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倒黴的人,還有瞿有田。


    市委大禮堂,召開的反腐敗鬥爭動員大會。


    他在台下,看到劉市長,慷慨激昂的講演。


    號召全市市民踴躍舉報,並公布了舉報電話。


    報紙,電視,新聞媒體,連續幾天做了專題報道。


    他心裏惶惶不安。


    在醫院裏,他看見楊婷和嶽父母,聚精會神的看著這條新聞。


    楊婷有意無意的抬眼瞟著他,那目光很冷淡。


    就像窗外零度的氣溫,裏麵冒出汩汩的寒氣,似乎在說:


    “瞿有田,聽見沒有?你敢離婚,我就舉報你!”


    他慌亂的低下了頭,不敢正視她的眼。


    心中想離婚的念頭,吐在嘴邊又縮了迴去。


    那天,他收到馬紅豔發的短信,說她懷孕了。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想勸她,打掉這個孩子。


    他下了班,匆匆趕到馬紅豔家裏。


    他一進門,馬紅豔就摟著他的脖子,如一隻喜鵲,在枝頭跳躍著:


    “親愛的!我們有孩子了!


    你告訴我,想要個男孩,老人們都說“酸男辣女”。


    我現在飯量大增,特別愛吃酸的,老是覺得餓,肯定是個男孩!”


    “嗯。”


    瞿有田隻給了她一個被動的擁抱。


    臉上毫無波瀾,似乎沒有一絲喜悅。


    有人歡喜有人愁,麵對她的欣喜,他不知如何開口。


    有時候一句話,比刀鋒更傷人。


    “累了吧,快坐下吃飯吧,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她接過他的公文包,蹲下給他換鞋,抬頭看見他臉上一片烏雲。


    “你不開心嗎?”


    “沒有,今天開了一天的會,有點累。”


    他擠出一點笑容,以掩蓋心裏的鬱悶。


    一個還沒離婚的人,在外麵又有了孩子,這絕對是一個,人們最愛津津樂道的大醜聞。


    先別說什麽道德上的譴責,對於一個國家幹部來說,就如懸在頭上的一柄劍。


    如果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他們一定會高興得手舞足蹈。


    就算自己跟劉市長關係再好,自己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估計是保不住了。


    自己奮鬥十幾年,才擁有的權利,和伴隨來的金錢,都有可能灰飛煙滅。


    如果讓楊婷和她父母知道了,後果更不堪設想。


    他看見過,嶽母為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惜拚命的樣子,就覺得很可怕。


    這個問題,就如腳下踏上了地雷,而且還是兩顆連環雷。


    一顆是楊婷,一顆是馬紅豔。


    一旦處理不好,自己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在他決心,選擇馬紅豔的時候。


    他還為自己,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情懷,所感動著,自己也算是一條真漢子!


    而真正要做抉擇的時候......


    他才覺得,在權利和愛情之間,愛情不過是一瓶昂貴的紅酒,可有可無。


    而權利,是一碗普通的清水,沒了他就無法活!


    “豔子,先別急著吃飯,我,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表情僵硬而凝重,吞吞吐吐,全沒有平常輕鬆自在。


    馬紅豔臉上晴朗的笑容,被他臉上飄來的烏雲,一點點遮住了。


    明媚的心情,瞬間黯淡下來。


    她卑微的想讓自己笑起來,哪怕是職業的,可強裝的笑,比哭還難看。


    “你是一家之主,我都聽你的!”


    “我......我想,我想你,是不是可以——打掉孩子!”


    瞿有田囁嚅著。


    馬紅豔感覺一陣心絞痛。


    她早猜到了他想說什麽,隻是心裏不願意承認。


    一個女人,把一生所有的幸福賭注,都押在一個男人身上,希望從此成為人生贏家。


    而肚子裏的孩子,是她最後的籌碼。


    現在,他要把他全部拿掉,這種殘忍,讓她感覺絕望。


    她將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她驚恐的後退著,本能的保護著。


    “不,不要!你,你不愛我了嗎?你,你不是說要娶我嗎?........”


    一顆冰冷的眼淚,順著她白瓷般的臉上,滑落下來。


    如陽光下,屋簷上融化的雪水,楚楚可憐!


    “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愛你,我發過誓要娶你!


    隻是......隻是,我還沒離婚,隻是.......隻是我是個區長......


    如果,讓別人抓住了把柄,我就完了!”


    瞿有田把心裏的實話,說了出來。


    現在逼楊婷離婚,做不到,自己把她害成一個殘廢了。


    她曾經的愛,已經變成了仇恨炸藥,就差一根火柴。


    如果,這時去惹她和她的家人,她一定會引爆自己!


    權衡下來,隻有做馬紅豔的工作,讓她做出犧牲,讓她做掉孩子。


    消除危險!


    “你好自私!隻考慮自己!”


    馬紅豔聽他的解釋,心裏想,他都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的.......


    她滿是委屈的想說這句氣話,又了憋迴去。


    她害怕跟他鬧翻了。


    對於她來說,瞿有田就像一條金龜,好不容易釣上鉤了,可不能在自己手上跑了。


    她承認自己,是對他有點心機,有點世故,但也不可否認,她是愛他的!


    甘願為他生孩子,就是一種最好的證明!


    而生下這個孩子,就是一種捆綁,捆綁也是夫妻。


    他一輩子想跑也跑不了!


    她是絕對不想打掉這個孩子的!


    她委屈求全,她要讓他知道,自己通情達理,絕不會忤逆他的意思。


    她淚流滿麵,梨花帶雨的哭著:


    “親愛的,我沒催你離婚,我可以等你!等你一輩子!


    哪怕做個無名無分的人,都可以,因為我是真的愛你!”


    馬紅豔,頂頂聰明的迴答,顯然是打動了瞿有田。


    他有點感動,一把她摟在懷裏,抹她臉上的淚。


    “我不是不想要我們的孩子,隻是這個時候,有點不合適。


    我想,等我把離婚辦好了,名正言順的娶你生孩子,不更好嗎?


    你到時候,就是真正的瞿太太,再不用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了!”


    “親愛的,你知道我三十出頭了,女人超過二十八歲,就屬於高齡產婦了。


    打掉孩子再生,隻怕我身體受不了,也許以後再難懷上了。


    你如果不娶我,我也不會怪你。


    醫生說,孩子快三個月了,非常健康,我會一個人養著孩子.....


    我知道你是領導,你不要擔心,也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的!


    如果我肚子大了,我就會迴娘家,離開江城,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馬紅豔的話,合情合理,考慮周全。


    瞿有田心裏的疑慮,都打消了,無法反駁。


    瞿有田握著她的手,鼻子有點發酸,他親吻著她的眼眸。


    “親愛的,你真好!你讓我先考慮一下,你最好盡快離開江城.......


    你給我一點時間,處理完離婚的事情,到時我來接你!”


    “那你同意我生啦?太好了!”


    馬紅豔摟著他,狂吻著,欲擒故縱的招式見效了!


    “你都考慮好了,先這樣吧!誰讓你像個狐狸精一樣,讓我迷上你了!”


    瞿有田刮著她的鼻子。


    看來現在,隻能想辦法擺脫楊婷了。


    他心中邪惡的念頭又起來了,像個幽靈在眼裏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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