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中,林夫人將此事與丈夫細說,林兆元也有同樣的憂慮,不過很快就想通了:「世間最難逃脫的是命運的洪流,我們能做的,是在有選擇的時候先行一步,無選擇的時候隨波逐流,單純考慮阿寧的婚事,周王是個不錯的選擇,哪怕以後…以後他有抱負,又是另一種局勢,我們家穩得住。」


    「你的意思是能定下?」


    「也問問阿寧吧。」


    林夫人有些心疼地說:「她有多乖多聽話,你還不知道。」


    「總要,告訴她一聲。」


    「這事兒,定是可以定的,但是婚期要能商量。」


    「你放心,敏之有數。」


    林夫人轉頭盯著林兆元:「是貴妃娘娘有數。」


    林兆元自己輕輕打嘴:「失禮失禮。」


    「德行!」


    沒過幾天,皇上賜婚的詔書就頒下了,東閣大學士陳念和之女陳氏,溫婉淑德、嫻雅端莊,著封為太子妃,以正儲行,以興宗室,賜於下月初十,良辰吉日完婚。文淵閣大學士林兆元之女林氏,秉性純善,靈慧柔嘉,恰當婚齡,著賜婚於七皇子周王蕭瑮,以成佳偶,祈為良緣,另擇吉日完婚。


    當天,林兆元寫了兩封信,一封寄迴楊州老家,一封用信鴿送去了南山,信中向兩處告知了以寧定親一事,南山那邊迴信很快,隻有一個「善」字,楊州林家派了人來京裏,婚期未定,卻忙起了小姐出嫁的諸多事宜。


    且說九月初十,太子大婚,普天同慶,很少有人還記得先前的太子妃當年如何才貌驚人,太子蕭琛因為她的去世,意誌消沉了很久,也很少有人還記得,皇上曾經一度想要廢掉太子的傳言。時間最能治癒傷口,如今的太子,又是那個衣冠堂堂,文質彬彬的他了。


    第3章 .成親


    林以寧在十八歲這一年嫁給了天曆朝的七皇子,周王蕭瑮。


    他們成親這天,林府到周王府的幾條大街,熱鬧得不像樣子,震耳欲聾的鑼鼓,跳動的鞭炮,漫天飛舞的彩花,大學士府的千金和王爺的婚禮,怎麽可能沒有看頭,說十裏紅妝一點也不誇張,林府大宴,王府大宴,路過的乞兒都能討杯酒喝,好像所有人都在為這件事情高興。


    外麵熱鬧非凡,這邊洞房裏卻異常安靜,新郎官兒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進房裏後一下癱倒在次間的榻子上,翻了兩下身便一動不動,喜娘一直站在他身邊嘀咕,還想讓他起來給新娘揭蓋頭,合巹酒也還沒喝呢,怎麽就睡下了。可他醉得實在厲害,在暖榻上還打起鼾來,漸漸睡穩了,以寧撩起蓋頭悄悄看了幾眼,外頭老半天也沒有進展,於是朗聲吩咐道:「都出去吧,等王爺稍微清醒一點我自會叫他揭蓋頭,酒我們自己也會喝,嬤嬤不用擔心,留雪海在裏間伺候就可以了。」眾人無法,隻得都出去。


    聽到大家都走了,林以寧索性自己揭了蓋頭,坐到妝檯前想要卸妝。


    她的丫鬟雪海趕忙攔住她的手說:「小姐,這樣不行的!」


    以寧抽迴手小聲說:「這冠也太沉了,我頂不住了,卸吧,王爺醉得那樣,就是一會兒醒過來還會在意這個?」


    雪海無法,隻得和小姐兩個在梳妝檯前忙活,又實在不放心,問道:「小姐,姑爺還在外邊榻子上躺著呢,怎麽辦呀?」


    「嗯……這樣,一會兒你去給我打盆水來,跟門口守著的那些嬤嬤們說,王爺讓領了賞就先迴去休息,不必一直站著。你也迴屋休息去吧,這裏也沒什麽事兒,早點睡覺,咱們明天還得進宮。」


    雪海覺得不妥:「不好吧,還有一大套事情沒做呢,洞房花燭夜,就,就這樣?」


    以寧笑道:「戲還沒看夠啊?你看看人家王爺的樣子,是想洞房花燭的嗎?人家都不想,你想什麽?」


    雪海點點頭,湊到以寧耳邊說:「如果不是個好人,咱也省得吃虧,是不是?」


    以寧也和她咬耳朵:「這麽想就對了,咱先看看再說。」


    「好,真不用我陪著?」


    「嗯,你安心去休息,今天累也累死了。」


    雪海伸手捂住以寧的嘴巴:「呸,瞎講話。」


    雪海給小姐梳好頭,打了水來就自去休息,這會兒房裏隻剩下以寧和蕭瑮兩個人,以寧輕手輕腳走到外間,探頭看了看,王爺好像睡得很沉,隻是他的衣服很厚重,睡得並不舒服,以寧便挪到榻邊,小心翼翼幫他解了喜服外袍,拿在手上覺得有些潮漉漉的,舉起來一看,衣服上都是酒漬,也不知怎麽喝的,衣服倒是沾了光,以寧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脈,很平穩,掌心也不很熱,不像酒醉之人,不禁苦笑,看來這王爺真是在裝醉。林以寧想試試他,就又給他脫了鞋,鬆了腰帶,他還是巋然不動,應該是要一裝到底。以寧掛好衣服,轉身擰幹了臉盆裏的棉帕,幫王爺擦了擦臉和手,輕聲問了一句:「王爺口渴嗎,可要喝水?」


    蕭瑮並不答話,也是,這會兒醒了才尷尬呢。


    以寧走到桌子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自顧自地說起話來:「我知道王爺沒醉,不過這樣也好,本來我就打算先和您聊一聊的,如果您醒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麽和您說話了。我打小呢長在山野,迴家日子還不長,可能有些不懂規矩,請您多擔待。嫁進王府雖然不是我自願的,但也比進宮強,我家裏囑咐了我幾句話,我先說著,您也就先聽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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