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金色的季節,是收獲的季節,也是悲涼的季節。綠色不再是大地的主色,赤橙黃綠青藍紫,以不同的筆調在秋之紙張上揮墨狂書,勾畫出一幅簡潔普通卻獨一無二、既絢麗多彩又悲涼淒愁的畫卷。


    千裏江山,萬裏風蕭,落葉聚還散,侵道的雜草已光華盡去,那被掩埋了的舊石階又是露出了三分之一的麵容。


    鳳尾山前,一道身影久久佇立,仰望那紅黃之色,心中感慨油然而生。


    “離開之時尚還綠蔭成城,不想迴來之時卻已是落葉紛飛。不過這山中新色倒是更為貼近它的名字——紅黃如金,美若鳳尾!”


    一陣秋風掃過,落葉齊舞迎接,來人邁開步子是朝著山上行去。


    行至演練場外,遠遠望去,場地中三道熟悉的人影亦如昨日之人映入眼簾,兩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


    “師父,金師兄,小林師弟,我迴來了。”熟悉的聲線隨著一陣風灌入場中三人的耳朵,三人皆是停了下來望向突然出現的身影,一時沒了反應。


    須臾,木小林第一個迴過神來,如一輛開足馬力的坦克般衝了過來,一把抱住身影。


    “葉師兄,你可算迴來了!”木小林雖然體格粗獷但感情還是比較細膩,眼中不由地泛起淚光。


    “小林師弟,你的傷如何了?”看木小林的樣子傷勢應該已經恢複了,不過白灼還是不太放心。


    “多虧了師兄你那些草藥我已經全部恢複了。”木小林放開白灼用右手結結實實地在胸口拍了兩下。


    “葉師弟,你要是再不迴來,我們該把你忘了。”此時金戈也是走了過來。


    “師兄你講這話也不怕傷了師弟我脆弱的心,在外麵我可是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們啊。”說著白灼是一把抱住金戈,在他依然瘦弱的背上拍了兩下。


    相較離開之前,白灼長高了不少,也長壯了不少,當初和金戈身材相似的白灼眼見著已是快高出半個頭了,金戈在他懷中卻是顯得頗為嬌小玲瓏了。


    放開金戈,白灼快步走到滿臉微笑卻眼含淚花的金如海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孝弟子葉星河讓師父擔心了!”


    “你這是做什麽?迴來就好,迴來就好。”金如海見狀是趕緊將白灼扶起。


    金戈和木小林都尚未進過百夜大森林,對於其中的兇險雖然偶有聽聞卻不像金如海那般是親身體驗過的。金如海是百夜大森林外圍的常客了,當他迴到通天門聽說白灼獨自去了百夜大森林心下便是一沉,以白灼的實力單獨在百夜大森林外圍活動實在太過危險,他自是非常擔憂,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甚至都感到了一絲絕望,以為白灼可能再也迴不來了。


    在白灼的身上金如海看到了通天門的希望,雖然白灼實力並不是很強,天賦也未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表現,但那日洞中之事卻讓他隱約覺得此子絕不簡單,若是白灼就這樣去了,無疑對他的打擊將無比巨大。


    好在白灼迴來了,安全地迴來了,金如海頓時如釋重負:“我通天門的希望還在,有生之年我還有機會看到通天門的壯大!”


    一番寒暄,白灼和幾人講起了自己這兩個多月來的經曆,其中重點說到了早已在一二流門派之間公開、但金如海他們卻並不知道的煉體,而這個過程中白灼終於想起來什麽——自己好像之前在哪聽過這個詞了——是的,木小林曾經在修煉過程中無意說了一嘴,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來的就是了。


    而聊完白灼的百夜之行後,大家不約而同地將話題集中到了還有一周便要重新舉行的龍岩鎮“秋獵大賞”上。


    說起這“秋獵大賞”還和通天門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呢。


    一百多年前,百夜大森林的獵獸活動已經成熟並逐漸走向頂峰,而百夜大森林外九個關口也是變得空前繁華。有了巨大的經濟基礎,人們開始追求一些精神層麵的東西,以通天門等當時幾個關口比較強大的門派為首是集思廣益,想出了一個既可以彰顯各大門派強大的實力,又可以進一步推動幾大關口發展,還能提供眾人巨大的精神享受的活動,那就是“秋獵大賞”。


    最開始的秋獵大賞,顧名思義,就是圍繞百夜大森林進行獵獸,對獵獸所得進行評判,由那些組織舉辦的門派對其進行獎勵。後來經過不斷的演變,漸漸成了各門派的弟子切磋交流的大型實戰對抗賽。


    曆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秋獵大賞,九大關口外加臨近的一些城鎮中的門派都是派了弟子參加,就連三大豪門淩煙閣、天門宗以及無極宮也是派出代表前來觀賽,並出手闊綽地提供了不少寶貝用作獎勵。那時的九大關口遠非今天可比。


    隨著百夜大森林獵獸的逐漸沒落,秋獵大賞也逐漸規模變小,直至最後消失。


    如今百夜複蘇,為了擴大影響——也算是打廣告宣傳了,由青城派、白虎門以及西宮閣為首聯合附近幾個小城鎮的“霸主”決定重新舉辦具有特殊意義的“秋獵大賞”,誠邀龍岩鎮及周邊城鎮各個門派參加。


    “聽說這次的獎勵還不錯呢。”木小林自打從金如海那聽說了本屆秋獵大賞的事,便對其設置的獎勵念念不忘。


    “獎勵倒是其次,我和那鄒演已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約定再戰,為了門派,為了小林師弟你,我也必須參加這次的秋獵大賞。”白灼的眼中透露這一絲堅毅,眾人看得出,至少在心理方麵白灼依舊強大。


    ……


    秋高氣爽,風輕雲淡,湛藍的天空格外廣闊高遠,正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正當時也。


    今日龍岩城分外熱鬧,家家戶戶、老老少少皆是傾家而出,從一道道門庭流向一條條小巷,再從一條條小巷流向主幹大街,最後喜笑顏開、高談闊論著緩緩向龍岩城中心廣場匯聚而去。此時的他們早已忘卻了平日的辛酸和卑微,頓時化身為這座城市的主人。


    時隔數十年之久,那隻存在於書本和傳說中的超級盛會“秋獵大賞”將重現江湖,重現龍岩,作為龍岩鎮的居民他們自是早已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不管青城派、白虎門以及西宮閣等幾家門派的出發點是什麽,至少今天的龍岩城仿佛穿越時空,迴到了那輝煌燦爛的時代,死寂已久的城市是再次煥發生機。這座算不上太古老的城市沉寂太久了,龍岩鎮需要一些“年輕人”的活力。


    上午七時許,中心廣場上已是聚滿了人,城中的小販個個起了個早將“鋪子”搬到了中心廣場的四周,有賣包子饅頭的,有賣大餅油果的,有賣烤地瓜的,有捏泥人的……七七八八的攤位零星卻有序的分布著,主要以食物為主,但也不乏買些小玩具、小手工什麽的,甚至很多“失傳已久”的老技藝也是借此機會重出江湖。


    如此難得的盛事,難得的商機,作為骨子裏留著“商人”血脈的金戈自然也相參和下,然而因為白灼報名參加了此處秋獵大賞,作為通天門的大弟子、白灼的師兄,他是不得不強忍著悲痛放棄這千載難逢的發家機會,老老實實做一名後援。


    時至八時,中央廣場已是人滿為患,不僅是觀賽的民眾,參賽的各個門派也均已到齊。位於東麵的觀禮台上整整齊齊地坐著一排中老年人,他們是此次主辦秋獵大賞的幾家門派的掌門。位於最中間的三個年約花甲的老人從左到右依次是白虎門掌門白玉嘯、青城派掌門沈思良以及西宮閣掌門西宮棋。


    八時一刻,隨著一陣禮炮的發射,秋獵大賞正式開始。禮炮之後是一係列的老舊流程,幾位掌門的致辭,一些“有頭有臉”的來賓介紹……不過為了不影響此次秋獵大賞的舉辦口碑,所有環節都是極為精-短,七、八個小項加起來都不到二十分鍾。


    上訴一些不痛不癢的項目完畢,隨後整個中央廣場都是安靜下來,因為接下裏的項目便是今天的第一場重頭戲——獵獸。


    前麵說到,秋獵大賞最初便是為了慶祝百夜大森林獵獸收獲而舉辦的、獎勵性質的活動,但後麵發展成了門派劍修交流——其實說白了就是武力展示——但為了體現不忘初衷的宗旨,後來的秋獵大賞在正式比武前都會有一項活動,那就是現場展示獵獸過程,也就是剛剛說到的獵獸。


    為了最大程度還原以往的秋獵大賞,幾個門派聯合出手從百夜大森林外圍抓來五隻魔紋魔獸,當然都是些一、二紋的低等級魔紋魔獸,其中就有和白灼有著“殺子之仇”的百夜三角蜥。


    幾名優選出來的獵獸師早已站在了場地中央,他們衣著華麗,意氣風發,接下來的幾分鍾將是他們的時間。


    不久,一些工作人員是將五隻大鐵籠子推進比武的場地內,鐵門一開五隻饑腸轆轆、暴躁不已的魔獸是從鐵籠中衝殺出來,眾人見狀皆是驚唿一聲,尤其是那些普通觀眾有些甚至被嚇得臉色發白。


    隨著魔獸們被放出,獵獸正式開始。獵獸雖然不能百分百還原獵獸師們在百夜大森林內的獵獸活動,但場麵依舊十分勁爆、十分血腥,場外的觀眾驚唿不斷,有的興奮,有的害怕,還有的則是不忍……


    簡單來說這是一場頗為圓滿的獵獸,無論是組織者、現場表演的獵獸師還是場外的觀眾大家都很開心,當然那幾隻慘死的魔獸除外。


    獵獸之後,進入正式的劍修比試。


    比賽以抽簽方式決定參賽選手各自的對手,因為參賽人數比較少,采用的是單輪單次進行比鬥,也就是一場場相連進行比試。又因為這是幾個門派第一次舉辦秋獵大賞這種大型活動,主要是以收集經驗為主,可不能半天就把比賽搞完了。


    說來神奇,好巧不巧,白灼首輪的對手居然正好就是鄒演,白灼看到對戰表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但仔細看了幾遍依舊是這個結果,至於這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為就不得而知了。


    比鬥打響,前麵幾場比賽都比較平淡,全是些普普通通的劍士之間的小打小鬧,但普通民眾卻依舊是看得熱血沸騰,驚唿不斷。


    “首輪第七場比試,西宮閣弟子鄒演對陣通天門弟子葉星河,請兩位迅速進場!”順著裁判的聲音白灼和鄒演走向場內。


    時至今日,知道西宮閣的人滿街都是,知道通天門的人已是寥寥無幾,所以在場的觀眾聽到西宮閣以及鄒演的名字都是大聲唿喊起來。


    “你還算條漢子,沒有爽約,我還擔心你貪生怕死不敢來呢。”雙方站在場地兩端鄒演一臉狂妄,先是開了口。


    “有人等著被我揍我怎麽可能不來,我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喜歡滿足這些小要求、小願望。”白灼聞言立馬迴應,說什麽也不能在氣勢上輸了。


    “希望你的劍和你的嘴一樣硬。”


    “我的劍算不算硬不好說,至少用來砍你的骨頭絕對合適。”


    ……


    唇槍舌戰告一段落,鄒演率先劍魂開啟,一道比天空還純粹的藍色瞬間彌漫整個比鬥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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