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踹了幾下門,裏麵沒有動靜。


    搜查的警察,嚷嚷著下樓走了。


    雨越下越大,路上泥濘不堪。


    王正山鬆了一口氣,收起了槍,往窗外瞟了一眼。


    又發現兩個警察,朝六樓倉庫的平台,跑了過來。


    王正山背貼著牆,叫苦不迭。


    設想著如果萬一被發現了,該如何脫身。


    兩個警察一高一矮,躲到屋簷下避雨。


    大門上全是灰塵,髒兮兮的,門上的鎖也是鏽跡斑斑的。


    高個警察把雙手遮住額頭。


    透過有鐵防盜欄的玻璃窗戶,往裏看,裏麵很陰暗,看不清楚。


    他的臉上撞上了蜘蛛網,他一邊罵著,一邊雙手在臉上撲棱著。


    “我去,沾在臉上好癢!”


    “嘿嘿,難怪別人叫你傻大個!這大門上全是灰塵,鎖也生鏽了,房簷下到處都是蜘蛛網,裏麵肯定沒人,你偏要往裏看!”


    矮個警察跺著腳,甩掉皮鞋上的汙泥。


    “你這矮冬瓜,我看你比我也聰明不到哪去!要不,這最苦最累的差事,總是輪到我們兩個!”


    高個的警察抬頭。


    看見屋簷下的白熾燈泡都裂碎了,裏麵露出黑黑的鎢絲,隻剩下一點殘玻璃掛在上麵。


    一幅破敗的景象,有點像他們低落的情緒。


    矮個的警察掏出一包煙,兩人都點上了。


    “你說王正山會躲到哪裏去了?搜了幾天,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他這一跑,把全城的警察害得個半死,每天在外麵瞎逛,又冷又餓,還是當領導好,吹著空調,舒舒服服的遙控指揮就好,哪像我們,跟個落湯雞似的,這雨他媽的什麽時候才停啊!要是能抓到王正山就好,領到十萬元獎金,才對得起我們的辛苦!”


    他陰陽怪氣的發著牢騷。


    “是啊,城中村派出所是最沒有油水的地方,這裏隻有些小攤小販,每天都是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屁事,如果能調到上城街道派出所就好了,那裏管的是全城最繁華的鬧市區,我看全江城的派出所所長,就數林所長最威風了,在他手下混,吃香喝辣的,那才叫好日子!”


    高個警察抽了一口煙,無不羨慕的說。


    “那當然,那邊的ktv,洗浴中心,棋牌中心,網吧,多如牛毛,那些老板都要找他拜碼頭,沒有他罩著,哪個店敢開?聽說還有很多地下賭場,都是他們罩著,江城最出名最火爆的金城酒店,金海浪洗浴不也歸林所長管嗎?”


    矮個警察想著那邊,每天晚上燈紅酒綠,這邊黑燈瞎火,死氣沉沉的。


    都是當警察的,為什麽那麽大的區別?


    別人過得那麽滋潤,都是油水,自己卻囊中羞澀,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哼,你懂個屁!林所長也不過是個屁大的官,還趕不上金城酒店的老總孫百順!你知道孫百順的後台是誰嗎?”


    高個警察用輕蔑的眼神,瞅著矮冬瓜,又哼了一聲。


    “難道林所長還歸孫百順管嗎?他的後台是誰?”


    矮冬瓜滿是驚訝好奇的問道。


    “魏公子!”


    高個警察望著瓢潑大雨,接屋簷滴下來的水柱,洗沾了蜘蛛網黏糊糊的手,神秘的說。


    “哪個魏公子?”


    矮冬瓜傻乎乎不解的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還說我傻,魏局長的兒子魏公子!”


    高個警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他從美國迴來多年了,以前不聲不響,現在已經名聲在外了,號稱公安局編外“組織部長”,大小派出所所長,想要升職,不敢去找魏局長,也不敢直接找魏公子,都去巴結孫百順......連刑警隊的湯隊長,都是找魏公子走的關係,才從鄉裏調到市裏來的!”


    高個警察故意停頓了一下,想要製造一點懸念,一點神秘感。


    “你的意思是說,孫百順是魏公子的代言人?魏公子有魏局長撐腰?難怪,我們接到跨區掃黃賭毒任務時,金城酒店是從來不會進去的,就算進去了,也是走走過場,裏麵都是正正規規的經營生意,從來不會出什麽麻煩。”


    矮冬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真是狗屁不懂,魏局長有你這麽傻嗎?他會明目張膽的給兒子撐腰?魏局長該管的管,該抓的抓,從不含糊,要不他能當這麽久的局長?魏公子是留美博士,人家多聰明,會給別人抓把柄?他從來不露麵的,明白人都知道裏麵的道道,成不成事,得看孫百順願不願意引薦,你知道他們做什麽生意最賺錢?”


    高個警察如訓兒子一樣罵著矮冬瓜。


    他顯然很享受這種感覺。


    他是湯永正的親戚,湯永正當了刑警大隊中隊長。


    他想讓他幫忙轉正,調動工作,給他送厚禮,請他吃飯。


    這一切內幕,都是湯永正在自己家裏喝酒,大醉之後說的。


    還滿口答應他,調動工作小事一樁。


    現在王正山被通緝,湯隊長作為專案組組長。


    也許很快會頂替王正山的職務,自己也可能調到上城派出所了。


    他心裏高興,一種優越感在矮冬瓜麵前,油然而生,肚子裏又藏不住事,誇誇而談。


    “什麽生意最賺錢?還不是沾黃賭毒的生意唄!”


    矮冬瓜吸了一下鼻涕,他叼著煙,打了個冷顫,搓著雙手,大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你可別瞎說!”


    高個警察縮著脖子,雙手插在褲兜,嗬嗬一笑。


    “江城這些擦邊的業務,都歸孫百順金城酒店管,一個區最多兩家,都是有規模的,不是他們開的,就是他們占幹股的,有他們罩著的都沒事,哪怕省裏來人檢查,關閉一陣,等風聲過了,照開不誤,沒有關係,照樣打擊,這是江湖的規矩了!”


    “鍾哥,我現在開始佩服你了!你怎麽都知道的?”


    矮冬瓜不叫他傻大個了,改叫他鍾哥了。


    他覺得他一定是找了某某靠山了,聽他的口氣,好像隨時都可能調走了。


    也許得巴結巴結他,說不定自己也能沾光的。


    他眼裏流出奉承的眼神。


    “那當然,刑警大隊湯隊長是我親戚.......”


    鍾警官顯擺的說了半句,突然覺得說漏嘴了,豎起食指,噘著嘴。


    “這是秘密!秘密!你聽著,我是把你當難兄難弟,如果不想倒黴的話,就把我跟你說的事,爛在肚子裏!再也不能告訴任何人了!記住沒?”


    鍾警官這個“傻大個”的名號,確實不假,他想掩耳盜鈴。


    說出來的事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叫別人爛在肚子裏,首先自己先要爛了,消化了,拉掉了,就沒人知道了。


    “鍾哥,我,你還不放心嗎?城中村派出所,我就認你是大哥!所長都不行,嗬嗬,鍾哥,如果你以後有門路調走,可要幫幫我老弟啊!你去哪我跟哪,也有個幫手和照應嘛!”


    矮冬瓜又掏出香煙,討好的遞到鍾警官嘴邊,給他點上。


    鍾警官也不客氣,把嘴裏的煙屁股吐了,又接上一根。


    他雙手攏在袖子裏,抖著一條腿,好像他已經當上領導,可以調動矮冬瓜的工作。


    “好說!好說!”


    他們在雨中的屋簷下,聊得正歡的時候,一輛警車突然停在路邊。


    “嘀嘀嘀!”


    一陣喇叭響後,車窗裏探出一個頭來,是金所長,衝他們不滿的喊道:


    “小鍾,小魯,所有的民警都在冒雨工作,你們兩躲在那幹嘛?找你們半天了,交給你們的任務完成沒有?”


    “金所長,下大雨,我們避避雨,任務還沒完成,我們這就去!”


    傻大個和矮冬瓜被所長逮到了,偷懶了,擔心被扣獎金。


    馬上跑進雨裏,準備到別的地方搜查。


    “你們兩過來,我車後有雨衣,你們穿上再走!下午六點半迴所裏集合,匯報工作!”


    金所長看他們穿上雨衣,去搜別的地方了,在車裏搖搖頭,歎了口氣。


    他們倆當了兩三年協警,平常吊兒郎當的,混吃混喝,扯著虎皮當大旗。


    這素質真是太差了!還想轉正。


    若不是憑關係進來的,早把他倆開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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