍柄一並放在了法官麵前的桌子上。


    “這些碎片是你上交到神廟的是麽?孔德老爹。”法官緊接著向孔德老伯提問道。


    “是,是的。但不是上交,我隻是想...問問祭祀們能不能修好它。我覺得這把刀對那個孩子來說一定很重要,我想如果能修好它也許可以讓她的靈魂能得到救贖。”


    老伯努力的進行措辭。


    “好的。那她為什麽會在你們家裏呢?能跟我詳細的講一講麽?”


    “嗯...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和我老伴在給莊稼排水時發現她暈倒在村外,身旁還有那把斷劍,上麵的符文是諾克薩斯語。我們...我們知道她是諾克薩斯人,拿著武器,很可能是諾克薩斯的士兵,我們一直都清楚。”


    “可是她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糟糕,如果...我們不幫她,她真的會徹底長眠在那個雨夜。所以我們最後救了她,她像是戰爭留下的孤魂野鬼,我們收留了她,把她當成女兒。”


    此話一出,大廳頓時產生了騷亂。


    “她是諾克薩斯的野狗,她不配讓你們救助!”


    “你們這是背叛,是對艾歐尼亞之靈的背叛!”


    “她是間諜!這裏麵有陰謀!”


    “孔德老爹!你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諾克薩斯人之手!你難道忘了麽?你們怎麽能收留一個諾克薩斯人!”


    “咚咚咚!!!”法官狠狠地敲了幾下錘子,洪亮的嗓音瞬間蓋過了騷亂。


    “請保持法庭的安靜與神聖,請不要打斷證人發表證詞!我有權將擾亂法庭秩序者驅逐出去!”


    大廳內馬上變得鴉雀無聲,但是圍觀的群眾卻並沒有平靜下來。他們狠狠地握緊拳頭盯著銳雯,諾克薩斯人給這個村鎮的居民帶來了無盡的痛苦與仇恨,他們無法忘懷!


    “是!她是諾克薩斯人!我的兩個兒子,我最愛的人,他們死在了諾克薩斯人手下!”


    老人用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氣和聲音喊出了這句話。他渾身顫抖,眼含熱淚,骨瘦如柴血管突出的雙手在身前好像要抓住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


    “我的兒子是為了艾歐尼亞而死的!這是我們孔德家的榮耀!我怎麽會將他們遺忘?萬靈也不會將他們遺忘!”


    孔德老爹努力挺起了自己彎曲的後背,極力地反駁道,他不允許自己死去的兒子們遭到一點質疑。


    “我不相信你們都是鐵石心腸,我兒子們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我倆將仇恨帶進墳墓!我和我老伴已經沒有幾天可活了,我們僅僅是想在我們死之前不再看到死亡。”


    “銳雯是個好姑娘,我從不後悔救了她。她在夢裏不止一次的痛罵諾克薩斯毀掉了她最珍貴的東西,她也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可憐人。”老伯的聲音有些哽咽。


    銳雯聽著老伯的話,目光之中終於有了一些情感和生機。


    “戰爭跟我們留下了什麽?難道隻有仇恨麽?”沉默了一會,老伯再次出聲,這次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歇斯底裏,反而有些滄桑和沙啞。


    “我覺得更應該知道活著的艱難,我們不能活成孤魂野鬼。我有感情,所以我不會忘記仇恨,但是我更不會忘記要善良。這是萬靈給予我們的最珍貴的禮物。所以我們救了她,這是一個生命!”


    老人的一席話讓大廳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有的人在默默的抹眼淚但卻沒有發出聲音,沉重的氣氛在大廳中仿佛要凝成實體。


    孔德老伯顫抖著坐了下來,好似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我要說的就這些,推事大人。”


    他感到了恍惚,幾十年的人生中,他從未向今天這樣在如此多的人麵前言之鑿鑿地發表他的想法,有些東西不吐不快,他感覺心底的重物突然消失了。


    亞索和張柒坐在後排一言不發,張柒感歎戰爭的殘酷和人性的光輝,這樣的光輝能讓孔德夫婦拋開一切其他因素隻為救迴一個生命。


    而亞索則是坐在一旁低著腦袋看著自己手裏的劍,也許是在想自己的過往,也許是在想自己是否也該放下仇恨,又或許是在想誰能給自己救贖,或者是在思考戰爭給自己留下了什麽。


    女法官也是低著頭久久地沒有迴應,長出了一口氣才努力的抬起頭,向著孔德夫婦擠出了一個不怎麽好看但是自覺和善的笑容說道:“感謝您的證詞,謝謝您。您放心,沒有人會忘記為艾歐尼亞做出過貢獻的人,我們也會記住您的善良。這是我們一直追尋的。”


    重新整理複雜的心情,然後女法官向著旁邊的人說道:“接下來,請祭祀您給我們講一下這把斷劍,這把劍為什麽是物證。銳雯,這是你的武器麽?”


    “是的。”銳雯點了點頭。


    “好的,接下來辛苦您了,祭祀。”法官向祭祀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祭祀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說道:“是我報的案,因為我發現孔德老爹交給我的這些碎片和當年我們在案發現場素馬長老屍體上發現的碎片一摸一樣。”


    祭祀從長袍的口袋中也掏出了一個小碎片,上麵有明顯的綠色的符文印記。


    “這無疑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據。當年我們未能找到這個小碎片的來曆,現在我們找到了,所以我報案請求重新審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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