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死丫頭,跟她胞姐長一個樣子。”周嬤嬤捏著被捆在地上約莫十六七樣子的女孩的臉,狠狠的扔到一邊。


    “我知你是不要命了,但是你今天若不交代出來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孟縣的弟弟,還有啟陽的祖母祖父,我定要他們都死絕了。”程萍看著地上的女孩,厲聲地說道,隨即揮揮手讓人將她嘴巴裏塞著的布給揪出來。


    “不不不,我弟弟和祖父母什麽都沒做,你不要傷害他們。”女孩半躺在地上,雙手被捆綁隻能靠胳膊撐住自己,恐懼的雙眼忐忑不安的看著麵前的老婦人。


    “那你說,是誰讓你進府裏害人的。”周嬤嬤厲喝道。


    “嬤嬤,我不能說啊,我說了他也同樣會殺了我祖父母的。”女孩哀嚎的哭著,一張臉已經髒兮兮的。


    “你的祖父母他們現在就在莊子上待著,你還不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如今你麵前坐著的是誰?”周嬤嬤不耐煩的看著她說道。


    “老祖宗,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祖父母和弟弟,我都說,什麽都說。”女孩一直用胳膊撐著瘋狂磕頭求道。


    “是洪管家,是他放我進來的,說有辦法讓我替我長姐報仇。”女孩喊道。


    程萍將拐杖朝地上震了一下,旁邊的大丫鬟佩蘭便知其意。


    “還有誰?”周嬤嬤問道,若是洪管家,她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何理由要害了林清歡。


    “我能指出來一位娘子,是她找過我,替我醫了病,我便聽了她的話,耐著性子,等著洪管家來找我。”女孩說道。


    “那個娘子長什麽樣子,如何醫你?”周嬤嬤問道。


    “我,我,自從長姐死了之後,我便被賣進了春香樓,染了婦人病,是那個眉毛有傷疤的娘子救了我,可是如今她也要殺我。”


    “眉毛有傷疤?”周嬤嬤看了一眼老祖宗,“我記得常姨娘身邊的馮三娘眉毛有傷疤,聽說是以前在樂坊被打的。”


    “去,將常心蕊和馮三娘帶來,你親自去,說我要過問清歡的病情。”程萍看著周嬤嬤說道,說完一直看著下麵趴著的女孩,“給她先帶下去。”


    半柱香的功夫,常心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扭著身子搖著香扇走了進來,後麵的馮三娘低著頭跟著,抬頭一瞬間,眉毛上的疤痕格外醒目。


    “母親,你喚我便讓下麵人跑一趟就是,何必勞煩周嬤嬤呢?”常心蕊看著周嬤嬤,關心的說道。


    “你坐吧,馮三娘,你前來說一下清歡如何了?”馮三娘看了周圍一眼,快步走上前。


    “迴老祖宗,五姑娘如今脈象虛弱,我與二姑娘也是想盡了辦法,真的無能為力了。”馮三娘跪在地上說道。


    “帶上來!”程萍喝道。


    下人將剛才那女孩押了上來,女孩看了一眼馮三娘,害怕的一直往後退。


    “老祖宗,就是她,就是她,讓我將那帶有時疫的碗碟送到綾竹苑的。”女孩恐懼的喊道。


    馮三娘臉瞬間白了,眼神驚恐的看著常心蕊,常心蕊身子一震。


    “你在鬼扯什麽,我壓根不認識你。”馮三娘說道。


    “馮娘子,你與洪管家誆我說讓我替長姐報仇,如今又想方設法要殺了我,若不是我被老祖宗的人提前帶了來,死在裏麵的不是玲兒,而是我了。”女孩不停地朝程萍磕頭,“老祖宗,我知道的都說了,求你放過我的家人吧。”


    “馮三娘,你說,何人指使你?”周嬤嬤問道。


    馮三娘看了一眼常心蕊,“哼,沒有人指使我,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你一個丫頭身份,與五姑娘無冤無仇,與薛姨娘也無幹係,還不快點說實話!”周嬤嬤厲聲喝道。


    常心蕊緊緊拽著自己的帕子,手心全是汗。


    “哼,你們愛信不信,要殺就殺。”馮三娘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毫不忌憚。


    “老祖宗,劉嬤嬤說四皇子讓她前來傳個信兒。”外頭的丫頭叩門說道。


    “老祖宗,四皇子說今日同三姑娘去了趟莊子上,說是見到看田子的常嬤嬤的小孫子,覺著其甚是可愛,便同三姑娘將那孩子領了迴來,準備帶去京都,現在正同三姑娘在大公子院裏玩著皮鞠呢,讓我過來匯報一聲。”林喻之院裏的管事劉嬤嬤同程萍行了禮,隨後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們想幹什麽?”馮三娘聽到此瞬間沒了剛才的氣勢,轉身看著常心蕊哭道,“娘子,你救救福兒。”


    “你同我說什麽,你做了這些荒唐事兒,如今喚我做什麽。”常心蕊嚇得立刻尖聲說道。


    “娘子,我這些年做的事情可都是聽您吩咐的啊。”馮三娘跪著說道。


    程萍深吸了一口氣,“洪濤來了沒?”


    “老祖宗,我是冤枉的。”洪管家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是這兩個毒婦指使我的。”


    “常心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周嬤嬤看著她問道。


    “哼,老東西,何時輪到你直唿我的名字了?”常心蕊站了起來,朝著周嬤嬤撒潑道。


    “我兒寵你,我念你不曾胡作非為,還為我兒生過一兒一女,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曾想你這毒婦竟害到我兒媳婦,我孫兒身上,如今砍了你也不解氣。”程萍氣憤的說道。


    “哈哈哈,你們好意思提我的五兒,若不是她張玉蘭嬌貴不讓郎中給我兒看病,我五兒又怎麽會夭折?所以她該死,憑什麽她的孩子能活著,我的五兒就不能?”常心蕊接近瘋狂的喊道。


    “五兒夭折跟玉蘭有什麽關係,你。你。是你害死了玉蘭!”程萍站起來激動的喊道,老淚縱橫。


    “若不是她的丫鬟不願去通報,我五兒怎麽會半夜無郎中醫治,我在院門口那樣哀求,隻說一句主母不適不便通知。”常心蕊哭著喊道。


    “玉蘭害喜臥床,下麵丫鬟不懂事不肯通報,玉蘭知道的第一時間不顧京都宵禁讓鳳兒去請來了郎中,你還要她如何?”程萍大聲的譴責道,“你心胸狹隘,心生妒忌謀害主母,我現如今殺你一千次又有何用,作孽啊,堂兒,你真是作孽啊。”程萍氣的一直發抖。


    “就是她的孩子鎖了我兒的命,薛鳳也該死,一個丫鬟,竟然敢一躍成了姨娘,還想生兒子,我沒有,她一個奴才怎麽敢有。”常心蕊冷笑道。


    “瘋婦,簡直就是瘋婦。”


    “哈哈哈,如今她張玉蘭的女兒也要死了,那個小賤人竟然長得同她死娘一個模樣,我見一次都想掐死她一次。”


    “來人,給我打死這個瘋婦。”程萍激動用拐杖朝地麵震了震。


    “娘親,娘親。”林清婉從外麵哭著跑了進來,一把跪在地上抱住常心蕊,隨即又朝程萍磕頭哭著求道,“祖母,娘親做了何事你要打死她啊,祖母饒命啊。”


    “去,將清婉帶下去。”程萍已經不想言語。


    “不,我不走,我要陪著娘親。”


    “不,這一切跟婉兒沒有關係,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個好孩子,是我一個人所為,你快些走,隻當沒有我這個娘。”常心蕊看到林清婉的臉才不再瘋魔,慌忙的將林清婉推開,向程萍開口求道。


    “祖母,不要,不要打死娘親。”林清婉不明前因後果,隻顧為自己娘親求饒。


    大丫鬟佩蘭和菊香將哭成淚人的林清婉帶了下去,林清婉哭喊的聲音越來越遠。


    而後,馮三娘交代,當年常心蕊因五兒夭折怨念到懷孕的張玉蘭身上,馮三娘便在張玉蘭的藥膳裏加了一味草藥,名叫紅顏舊,此藥平日裏服用能讓人血色紅潤,但是若是每日參上一些讓身懷六甲之人服用,到時候便是血崩之勢,正好張玉蘭懷了雙胎,所以產後血崩之勢不會引人懷疑,得以瞞天過海,同樣在薛鳳的飲食中也用了這紅顏舊,隻不過薛鳳正好撞見銀杏同醉酒的林木堂白日宣淫,而且還穿著張玉蘭曾經的衣服在張玉蘭的閨房裏,薛鳳一激動受刺激的情況下導致提前滑胎卻意外保了命。


    待林清歡醒過來時看到坐於床邊的喜笑顏開的林墨,她才知道在自己辛辛苦苦裝病找幕後使壞之人時,安心齋裏已經將一切水落石出了。


    院子裏,寧君澤正在喝著林墨新研製的藥茶,看到她們走了出來,指了指身邊的石座,示意坐下。


    “四哥,你是何時知道的?”林清歡看著他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啊,隻是昨個突然想起來喻之提起過你常年服用的草藥裏,正好有一味是我這次尋了好幾個郡縣收集來的,而這味藥便是此次時疫中最不可或缺的。”寧君澤品了一口茶,看著她們說道,林清歡才瞧見他手裏一直把玩的便是紫苑菊的根莖。


    “白白叫歡兒受了這麽多天的苦了,最後還是靠祖母找出了兇手。”林墨低聲言道。


    “不,你們這場病裝的倒是有用,周嬤嬤說幾十年了竟不知馮三娘懂醫理,才使得常姨娘漏了破綻,你們倆小小年紀,倒是不容易。”寧君澤誇讚了一句。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寧君澤收了笑容,繼續說道,“喝完這盞茶,你們倆也該去安心齋認錯了,就你們玩的這一出,可是折煞了程祖母半條命。”


    安心齋裏,寧君澤沒有跟來看熱鬧,林清歡與林墨跪於廳前,程萍看著她們一直不言語,而後生氣的起來想拿戒尺敲打倆姑娘,最終也沒下的了手,待林清歡抬起頭,看到淚眼婆娑的祖母,瞬間有感而發,淚如雨下。老太太招了招手,林清歡也撲倒她懷裏,祖孫倆哭成一團,“都怪祖母,當年沒保住你母親,後來又讓鳳兒慘死,如今又讓我好孫兒受了大苦。”


    “祖母,是我不對,是孫兒沒提前跟你商量,便拉著墨姐姐同我一起胡鬧,害祖母擔心身體受損,孫兒不孝。”林清歡哭著認錯,林墨也在旁哽咽著。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有歹人害你們了。”老太太緊緊的抱著兩個孫女說道。


    林墨留下給祖母號脈診斷,林清歡在周嬤嬤和初夏的陪伴下先行離去,待走到澤蘭苑門口,看到一臉幽怨不高興寫滿整張臉的林清怡,旁邊的林安才忐忑的看著自己。


    “四姐姐,你來了,怎麽不進院子裏等我?”林清歡笑著上前哄道。


    “林清歡,以後你這院子,二姐姐這院子,我,我再也不來了。”林清怡生氣的喊道,隨即背過身子不看她。


    “好姐姐,你不來可不行,這院子少了你還有什麽意思可言啊。”林清歡上前挽著林清怡的胳膊趕緊好言哄道。


    林清怡生氣的大力抽開胳膊,林清歡隨之踉蹌了一下,沒站穩跌倒在地,林清怡趕緊嚇得跪到地上扶住自己的妹妹,“歡兒,你摔住沒,摔住哪沒?”待林清歡抬起頭同她對視,林清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臭清歡,你快嚇死我了,我這些日子流的淚都能給綾竹苑淹了,你和二姐姐為何要瞞我,哪怕讓初夏來報個信也好。”林清怡委屈的埋怨道,惹得林清歡也一起哭起來。


    “四姐姐,事出太突然了,隻有你也信了,我們才能確定所有人都會信,對不起,怡姐姐,日後歡兒什麽事情都不瞞你了。”林清歡伸手擦了擦三姐姐臉上的淚水,初夏同周嬤嬤上前扶起倆人,迴到澤蘭苑,寧君澤已經不再喝茶,約莫是去了大哥哥院子裏。


    周嬤嬤沒有告訴她們這些人都怎麽處置了,隻說了姑娘什麽都不用管,老太太自會處理,林清歡也不想繼續追問,她們死了也就償命而已,但是若在祖母眼皮子底下活著可能比死了更痛苦吧。


    林清婉什麽也不知情,但是從此以後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小娘了,為此傷心至極的她大病一場,林清歡同林墨前去探望了她,林清婉問道,“清歡,娘親究竟是能做什麽惡事,祖母竟不允許她活著?”


    “三姐姐,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常姨娘是常姨娘,你是你。”林清歡說道。


    林清婉呆呆地看著林清歡,清淚劃過臉頰,自己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若不是她告訴寧君澤馮三娘每年都要去莊子上幾次,又怎麽會讓她鬆口指認了常心蕊。


    綾竹苑感染時疫的人全都恢複了,林清歡也搬迴去了,西街巷的疫情仍然還有,但是已經可控,祖母同意了林墨前去幫忙,而林清歡也迴歸了每日教林清茹寫字畫畫吃吃喝喝的日子,寧君澤先行迴了京都,說是初秋派人來洛風接上林家姐妹幾人還有林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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