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垣聞言,轉臉望著奚弋北,眼光裏更是透著一股寒氣,死死盯著他,卻默然不答。


    這一刻,秦子垣感到了難以描說的宿命感與無力感。


    看來今日,這個北蒼國的軍師將要揭穿他一直極力想要隱藏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若是被皇上知道,那便是欺君之罪,他或在劫難逃。


    他飛快的斂了斂目,鼻息輕哼著失笑了,眼底裏的悲涼之意,悄然爬上了一張平靜的臉上。


    秦子垣望著奚弋北,發現他也看著自己。


    但目光憂鬱卻清澈,悵然道:“這世上……征戰的將軍不計其數!可心懷天下的君王,卻寥寥無幾啊!”奚弋北踱著步子,走向了秦子垣。


    而他此時的目光陡然變得憤慨:“更多是借君王名義,大肆為一己私欲,行殺戮之事的人。迫使蒼生黎民難以安生度日,苦不堪言。”


    不等人接話,奚弋北又續道:“能心懷天下蒼生,百信福祉乃是天子之姿……如今唯殿下與乾王二人能為了天下黎民舍棄兩國曆來已久的成見與爭戰……殿下理應成為一代君王,開創新局麵!”


    奚弋北追問:“但,殿下何以還未及王位?”


    “大膽!”


    貢宇聞言後,立即出聲:“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信不信我立即辦了你?!”


    貢宇焦躁起來,又轉頭望著秦子垣,勸道:“殿下!不可由著這小子在此胡攪蠻纏,不如還是由末將將他扣押再說吧?”


    趙沐之卻是一臉遲疑,他望著奚弋北又想了想。


    “這便是棟王殿下與乾王之間的約定?”


    秦子垣一怔,暗忖:趙將軍這麽問,是已經聽明白這奚弋北話中之意了嗎?


    他手臂又收緊了些,神色也凝重起來:“當時本王不過是權宜之計,隨口答應……”


    奚弋北笑容漸漸陰冷與不可測:“殿下,恕在下直言,這世上沒有這麽多的隨口答應,殿下將為人中龍鳳,這是命定,不可違矣!”


    “你!”


    秦子垣頓時勃然大怒,手指緊握成拳,聲音沉得可怕:“你若再敢胡說八道,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奚弋北依舊淡然自若,猶如仙風道骨之人,在麵對著秦子垣、貢宇、趙沐之三人圍困,恬淡又不失風度。


    他迴應道:“殿下,若我大蒼由親王清把握朝綱,那蒼秦兩國爭端勢必再起,親王清可是個豺狼成性,暴虐無道之人啊!”


    秦子垣聞言後,一手背於身後,吐了一口氣,道:“奚軍師,還是請迴吧!”


    “這迴本王既往不咎,放你離開。但本王想告訴你一件事,無論你北蒼何人做王,隻要敢再犯我大秦疆土,那休要怪本王不客氣。”


    秦子垣頓了頓,歎息道:“至於錦賢弟的處境……恕本王愛莫能助!”


    他望了貢宇一眼:“放他離開!”


    貢宇才退讓了幾步,為奚弋北留了道路。正當秦子垣要拂袖離開時,身後又響起奚弋北的聲音。


    他氣定神閑,沉穩的說道:“在下雖剛到秦皇城,也略有耳聞……知秦皇宮內也剛曆經了王位之爭,是嗎?”


    秦子垣心下一凜,聽出奚弋北的弦外之音。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貢宇與趙沐之也駭然不已,眼前這個看上去不太起眼的異國男人,竟然還能得知宮中之事?


    二人不自覺又相視了一眼,隨即目光一同落在了這個奚弋北身上。


    “恕在下直言……”


    奚弋北拱了拱手,對秦子垣說道:“如今觀殿下的處境,似乎比錦殿下好不了多少,倘若殿下也心慈手軟,隻怕會空誤了這一生的褔份啊!難道殿下忘了當日,在汜水時,在下的一番肺腑之言了?”


    秦子垣背向著奚弋北,卻緊攥著拳頭,三人看不到他此時臉上陰沉的目光。


    那是他在汴梁守城一役時,麵對北蒼鐵騎壓城時才會顯露出來的神情。


    奚弋北不管不顧,又急聲將他曾在汜水時,對秦子垣說過的話,再次重複道。


    “在下當日,曾對殿下說起,殿下乃是人中龍鳳,有帝王之相,可謂昔在龍門側,他宵鳳池客。萬軍為誰首,方乃真英雄!”


    奚弋北的話,引得秦子垣隱忍不已,渾身顫栗,他咬牙切齒低聲喊叫了一聲:“住口!”


    他緩緩側過臉,用眼梢晲著身後的奚弋北。


    教訓道:“在我大秦的疆土之上,豈容你大放厥詞,胡言亂語?”


    而奚弋北的這一番話,卻同時觸動了站在一旁的貢宇。


    因為這一番話,他曾經也在哪裏聽過?


    貢宇擰眉苦想片刻,大聲道:“你這小子,與那穀牙城裏濟世堂的呂掌櫃是什麽關係?為何會與他說一樣的話?”


    趙沐之雖未曾聽過奚弋北的話,但這話裏的含義明顯,分明是直指棟王殿下才是真命天子。


    當這四人仍處於忘我的交談與各自的心思當中,未留意四周已悄然有幾人布於暗處。


    趙沐之也正欲開口,想要問起時,突然聽到耳後一陣急急的風聲,還傳來“嗖”的一聲響。


    他下意識間感到危險,便側了側身子避讓,雖然看不清是何東西擦身而過,但直覺告訴趙沐之,是有人引弓放箭!


    他立即嚷了一聲:“小心!”


    聽到趙沐之突然叫喊,秦子垣驟然迴頭,發現奚弋北竟然左臂中箭,已是站不穩當,被貢宇一把扶住。


    還看到貢宇抬著頭望向高處,似乎在尋找弓箭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引得秦子垣順著貢宇望去的方向,尋覓,卻未見到人影。


    秦子垣心中駭然,背後升起一層寒意。


    究竟這弓箭手的目標真是這奚弋北,還是另有他人……?


    秦子垣疾步走向了奚弋北,扶住了他,還一臉憂心的看了看他的傷口處:“奚軍師,你怎麽樣?”


    “殿、殿下!”奚弋北仍有意識,隻是疼痛難忍,說話也有變得有氣無力了起來。


    “在下沒有事!一定是親王的人……”他咬牙切齒道。


    秦子垣見狀,又將目光飛快移向了插在奚弋北左臂上的那支木箭,他細細端詳著箭杆。


    記得伯吉將軍曾經告訴過他,北蒼國多以榆木做箭羽,而大秦則常常以柳木做箭羽。


    想到此時,秦子垣更是打算要仔細辨別了一番,他的目光久久停在了木箭上。


    “是榆木?!”


    秦子垣輕歎道,而他扶住奚弋北的手臂也頓時一僵,隨後,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在奚弋北身邊另一側的貢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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