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李白《俠客行》


    晨露微醺,草頭晶瑩,有霧有風,始覺天明。


    “唿~!”、“滴答~!”


    “唿~!”、“滴答~!”


    “唿~!”、“滴答~!”


    疾風霧中行,拉扯出一條長長的虛無地帶,急促且輕微的唿嘯之後,一滴滴暗色的液體由空中滴落。


    暗色的液體順勢砸在草尖,不過卻被輕輕彈起,而後在空中四分五裂並再次下墜。


    須臾,這四分五裂的液體再次著陸,並開始在一滴滴晶瑩的露珠中漸漸變淡變紅。


    “砰!”一聲悶響,那疾馳的風頭似乎突然衝撞到了什麽硬物被瞬間彈迴,在霧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後,風頭化作一道人影並最終重重落了地。


    人影落地後迅速爬起,原來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此刻的他臉色蒼白、須發淩亂,唿吸亦顯得十分的急促和不安。


    手中長劍緊握,男子如一匹受傷的野狼警惕而兇狠地注視著前方。在他的右胸偏上處有著一道頗深的傷口,濃黑的血液已經染深了那一圈原本淡色的衣服。


    “你究竟是何人?”男子狠著臉低聲詢問,但霧氣中沒有任何迴應,也沒有任何動靜。


    “為什麽要非要置我們於死地?”男子心懷不甘繼續追問,但依舊沒有得到任何迴答。


    “混蛋!你倒是說話啊!莫不成你是個啞巴嗎?”四周靜得可怕,男子有些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懼是大聲咆哮起來:“帶把的話就不要躲著,出來和老子堂堂正正地打一場!”


    男子咆哮之後,對麵終於有了動靜,一道身影於男子左側的霧氣中緩緩顯現。很快,男子是看清了那道身影。


    隻見對方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看不清樣貌,無法估量年紀,身上的氣息時重時輕,也無從判別其真實實力,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名男性。


    “混蛋!我要殺了你!”憤怒壓製住了恐懼,男子大吼著便徑直衝了出去,速度之快並不亞於先前。


    見狀,散發男子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來,他的右手微微向外張開,與此同時不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破風,“嗖~”一把沾滿血液的火焰色長劍破空而來。


    “砰!”火焰色長劍入了散發男子手的同時,憤怒男子也已衝至他的跟前,散發男子抬了劍正好擋住了對方這頗為生猛的一擊。


    緊隨著碰撞聲,不遠處的草地上是響起一陣略長的“雨滴”聲,“噗噗~”,那火焰色長劍在破空而來之時所沾染的血液有一部分從劍身散落,此刻皆是落了地。


    “嗞~!”


    散發男子在接住對方一擊後,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他手中火焰色長劍微動,是將那憤怒男子給震退而去。


    憤怒男子在草地上足足滑行了近三十米才勉強穩住身子。片刻不待,憤怒男子再次衝向散發男子,同時他的本命劍魂開啟,一股濃鬱的紅色瞬間彌漫四周,混合著那還未散去的霧氣,就像一團急速移動的血棉。


    轉瞬,血色棉球狠狠撞在了散發男子身上,“唿唿唿唿~!”他先是一陣幹淨利索的劍攻,犀利的劍氣將四周的血棉撕裂一遍又一遍。但此刻散發男子卻始終無動於衷,隻是不斷避讓,不見半點要迴擊的意思。


    “哈哈哈哈!”或許是劈砍得太過盡興,憤怒男子發出了有些瘋狂的笑聲。


    “你不是很厲害嗎?來呀,你倒是和我打啊!怎麽這就慫了!”憤怒男子的臉逐漸由憤怒走向張狂,身上的氣勢更盛,手中出劍的速度亦是快出一個層次。


    此時,天地相接處漸漸泛起一陣紅暈,整片天變得更亮了些,那原本也不是很重的霧氣又被穿透了數分。


    不知不覺,張狂男子攻擊著散發男子是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隨著光線的逐漸增強,四周的視野逐漸開闊,突然,在張狂男子的視線邊緣是出現一幅定格的畫麵。


    在離張狂男子和散發男子大約五十米距離的地方,此刻正躺著一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成條,滿身皆是劍痕,身下原本青色的小草此時也徹底變成了暗色,四周的草尖零星地閃著一些猩紅的光芒。他的右手極度扭曲地耷拉在身側,就像一段別扭的麻花,他的臉上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原來的模樣,那唯一保持原樣的眼睛倒是瞪得很大,不過卻早已沒了生氣,隻餘渙散的瞳孔中還殘留著濃烈的恐懼。


    雖然已經無法從麵貌和衣著來分別那躺在地上之人的身份,但他身邊不遠處那柄青色長劍張狂男子卻是再熟悉不過。


    隻是瞥了一眼不遠處那有些殘暴血#腥的畫麵,張狂男子眼中一直被憤怒壓製的恐懼便瞬間冒出了頭,他頓時意識到此刻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嗜血的怪物,一個可怕的惡魔!


    一股極寒從頭頂直達腳底,張狂男子臉上的張狂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不斷加深的恐懼。沒有一絲猶豫,他瞬間收了劍轉身便朝著遠處射去。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不想就這麽死了,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個怪物手裏!”


    再次化作一陣疾風,恐懼男子在霧氣之中又是扯出一條長長的虛無地帶,而在那不斷延伸的虛空地帶下方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陰氣。


    目光所及,遍布屍體,斷臂殘肢,隨處可覓,鮮血由那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口處流出,侵染著這片草地,最終它們連成一片猩紅的暗影。此處雖是人間,卻又形若地獄。


    “砰!”畫麵重演,一聲悶響疾馳的風頭再次被瞬間彈迴,不過這一次沒有等恐懼男子落地散發男子便現了身,直撲對方而來。散發男子此時亦已開啟本命劍魂,和恐懼男子一樣,也是深重的紅色。


    恐懼男子感知到了對方的逼近,強行穩住身子,使得自己提前落了地。而他雙腳剛剛接觸地麵對方的攻擊便是到了。


    散發男子麵對剛剛觸地的恐懼男子毫不遲疑地大力揮出一劍,恐懼男子本能地抬劍抵擋。


    “砰!”


    “咻咻咻咻~!”


    這看似極為簡單隨意的一擊,卻直接令恐懼男子旋轉著飛了出去。


    “砰!”恐懼男子很快落了地,此時他的整條右臂便如同之前那具屍體一樣成了扭曲狀,並且鮮血直流。


    恐懼男子躺在地麵顫抖著身子,看著再次衝來的散發男子,他的內心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明明同為劍豪,為何實力會相差如此巨大?


    “噗噗噗噗噗~!”


    沒有讓恐懼男子思考太久,火焰色的長劍開始在其身上瘋狂嗜血,一道道又長又深的傷口是將恐懼男子的肌肉割裂開來。散發男子的手段著實殘忍,而恐怖男子此時竟沒了一絲反抗的餘地。


    “不!不要!”火焰色長劍舞動的影子停駐下來,恐懼男子微弱地蠕動著發白的嘴唇,眼中隻剩對死亡的極度恐懼:“誰來……誰來救……”


    “噗!”恐懼男子話未成句那火焰色長劍是再次揮動,他隻感覺脖子深處一陣涼風吹過、整個腦袋一歪便是徹底失去意識。


    ……


    天光盡顯,旭日已滿,那濃霧下的罪惡被風掀開了原形。


    陽光下,散發男子早已不見蹤跡,而在恐怖男子的屍體周圍是躺著近十具屍體。在這些屍體旁邊皆躺著一把尚算精致的長劍,看得出這些人都是修為不錯的劍修者,而這近十名劍修者的死狀全和恐懼男子的死狀頗為相似。


    在恐懼男子等近十具屍首分布的區域內還停著一輛沒有馬匹的馬車,馬車之上放著幾隻精美的木箱,其中一隻木箱的蓋子已經破裂,露出了裏麵金燦燦的黃金。


    在馬車的尾部,地麵上留有著兩條頗深的車轍,沿著車轍一路遠去,在離此地大約十五、六裏的一片小樹林內同樣躺著不少屍體。


    林子裏的屍體數量要多一些,粗略一看不下三十具,他們圍著一堆還冒著火花和熱氣的篝火隨意分布著。


    這些屍體除了右手沒有成扭曲的麻花狀外,死狀的慘烈程度並不比恐懼男子等劍修者低,皆渾身布滿或深或淺的劍傷,臉部被切割的麵目全非。


    其中在離篝火稍遠的地方有一具年輕人的屍體,尤為慘烈,除了渾身布滿的傷口,他的四肢經脈皆被割斷,右臂是被從肩部反向折疊在背部,右半邊臉深深凹陷,右眼珠有一半已經凸了出來……


    從年輕人渙散的瞳孔中依舊可以看到,臨死前他對於死亡的極度恐懼,而從他周圍的地麵狼藉的狀況來看,他在臨死之前定是沒少被殺害他的人“盡興”折磨。


    天道有輪迴,罪惡必遭譴。以暴製暴或許不是最好的懲罰罪惡的方式,但卻是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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