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婉迴頭望向身後這座高大的城樓,她腦海裏又不停地迴憶著剛才在城樓上看到的那一片黑壓壓的敵軍。


    這一幕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震撼了。


    自從她隨著大軍出征,途中的每一天,都在提醒她,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幼稚。


    真正的戰場從來不是她在浚洛城時領兵遊營,剿匪那麽小兒科。


    也不是她一個就能決定勝負的。


    如今大敵當前,以多壓境,隻要他們強攻,整個汴梁城便會遭遇之前仆胡城的危機。


    “他們強攻之後,是不是要屠城?”趙婉婉失聲問道,“就像之前在仆胡一樣?”


    “來圍城的,全都是騎兵,沒有攻城車,他們是不會這麽快攻城的。”貢宇寬慰道。


    “娘娘,您不必太過擔心,如今棟王殿下命人死守不戰,不會有事,隻要援軍到了,便可解此之急。”


    “援軍?”趙婉婉抬眼看他,一臉無措:“爹爹他們遠在汜水,怎麽來得及?”


    “咱們人少,耗糧少!”貢宇繼續安慰道,“敵方這麽多人,沒了糧草,自會退兵!”


    “是嗎?”趙婉婉聽後,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轉念仍不放心:“若是他們有支援怎麽辦?”


    貢宇也皺了眉,深吸一口氣:“娘娘,咱們隻有賭一把了!”


    趙婉婉一怔,呆呆地望著他:“賭?”


    “一般偷襲不會準備這麽多糧草,但他們如此清楚我們城內的兵力,隻怕有內應!”貢宇一邊想著一邊說道。


    “內應?!”趙婉婉瞪大了雙眼,陷入了更大的恐慌當中。


    “娘娘,咱們先迴行宮吧!”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上了馬,雙雙騎馬離開了城北。


    趙婉婉與貢宇從城北騎著馬離開後,這一路上都是黑燈瞎火,沒個人影。


    整條街道靜得隻能聽到“嘚嘚”的馬蹄聲,趙婉婉一臉的愁雲,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被貢宇強行帶離城樓時,沒來由地覺得此情此景關乎生死別離。


    若是城外的敵軍真的攻城,破門而入,那麽,首先便是城樓上所有的將士,會因守城而陣亡。


    那麽,守在城樓上秦子垣也會因此喪命。


    那麽,她將再也見不到他了。


    趙婉婉越想越覺得心頭發涼,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原本她還是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那種豪情壯誌。


    若不是貢宇將她叫住,她差一點就策著馬跑過了行宮的大門處。


    貢宇叫她魂不守舍,也有些擔憂地說道:“娘娘還在擔心城外的敵軍嗎?”


    “我怎麽能不擔心呢?”趙婉婉抬眼看著他,悠悠地說道。


    貢宇不知要如何安慰她,隻得輕輕歎了口氣。


    “迴想起在浚洛城裏的日子,真是叫人好懷念啊!”趙婉婉喃喃地又道,雙眼竟然蓄滿了淚水。


    聽到趙婉婉提起他們二人的故鄉,貢宇也有些動容,一時情急拱手道:“娘娘莫要擔心!棟王殿下如此關愛娘娘,定然不會要這汴梁城破的!”


    貢宇不提秦子垣還好,突然一提起了秦子垣,反而令趙婉婉的心中莫名的困惑、自責、無能為力。


    迴想起她與秦子垣相處的種種,趙婉婉極力克製著不要眼淚掉下來,卻仍然未能忍住,滾燙的淚珠兒悄然滑落臉頰。


    她閉起雙眼,喃喃地自語道:“是本宮拖累了王兄……”


    她忽然失控一般,擰緊雙眉,神情痛苦,還轉身抓住貢宇的手臂,情緒激動,口若連珠炮地說道:“都是我的任性,一意孤行,拖累了他,他一直勸我不要來前線不要來前線……”


    “他明明可以在月溪城裏,做他那自由自在的漠北藩王,可他偏偏因為我來了這裏,現在被困在城內。怎麽辦?貢宇,我該怎麽辦?”


    趙婉婉言辭激烈,情緒激動,又說得聲淚俱下,一時間竟然叫貢宇六神無了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他從未見過趙婉婉哭,她可護國公趙公的千金。


    在軍營裏,哪一位將士敢不小心護著,捧著,仔細對待著?


    如今她貴為皇後更是集萬千榮寵於一身,她本沒必要隨大軍親征。


    貢宇一介武夫,馳騁沙場的血性男兒,縱使有萬般柔情,也隻能說出一句簡單的安慰之詞:“娘娘……您別哭了……”


    可趙婉婉此時此刻,根本聽不進任何安慰的話,她完完全全地陷入了深深的懊惱與自責當中,不顧身份地失聲大哭了起來。


    貢宇無計可施又無可奈何,隻能一動不動地任由趙婉婉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顫抖著身子哭泣。


    沒過一會兒,貢宇感覺到趙婉婉的頭離開了他的手臂,而她整個身子突然側著要倒地。眼疾手快的貢宇一把將她扶住,低頭一看,懷裏的她竟然哭昏了過去。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貢宇頓時一驚,急忙喚道:“娘娘?娘娘?”


    趙婉婉滿臉淚痕,卻雙目緊閉,貢宇見叫不醒她,隻好將她橫抱在胸前,快步迴到院內房間裏。


    剛一進院門,貢宇便大聲喊道:“薑姑娘——快去替娘娘燒些熱水來!”


    他一邊喊著,一邊抱著趙婉婉,進了趙婉婉的房間,並將她輕輕放在了床榻上,又替她蓋了被子,才站直了身子,卻見院內似乎沒有動靜。


    貢宇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昏過去的趙婉婉,又焦急地走到房門口掃視了院內,目光停留在了薑嬈的房間。


    見薑嬈的房間裏有燭光,貢宇沉吟:“房裏有人啊,怎麽沒個動靜?”


    於是他又大聲喊道:“薑姑娘?本將叫你去替娘娘燒些熱水,你可聽見了?”


    仍是沒有響動。


    這下貢宇頓時就起了疑,幾步便走到了薑嬈的房間前,叩了門:“薑姑娘?”


    此時房內悄無聲息,貢宇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便用力推開了房間,進到了房內。


    他這才發現房內根本就看不到薑嬈的身影。


    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並不簡單,他慌忙從房間裏退了出來,並將門帶上,重新迴到院子裏,他躊躇起來:“這個時辰,這個局勢,她會上哪兒去呢?”


    伯吉奉了秦子垣的命令,今夜要守好行宮內院。所以一行將士正跟在伯吉身後,眾人遠遠就聽到貢宇在喊“薑姑娘”,聞聲便前來看看,此時正好到了院門口。


    伯吉踏入院內,見貢宇獨自一人站在院中,若有所思狀,便開口問:“貢將軍,怎麽了?”


    見是伯吉,貢宇側著身子望向他,單刀直入道:“薑姑娘不在房裏!”


    伯吉快速地眨了眨眼,掃過薑嬈的房間,見房內點著燭火,於是接口:“可她房裏點著燈,許是暫時去了別處吧?”


    “她還能去哪兒?”貢宇脫口而出。


    但他一想到趙婉婉剛才哭昏了過去,又顧不得再提薑嬈不在房裏的事。


    隻是急急地對伯吉說:“娘娘剛剛暈倒了。”


    伯吉也是一怔,忙問:“怎麽迴事?為什麽?”


    “明眼人都瞧得出娘娘與棟王殿下之間是什麽個情況!”貢宇直言不諱道,“娘娘去了趟城樓,瞧見了城外那幫狗賊,擔心棟王殿下的安危,自責地哭了。”


    伯吉聽後有些意外,便問:“娘娘當真是為了殿下?”


    “還有假不成?”貢宇見他不信,肯定地說道。


    伯吉想了片刻,竟然露出一絲笑意來。


    貢宇不解,反問道:“你這人……怎麽這個節骨眼上,還笑得出來?”


    伯吉又是一笑,解釋道:“貢將軍我想你誤會了。伯吉自然是知道棟王殿下的心思。隻是沒想到娘娘原來與殿下一樣,伯吉是替殿下高興呢!”


    貢宇這才明白過來,正要開口卻聽到有侍衛來報,打斷了他與伯吉之間的對話。


    “啟稟將軍,張副將求見,說有要求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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