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八月末的洛陽,天氣還是這麽的炎熱。”


    “王渝之,我們既已到了洛陽,是先找地方吃東西呢,還是找地方吃東西。”


    “我可是聽說洛陽城裏的胡辣湯,油茶,涼粉,可是好吃的很呢。”


    三日後,洛陽城門口出現三騎,正是王渝之,褶櫻桃,李元幽。


    王渝之用的是清河崔氏崔順的樣貌,李元幽偽裝成了清河崔氏崔無忌,褶櫻桃依舊是一身紅衣,腰跨長劍。


    三人在城門口下了馬,牽著馬匹排隊入城,遊走在繁華無比的洛陽城內,聞著長街左右兩側飄蕩的食物香味,都有點口舌生津。


    三天時間,三人隻在官驛小住,緩解疲勞後便縱馬狂奔,一直都惦記著洛陽小吃,總算是趕到了。


    別的不說,在這沒有高鐵,沒有動車的年代,王渝之的屁股已經生了老繭,都是騎馬騎得...


    如今總算到了洛陽,不用褶櫻桃碎碎念,李元幽自行帶人,鑽入了一家涼粉鋪。


    大酒樓什麽時候都能去,沒吃過的特色,必須要先嚐嚐鮮。


    涼粉鋪不大,卻是人流絡繹不絕,位置早已滿當當,很多人都端著涼粉碗,坐在門口的小攤或者台階上刺溜著,


    “老板,來三碗涼粉。”


    進了涼粉鋪,王渝之三人皺了皺眉,便很自覺的走到門口找了一個台階坐下,對著正在忙碌的老板喊道。


    褶櫻桃的聲音清脆,略帶甜味,隨著聲音落下,屋內食用涼粉的食客們都下意識望了過來。


    見王渝之與李元幽身穿寬袖絲綢長袍,頭戴玉釵,腰間玉帶環繞,上麵掛著玉質酒葫,腳踏皮質長靴,手指上有寶石戒指。


    這樣的打扮,一看就是世家弟子外出遊玩,怎麽也學起尋常百姓,坐在門口吃涼粉呢。


    瞧著門口無繩拴著,卻乖乖站在原地的寶馬良駒,食客們都對王渝之三人的身份來了好奇。


    涼粉店老板聞言點頭,片刻後端上來三碗還帶著寒氣的涼粉,色香濃鬱,讓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這涼粉居然真的是涼的,還有些冰,是被冰鎮過了嗎?”


    褶櫻桃接過涼粉碗,盯著上麵白裏透紅的涼粉,夾了一顆黃豆酥放在口中咀嚼,涼絲絲的。


    “當然了,涼粉涼粉,當然是涼的,還能是熱的不成。”


    王渝之接過碗筷,盯著麵前的涼粉,沒有欣賞的意思,直接大口劃拉著。


    涼粉入口涼絲絲的,帶著點酸辣,雖然唐朝這會辣椒還沒進來,但已有很多調味品,都帶著辛辣之味,被民間小鋪當做了調味料。


    他很快吃掉了小半碗涼粉,摘下腰間的酒葫,喝了大口的南天銘,又將酒葫掛在了腰間,化身科普小百科。


    “櫻桃,要說這涼粉啊,別看這麽小小一碗,做起來卻是很麻煩呢。”


    話音一頓,他見李元幽和褶櫻桃都化身乖寶寶等待聆聽,笑著繼續道。


    “首先,要將紅薯粉和清水混合後不停攪拌,將雜質過濾,若是過濾的不幹淨,內部就會留下小顆粒,做出來的涼粉就不美觀。”


    “過濾好的紅薯粉還要放鍋裏小煮,一邊煮一邊加清水,繼續不停的攪拌,攪拌必須要有規律,攪得快了不行,攪得慢了也不行。”


    “隻有將攪動的速度按照特定的規律和頻率一直攪拌,熬煮出來的透明膠狀就會晶瑩剔透,反之渾濁易然。”


    “做好了的膠狀紅薯粉要放在大碗裏,自然放涼了,蓋上蓋子,放在冰窖裏冷藏。”


    “這年月建個冰窖很難,很多商販隻能高價購買冰塊放在木桶裏保溫,然後把涼粉放進去。”


    “有手藝的人呢,能自己製冰,但畢竟為少數,所以你看這碗涼粉涼絲絲的,怕是一木桶的冰,也冷藏不了幾碗。”


    “隻是這紅薯...”


    王渝之說著說著愣住了,他見褶櫻桃和李元幽還盯著自己,前者問道:“你怎麽不說了,紅薯怎麽了?”


    “沒什麽”,王渝之不想再說紅薯的問題,那玩意是明朝萬曆年間才流入華夏的,他在洛陽就吃到了紅薯粉做成的涼粉,不用想,又是穿越者帶來的福利。


    涼粉鋪老板正在給食客們端涼粉,聞言笑著湊了過來,用圍裙擦著手上的水漬,讚歎道:


    “郎君見識廣博,竟然連做涼粉的過程都知曉,草民佩服。”


    “隻是郎君怕是不知,現在冰商存冰,都不怎麽冬采夏取了,都靠硝石製造,製出來的冰價格低廉,也方便儲存。”


    “所以我們這些依靠存冰的涼粉攤,涼粉才能如此便宜,就算一直做涼粉,也用不了多少冰。”


    “觀三位衣著,應該是來洛洲遊玩的世家子弟吧,洛洲這個時候天氣還是過於炎熱,很多外地旅人受不了。”


    “如果郎君們覺得天氣炎熱,沿著長街走,那裏專門有一條街售賣冰塊,為製冰一條街,所售冰塊也分等級,最適合外地旅人避暑攜帶。”


    “謝謝老板提點,你家的涼粉很好吃,我們會再來光顧的。”


    王渝之打量著涼粉攤的老板,見此人天庭飽滿,臉方口正,身軀雖不魁梧,但卻健碩挺拔,跟一般的小商小販可不一樣。


    觀他手上的老繭,也不像是勞作得來,倒像是常年手握兵器磨出的老繭,由此可見這涼粉攤的老板也是有故事的人。


    再觀他言談舉止自然,沒有對待貴人時的低三下四和諂媚,躲在一家涼粉攤裏,有些屈才了。


    涼粉攤老板自然不知短短幾句話,王渝之已經將他打量了仔細,正準備迴去繼續忙碌,就見王渝之丟過來一塊碎銀,


    下意識接住,最起碼有二兩,那就是2貫大吊銅錢啊!


    “郎君,要不了這麽多,小店的涼粉3文一碗。”


    王渝之笑而不語,三人將碗筷還給老板,各自騎上馬離去,繼續逛街。


    “涼粉攤老板不簡單,應該是兵農。”


    李元幽騎著馬,走在寬闊的長街上,打量著左右兩側,幽幽開口,換來了褶櫻桃的好奇。


    “兵農?”


    “不可能吧,兵農隻在太宗時期才有,那個時候大唐貧瘠,又連年征戰,很多帶甲士兵都去了田間務農。”


    “平時他們是各自求生的民戶,戰起就是披甲執銳的士兵,但兵農不是自天後時期,就取消了嗎。”


    “理由是,兵農存在過於隱患,兵和農要徹底分開,不可再混為一談。”


    王渝之勒住馬匹韁繩,丟給賣糖葫蘆的商販幾枚銅錢,分給褶櫻桃和李元幽一人一根糖葫蘆。


    馬匹繼續前行,他一邊大口咬著糖葫蘆,一邊笑道:“櫻桃說的沒錯,但也不絕對。”


    “天後時期,的確很多地方都響應了天後的號召,將兵農解散,但洛陽除外。”


    “洛陽是長公主的老巢,又何嚐不是天後最後的安全之地呢?”


    “別的地方兵農解了,是怕他們謀反,可洛陽是天後的地盤啊,可以說忠心於天後的重臣,有一半都住在這裏。”


    “這裏的兵農不但沒有解,反而是全大唐人數最多的。”


    “不過,自打長公主將洛陽盡數掌控後,兵農確實是解了,估計剛才那個涼粉鋪老板,以前應該擔任過軍中主簿之類的官職。”


    “除了手上的老繭,他眉心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書生氣,要知道,方臉正口濃眉,也是大唐選官員的標準之一呢。”


    “怎麽說來著,這叫一派正相!”


    馬匹走走停停,三人來到一處脂粉店的門口下馬。


    王渝之在李元幽和褶櫻桃好奇的目光中走進了脂粉店,見店員恭敬的湊了過來,便開口問道。


    “你們這裏可有來自大食國的貴婦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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