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洞房”二字引迴了思緒,趙婉婉這才將剛才那番疑慮拋諸腦後,又惴惴不安起來。


    這是她的人生大事,自然不可掉以輕心。


    在宮人的引領下,趙婉婉跟著一幫宮婢轉入了內宮大院。


    又一路輾轉經過好長一段徑道,才來到了一間別致又富麗堂皇的雅院內。


    趙婉婉循規蹈矩,一路上未曾四處張望,隨著眾宮人的引導與攙扶之下,終於抵達了雅院內殿。


    “皇後娘娘,這裏便是今晚您與皇上新婚之夜的洞房了!”


    宮人一邊說著,一邊攙扶著趙婉婉坐在了床榻邊,就告了退。


    聽到關門的聲音後,趙婉婉才打量起這屋裏的擺設。


    先前在大殿上端起的身段和緊張的情緒,直到這刻才鬆弛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這屋內的寂靜,竟然引得她睡著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一陣風吹過來,下意識睜開了雙眼。


    朦朧之中,她看見了一隻大鵬鳥正在房裏飛舞。


    趙婉婉以為自己做夢,便揉了揉眼睛,仔細確認。


    發現竟然不是做夢!


    真有隻白色的大鳥!它的爪子和喙還很鋒利。


    她大驚失色,立即站起身來。


    這裏怎麽會有隻鳥?


    可不等她多想,那隻大鵬鳥已振翅朝著她俯衝直下。


    見那鳥兒的架勢,若是她不立即避開,便要吃上那鳥爪一計了。


    被那鳥爪上一爪,傷口一定不可能淺。


    趙婉婉雖然驚慌,但平日常常勤練槍術的她,一個側身便避開了它。


    趙婉婉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鳥兒,問道:“哪裏來的畜生?!來人啊!”


    大鵬鳥似乎不依不饒糾纏不休,趙婉婉隻得與它打了起來。


    幾個迴合,也不見有宮人前來,而趙婉婉又漸漸處於下風。


    她氣急敗壞嚷道:“我今天還治不了你這畜生了?”


    趙婉婉正挽著長袖,一副打鬥的氣勢。


    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冷清的男子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趙婉婉側臉望去,見來人秦子淮。


    才慌忙垂下袖口,瞄了一眼還在屋裏飛旋的大鳥,解釋道:“皇上,你來得正好,這隻大鳥不知從哪裏飛來的,見我就啄,讓我收拾完它再說。”


    “什麽大鳥?這是朕的白澤!”秦子淮不悅道。


    “白澤?”趙婉婉大為不解,這鳥還有名字?


    是皇上養的愛鳥?


    難怪宮裏那下奴婢都沒人驅趕它。


    於是她慌忙下跪賠禮道:“請皇上恕罪,我……我不知是皇上的神鳥白澤……”


    然而秦子淮卻並未要她起身,反而是撫摸白澤的頭,還輕言細語對它說道:“你受驚了!”


    趙婉婉一怔,偷偷抬眼看著屋裏四處散落著被大鵬鳥撕爛的紅裙,她才發現自己大婚的紅裙已殘缺不全。


    再看向秦子淮時,沒想到他竟然隻在乎那隻愛鳥,趙婉婉攥緊了膝上的裙襟,頓時感覺自己受了極大的委屈。


    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母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要以大局為重,凡事要多忍讓,不可使性子……”


    趙婉婉隻得強忍心中怨恨,默不作聲。


    良久,才聽到秦子淮緩緩開口:“你也起來吧!去歇著吧!”


    說罷,就轉身離開了洞房。


    “皇上?……可是……今天是咱們大婚啊……”趙婉婉猛然抬頭,卻連秦子淮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她又難過又窩火,徹夜難眠,她不由得想到,也許從她的嫁妝被山賊劫掠那時起,就注定這場婚事將不太平。


    第二日,趙婉婉不到卯時就起了身,在宮人的伺候下梳洗穿戴好。


    此時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一身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凰繡紋朝服,頭頂冠戴個紫金翟鳳珠,銅鏡之中顯得沉靜雍容。


    但這真是她所願的嗎?


    昨夜之事,仍舊叫趙婉婉心生委屈。


    雖然入宮前,她便已想象過多種情景,卻都不似這般不堪。


    那床榻之上放置的白棉仍是純白無瑕,被宮人收走時,她分明看出那宮婢眼裏藏不住的驚訝與輕視。


    新婚之夜,獨守空閨。


    對於普通女子尚是奇恥大辱,何況她趙婉婉?


    何曾受過這般待薄?


    心情煩躁又複雜的她,見不著秦子淮的身影。


    終於忍不住問:“皇上呢?”


    “迴皇後娘娘,皇上已經去上早朝了。”


    “早朝要上到幾時?”


    “辰時吧!奴婢不知……請皇後娘娘恕罪。”


    趙婉婉記得娘親曾告訴過自己大婚第二日起,每日辰時以後得去向太後請安。


    又問:“那我,是不是要去向太後請安?”


    “迴娘娘,您現在不能如此稱唿自己,您應當稱自己為‘本宮’……”那宮人糾正道。


    “本宮?”趙婉婉一臉不悅。


    心裏卻不安:我還是處子之身,卻要以本宮自稱了,真是荒謬。


    伺候她的宮人昨晚就聽到這兒發生的動靜,雖都偷偷腹誹,但仍不敢怠慢。


    畢恭畢敬迴話:“迴娘娘,您不僅得稱自己為‘本宮’,您在皇上和太後跟前還得改口稱自己為‘臣妾’。這是宮裏的規矩!”


    臣妾……?


    本宮……?


    趙婉婉收起混亂的心思,隨口問:“對了,皇上的神鳥和皇上是住在一起嗎?”


    “迴娘娘,是的。據說神鳥是守護皇上的,常年伴隨皇上左右,還能和皇上心靈相通呢!”


    “和皇上心靈相通?”趙婉婉不解。


    “是啊,娘娘。神鳥通人性,知道皇上的喜好……”


    這話剛一出口,為首的宮人便用眼神製止了那名宮婢繼續開口。


    趙婉婉透過銅鏡看得一清二楚。


    這麽說秦子淮昨晚是有意要她難堪的?


    他根本就沒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


    欺人太甚!!


    依照宮裏的規矩,皇後與皇帝每天必須去向太後請安。


    在宮人的指引下,趙婉婉到達了太後寢宮附近,正巧撞見了前來請太後安的秦子淮。


    她心下一怔,暗忖:不知道昨夜皇上在哪裏歇息的。


    她偷偷打量著秦子淮,見他似乎也睡得不太好,眼裏隱隱有血絲,卻也不敢多問,生怕二人又不歡而散。


    一番禮數後,二人一並踏入了太後的寢宮。


    太後與趙婉婉的娘親年紀相仿,一副雍容華貴,氣定神閑的模樣,叫趙婉婉頓時恭敬起來。


    拜見了太後,她與秦子淮得了太後的懿旨,在一對楠木椅子上坐定。


    太後開口問起話:“昨夜皇上皇後大婚,睡得可好?”


    “迴太後,還行。”秦子淮恭而有禮地小心應付著。


    太後的目光又望向趙婉婉:“皇後呢?”


    趙婉婉瞥見秦子淮似乎側著臉注視著她,識大體的迴了話:“謝太後關心,臣妾也安好。”


    見太後麵帶笑容,淺嚐了一口茶盞後,若無其事地又開口:“可哀家聽說,昨夜皇上在宣政殿批了一夜的奏折……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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