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司空府。


    府上表麵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誰都清楚曹操痛失愛子,情緒很壓抑,一旦惹到了曹操,說不定就會命喪黃泉。


    書房中,曹操正在看《孫子兵法》。


    這是他的一大愛好。


    曹衝病死後,曹操情緒不穩,時常借酒消愁,也寄情於兵法,化解內心的沉鬱。在曹操看書的時候,腳步聲傳來,許褚進來稟報道:“主公,卞夫人求見。”


    “不見!”


    曹操吩咐了一聲。


    許褚轉身離開去通知。


    曹操深邃的眸子中,掠過一絲的沉吟,轉眼又繼續看書。隻是沒過一會兒,許褚再次來了,稟報道:“司空,荀尚書求見。”


    曹操擱下兵書道:“請!”


    許褚去傳令,不一會兒荀彧大步走了進來。


    荀彧向曹操行禮後,鄭重道:“衝公子病逝後,司空已經八天不理政務。目前衝公子已經下葬,司空該振作了,不能再自甘墮落。”


    曹操眼神無奈,歎息道:“文若,衝兒天資聰穎,心胸廣闊,有大氣度,更是類我。現在,他卻死了啊……”


    話語中,透著不甘。


    更透著悲痛!


    憤怒下,牽動曹操的頭疾,使得他身體微微前傾,以右手肘支撐案桌,手慢慢的揉搓著太陽穴,緩解腦袋上的疼痛。


    荀彧麵對曹操的憤怒,怡然不懼,不卑不亢道:“司空中年喪子,的確悲痛,讓人無奈。在下也有兒子,知道中年喪子是如何的無奈。”


    “可是逝者已矣,衝公子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司空自暴自棄。”


    “司空如果是普通人,可以悲傷,可以恣意的發泄。然而司空不是普通人,一肩擔著大漢的江山社稷,擔負著黎民百姓的安危存亡。”


    “司空繼續墮落,大漢如何振興?百姓如何安定呢?”


    “目前的局勢,依舊不穩。”


    “冀州袁紹還在,荊州劉表仍在,江東還有孫權,更有閉關自守的蜀中劉璋。司空現在掌控的,不過是區區幾州之地,能經得起折騰嗎?承受得起大風大浪嗎?”


    荀彧鄭重行了一禮,道:“如果走錯一步,好不容易積攢的優勢,轉眼就會煙消雲散,請司空明鑒。”


    “唉……”


    曹操聽到後歎息一聲。


    也就荀彧敢仗義執言。


    其他的人,或是不願意來,或是不敢來,都沒有來勸諫。


    曹操神情轉為嚴肅,鄭重道:“文若一番話,我明白了。”


    荀彧歎息道:“司空英明!”


    曹操擺手說道:“我哪裏英明了?我如果英明,不至於連兒子被毒蛇咬了都不清不楚的。罷了,不說衝兒的事情,文若還有什麽事。”


    荀彧迅速道:“迴稟司空,最近袁紹也在頻繁的調兵。自從官渡一戰後,袁紹內部出現諸多反叛的人,可是袁紹迅速鎮壓和平定了全部的叛亂。”


    “目前,袁紹已經再度整合力量,似乎要和我們再戰。冀州兵力調動,意味著戰事可能再一次發生,在下建議是否把丕公子從白馬縣調迴來。”


    荀彧說道:“那是前線,相當的危險。”


    曹操道:“不必!”


    荀彧沉聲道:“畢竟是前線,一旦遭到軍隊攻打,恐怕會很危險。”


    曹操說道:“這是丕兒自己的選擇,他要迴來,會傳信的。”


    荀彧進一步分析道:“目前的局勢,最好再拖延一點時間,拖到衛將軍在關中進一步穩定局勢,拖到我們再多一兩次秋收,有足夠的糧食。”


    “屆時,我們可以雙線作戰。”


    “一方麵,司空親自帶兵參戰,從兗州東郡直插冀州腹心;另一方麵,衛將軍從關中發兵,逼近冀州。”


    荀彧沉聲道:“雙管齊下,就不再像上一次官渡那麽困難。”


    曹操微微頷首,說道:“文若一番話,我明白了,不會再放縱自身。”


    荀彧道:“司空明白就好。”


    “報!”


    恰在此時,許褚走了進來,行禮道:“司空,冠軍侯迴來了,正在府外求見。”


    曹操先是愣了下,有些意外。


    旋即,曹操難得的笑了起來,感慨道:“這傻孩子,專程跑迴來做什麽?老夫又不是什麽小孩子,哪裏需要他專程跑一趟。”


    荀彧也鬆了口氣,起身道:“司空,在下告退。”


    曹操點了點頭,目送荀彧離開後,才通知許褚把曹休請進來。


    不一會兒,曹休大步進入書房,向曹操行禮後,急切道:“伯父的身體怎麽樣?好些了沒有?我在關中驟然聽到母親傳信,說伯父吐血昏迷,就迅速返迴。”


    曹操看著風塵仆仆,一切關切的曹休,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情,擺手道:“你看老夫現在,氣色紅潤,龍精虎猛,哪有半點患病的模樣。”


    曹休說道:“伯父千萬不能大意,您是咱們大家族的掌舵人。有伯父在,所有人都有幹勁兒,能齊心協力。沒有伯父,人心就要散了。”


    曹操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頗為得意!


    這是他最為得意的地方,曹操才有魅力使得家族所有人信服,其它任何人都辦不到。


    這是曹操敢用曹家人的底氣。


    曹操笑罷後,歎息道:“休兒,你衝弟被毒蛇咬死,目前調查一番後,查不出任何人為的跡象。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曹休迅速道:“侄兒一直在長安,哪裏知道許都的事情。連伯父都查不出來,我哪裏懂這些?”


    曹衝病死,曹休也琢磨過。


    按照曹衝死後,誰獲得最大利益誰最可疑的方向來判斷,曹丕是有些可疑性的。現在曹丕一直在外麵,也無法去追查。


    再說了,曹休和曹操的關係親如父子,他卻不會介入摻和。


    他隻是來安撫曹操的。


    曹操聽到曹休的話,沉默片刻後打起精神,開口道:“過去的事情,不再說了。你這一次去長安,解決了馬騰的大問題,又誅殺韓遂等西涼軍,打得漂亮。”


    “你把鍾繇替換迴來,徹徹底底的掌控關中,是一步好棋,為我們下一步攻打袁紹奠定了基礎。”


    “接下來就剩一個問題。”


    曹操說道:“盤踞在河東郡的匈奴人,和袁紹也有勾連,下一步要解決這些人。”


    曹休聽到後笑了起來。


    曹操有些疑惑,問道:“休兒,你笑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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