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以寧有點不放心,怕宮裏規矩大沒時間去太後那兒,就問蕭瑮:「王爺,筵席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這麽早進宮,就得在一個地方坐著嗎?」


    蕭瑮道:「中秋宴都是月升時分開始,這會兒進宮先去我娘那兒,皇子進宮早,都是先陪陪母親,到了入席時間自然有人來通傳,掐著點進宮的也大有人在。」


    「那就好,一會兒我要去太後宮裏一趟,有點東西要送給太後,可以的吧。」


    蕭瑮看了看她帶出來的東西:「送什麽?太後宮裏向來不收禮的。」


    以寧道:「這個我知道,不是我要送,是我二師父的東西,讓我交給太後,我也不清楚什麽情況。」


    「山裏的師父?」


    「嗯。」


    「難道你這位師父還和太後有交情?」


    以寧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天歌也不知道,他們沒人說,我們從哪兒知道去,讓我送東西我就送唄,反正也就是跑一趟。」蕭瑮點點頭不再多問。


    進了宮,以寧聽蕭瑮的話先去了壽康宮,送完東西再去敬貴妃那兒,晚上宴席是在臨月閣,離楨杺殿不遠,離壽康宮遠得很,趁著現在天亮去一趟,晚了路不好走。


    蕭瑮本來要跟著以寧一起去,以寧覺得以太後的性子,多個人不如少個人,就沒要蕭瑮跟著。


    到了壽康宮,太後身邊的單嬤嬤在宮門前坐著,看到以寧過來,起身行禮,以寧不敢受禮,忙扶起來才說話,以寧問道:「嬤嬤怎麽坐在這兒呢?」


    單嬤嬤道:「太後頭疼病犯了,今天中秋,來的人多,叫老身在門口守著,好生還禮。」


    以寧知道太後這是不想讓人進去,於是說:「太後病著,我們小輩就不叨擾了,」從雪海手裏接過畫,「我這裏有樣東西,煩請嬤嬤一定幫我轉交給太後。」


    單嬤嬤接過盒子,口中應承:「夫人放心。」


    以寧又從梧桐手上接過幾包東西:「之前聽貴妃娘娘說,嬤嬤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在配藥吃,娘娘說太後不怎麽用參,怕您嫌麻煩,養病的方子配不好,囑咐我從外頭帶了些人參和蟲草,嬤嬤千萬顧著自己的身體,我們不常在宮裏走動,太後全賴您照顧。」


    單嬤嬤也不推辭,笑著接過,謝道:「多謝夫人費心。」


    單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別人送禮她向來是不收的,不過太後與敬貴妃親厚,所以對周王府向來照拂些,這位周王妃年紀不大,人卻是相當懂事又機靈,這樣一看,倒是比新封的太子妃討人喜歡。以寧也沒多聊,東西送完就往楨杺殿去。


    宮裏和外麵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宮牆特別高,這樣顯得路又狹窄又壓抑,雖然每條路都能看到頭尾,但是走在其中卻有如何也走不完的感覺,驕陽當空,卻好似照不到這裏,以寧走過一條又一條這樣的路,看不到一點生氣,還好,當初沒有進宮。


    以寧又拐進一條宮巷,在路邊看到一株不知名的野花,她走過去蹲下,靜靜看了一會兒,葉薄莖細,白色的小花差不多隻有米尖那麽大,人不覺有風,她卻在顫抖,以寧不禁為她嘆了一口氣:「唉。」


    雪海問:「小姐嘆什麽氣?」


    「我可憐這花。」


    「花兒有什麽可憐的?」


    「這裏又陰又冷,她一定難受壞了。」


    「它又不是人,它能知道什麽。」


    「隻有人知道難過嗎?花兒也有生老病死,好不容易活一迴,中秋一過,不知還有幾天的日子,難道不可憐嗎?」


    被她這麽一說,雪海和梧桐也跟著傷感起來,愣在邊上不知道說什麽,以寧想起蕭瑮說的話,或許也是一種選擇,若此處不開便無處可開了呢?想想又笑起來:「我不應該可憐她,也許她未必難過,她要是一個女孩兒的話,已經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活出來了,雖然孤獨艱難,但是她依然開花了,抬頭挺胸,毫無畏懼,她不可憐,甚至十分了不起。」


    雪海和梧桐麵麵相覷,小姐這情緒轉變得真是太快了。以寧起身,三個人繼續往前走,以寧口中依然說著話:「世上的女孩子,有些像康兒那樣,為情生為情死,也有些像這朵花一樣,惜命,努力,為自己生,靠自己活,我們未必能遇到真情,卻一定會遇到自己,還是應該多愛自己一點吧。」


    以寧偶爾會這樣嘀咕一些傻話,雪海和梧桐知道她是自己亂想,也不迴應她,她們漸漸遠去,並不知道身後的一道宮門內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是當朝太子蕭琛,從這道不起眼的小門進去再走一段就是太子所居的華文殿,這裏鮮少有人過來,蕭琛每每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過來躲躲,今天倒是遇到個有趣人物,蕭琛沒有看到那女子麵貌,隻從門縫裏看到了那抹霞色的身影。


    以寧到敬貴妃宮中時,看到蕭玖也在,她坐到敬貴妃身邊,小聲問:「娘,九弟怎麽在這兒?」


    敬貴妃把以寧拉到一邊,避開蕭瑮和蕭玖兩個人同以寧說話:「玖兒娘親去得早,他自小是在我宮裏長大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要好。」


    貴妃嘆道:「唉,都是我養的,可是一個太無趣了些,一個又十分聒噪。」


    以寧笑了:「哈哈,無趣的那個還好,並不十分無趣,隻是聒噪的那個太聒噪了些。」


    兩個人笑到一處,敬貴妃又給以寧講了許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什麽蕭玖尿了床還說是蕭瑮尿的啦,蕭瑮和蕭玖比射箭被弓弦彈傷了臉啊,還有蕭玖說長大要嫁給七哥,諸如此類的事情,婆媳倆笑得前仰後合,遠處蕭瑮和蕭玖看到,隻覺得這婆媳兩個關係好,卻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蕭玖怪道:「七哥,你說娘娘和嫂子聊什麽呢,咱也去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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