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種此行本有請罪之意,身為校尉,自知出手打傷了廉將軍,已是以下犯上,就算被革職都算是輕的。


    他不敢奢望其他,隻是如今將士們都跟著他一起胡鬧,已惹下了禍事,此事已在軍中引起軒然大波,隻怕已經難以收場。


    穀川抬眸看著秦子垣:“卑職擔心此事會影響到殿下您!”


    穀川也沒想到,他為被謀害的將士討迴公道竟然會遭受屈辱,他們押了廉將軍的人去質問廉將軍時,廉將軍卻避而不見,這引得整個漠北軍中的將士的強烈不滿。


    “你是怎麽跑出來的?廉將軍營中那麽多將領與侍衛……他們能讓你活著走出大營嗎?”伯吉問。


    “迴將軍,當時在卑職是隨著趙沐之將軍一起,才見到廉將軍人的。”穀川越想越氣,越說越激動:“否則廉將軍根本就不肯見卑職!”


    趙婉婉一怔,原來是堂兄出現,才帶著穀校尉見到了廉將軍說明情況。


    如此說來,廉將軍對漠北的將士上上下下似乎早有不滿,從伯吉在汴梁城出現時,就已初顯端倪。


    但,這是為什麽呢?


    趙婉婉愁眉緊鎖,一時想不出個答案,她抬了眼,視線穿過身邊的秦子垣,望向了在秦子垣另一側的貢宇,見到貢宇此時也是一臉焦眉苦臉。


    “不是!”貢宇果然開口問道,“趙將軍他就沒攔著?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動手,刺廉將軍?!”


    趙婉婉聽見貢宇問出了她也想問的問題,於是也接了口:“穀校尉,此事護國公可知曉?”


    趙婉婉不相信堂兄見到此事不會攔著,更不相信她爹爹趙池會袖手旁觀。


    穀川恭敬道:“啟稟皇後娘娘,實不相瞞,當日從汜水起程迴師第二天,廉將軍就發現皇後娘娘與棟王殿下不在軍中之事了。若不是趙公與趙將軍二人苦言相勸,廉將軍原本便是要立即派兵前來追蹤娘娘與殿下的!”


    幾人愣住,趙婉婉沒有想到他們發現得這麽早,一路上她原本還在慶幸,這次他們四人私下來穀牙城尋皇上一事,神不知鬼不覺。


    “那…那後來呢?廉將軍他們為什麽又沒有派兵追?”趙婉婉追問。


    她更擔心她爹爹趙池會承受不知多大的壓力!


    難怪軍中會再生事端;漠北的將士會被無故殺害;而她的堂兄趙沐之得沒事就往廉將軍的營中跑。


    “卑職不知,但聽說趙公與廉將軍為了娘娘與殿下私自離開一事,吵得很厲害……”穀川迴應道,“大概廉將軍是被趙公說服了吧,才沒有派追兵,但這一層,卑職並不太清楚。”


    趙婉婉聽到穀川這番說詞之後,心中稍微安下心來。


    看來此迴她堅持要偷偷隨著秦子垣前來尋皇上的任性而為,不隻影響到了秦子垣,影響到了漠北的將士,甚至還影響到了她的爹爹。


    若不是她爹爹在朝中的影響力足夠有份量,隻怕以廉將軍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知娘娘與殿下有沒有尋到皇上?”穀川問起後,還不由得打量著趙婉婉幾們身後,發現並沒有多餘的人,臉上竟然有了一層失落的神情。


    他又道:“啟稟娘娘、殿下。當時卑職心中怒火遮了眼,見廉將軍反過來侮辱殿下上梁不正時,卑職氣不過,鬥膽質問起他為何默許將士肆意潛入我大營傷害我將士至死,他、他這才正眼看了卑職一眼……”


    良久未開口一言的秦子垣,此時開了口:“行了!”


    他垂眸看向穀川:“事已至此,多說無宜。如今其他的將士們呢?”


    伯吉接口:“殿下,如今咱們還迴去嗎?”


    伯吉的問話引得趙婉婉心裏也一沉,迴去?


    尋不到皇下,王兄迴去隻怕少不到被廷尉審查,不知會被梁王扣上什麽罪名。


    如今漠北的將士,遭受同袍欺辱,引發營中混亂,迴漠北隻怕會被其他秦軍討伐。


    趙婉婉忍不住再次又側臉望著身邊的秦子垣:“王兄,此事或許還有挽救的機會!”


    趙婉婉這樣說,為的是安慰秦子垣,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軍如今仍在迴師途中,還沒走到皇城之前,一切都還有轉機。廉將軍雖然被刺傷,但或許沒有性命之憂呢?


    一想到這兒,趙婉婉忙問:“穀校尉是嗎?”


    穀川聽到趙婉婉叫自己,忙抱拳道:“卑職在!”


    “你刺傷廉將軍也是因為一時情急,並非你本意。廉將軍他……”趙婉婉猶豫片刻,接著道:“廉將軍他傷得深嗎?傷到什麽地方了?他穿著鎧甲,應該傷得不重吧?”


    穀川怔住,不知當不當迴答,抬眸望向了秦子垣,等待著他首肯。


    秦子垣表情有些嚴肅,衝穀川點了點頭,示意他如實對趙婉婉迴話。


    穀川才開了口:“迴娘娘,卑職當時氣極了,見廉老將軍一臉事不關己的態度,就忍不住提了佩刀,砍到了他的胳膊…他、他應該傷得不重吧……卑職並未傷到廉老將軍要害!”


    “隻傷了廉將軍胳膊?”趙婉婉確認道。


    見穀川點點頭,趙婉婉頃刻鬆了一口氣。


    如此,倒真算不得傷勢嚴重。廉將軍身為老將,自是身經百戰,一點皮外之傷,也算是常事。


    況且此時天氣寒冷,雖然傷口不易愈合,但也不至於會引起皮肉膿瘡潰爛,算是萬幸,隻要假以時日,自然會好。


    隻不過,廉老將軍對漠北將士們一直厚此薄彼,究竟原因為何,這才是問題關鍵。


    說到底,王兄也是藩王,又是皇族宗氏先帝嫡長子。這廉老將軍竟敢一再怠慢漠北將士,背後的原因絕對不簡單。


    趙婉婉側著臉望著身邊一語不發的秦子垣,又勸道:“王兄,此事或許並沒有你想得這麽嚴重!方才王兄說的那些荒唐話,切勿再輕易說出口了。”


    趙婉婉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責備秦子垣,實則是有些擔心他。


    她知道到這一役,秦子垣身心俱疲,處處受製於人,原本勞苦功高卻背上莫名的罪責,他原本無須承受這些的。


    這一切或者,都是因為她的緣故。


    “穀校尉,睢陽離此地日夜兼程幾日可到?”趙婉婉轉頭又問起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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