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名見元一一行人攔住了蘇伯清,八字胡瞥了瞥,疑惑地看向王渝之,卻看到王渝之一臉的冷意,心中不由得一動。


    蘇無名知道王渝之絕對不是莽撞之人,便對著蘇伯清抱了抱拳,冷笑道:“蘇縣尉,蘇某剛剛想到,此案還有諸多疑點。”


    “比如說這個劉十八。”蘇無名點指劉十八,目光在蘇伯清一行人的眉宇間掃過,幽幽道:“他一人絕無可能悄無聲息的殺死那麽多兵卒,為疑點一!”


    “疑點二,剛剛蘇縣尉所言,說你久不出甘棠縣廨,一直忙於公事,而縣令大人很少露麵,這倒是與我了解的,有些不符。”


    “本官覺得,劉十八不僅有同夥,而且在這甘棠縣內,怕是也有同黨!”


    “蘇司馬,蘇某怎麽覺得,你這話裏有話?!”


    蘇伯清聞言,臉上浮現出怒意,對著身邊的捕手們使了個眼色,後者紛紛抽刀與元一等人對峙。


    蘇無名見狀,心中的猜忌又確認了幾分,便向著王渝之望去:


    “恩公,昨日十三陪無名同去甘棠縣,到了那裏卻借故與蘇某分別,直到此時仍遲遲未歸!”


    “想必恩公心中早已捋清了案件的脈絡,便請解開謎底吧,也讓蘇縣尉入獄之前,知道自己如何暴露了馬腳。”


    “蘇無名,蘇某念你是南州司馬,一直對你畢恭畢敬,你莫不是要冤枉我等!”


    “我看你這個什麽司馬定是冒充的,什麽清河崔氏,也是冒充的,來人啊,將這些人就地正法!”


    “喏!”隨著一陣的應和聲響起,跟隨蘇伯清來此的縣廨捕手紛紛持刀殺向元一等人,刀刀下死手!


    蘇無名見蘇伯清抽出匕首向著自己衝了過來,呲溜一下躲到了王渝之的身後,怒指蘇伯清:“好你個蘇伯清,身為甘棠縣縣尉,竟然縱賊行兇!”


    “縱賊行兇?誰看到了?誰有證據?我蘇伯清一生光明磊落,今日是在緝捕流竄的江洋大盜!”


    蘇伯清連連冷笑,手中匕首點指蘇無名和王渝之:“你二人,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自投,那就去黃泉路上赴任吧!”


    “都給我停手!”突兀的,院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喝。


    蘇伯清聽到這聲中氣十足的怒喝聲,下意識轉過身去,就看到甘棠縣縣令帶著一批縣廨捕手,在一名黑衣刀客的指引下,衝進了驛廳內。


    蘇伯清立馬收起了匕首,快步走到縣令麵前行禮:“縣令大人您來的正好,下官正在緝拿流落本縣的江洋大盜,還請助我!”


    “江洋大盜?哼,蘇伯清,你我共事多年,老夫我怎沒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隨著縣令一聲令下,數名捕手上前,立馬將蘇伯清生擒活拿,嚇得蘇伯清不斷喊冤。


    “縣令大人,你不抓江洋大盜,你抓我是何意啊?!”


    縣令壓根聽都不聽蘇伯清的喊冤,快步來到王渝之的麵前,行了一個大禮,將一枚玉佩雙手遞給王渝之。


    “下官甘棠縣縣令王乃齡,見過巡天使大人!”


    “巡天使?什麽巡天使?”


    蘇無名聞言蒙了,他看著甘棠縣縣令對王渝之無比的尊敬,還用上下官了,可他從沒聽過巡天使這個官爵啊,大唐沒有啊!


    “你不必在意細節!”


    王渝之收起玉牌,對著王乃齡道:“這位便是新任南州司馬蘇無名,狄公弟子,由他審理你們甘棠縣的案子,你來避嫌,可懂?!”


    “理應如此!”


    王乃齡對著王渝之行過禮,又對著蘇無名行了一禮:“蘇司馬,說來慚愧,甘棠縣出現賊人占據官驛,謀害路人,都是我的失職。”


    “既然南州司馬在此,還請司馬大人代為審理此案,至於門外那些長蟲嘛,不必擔憂,本官已帶來了驅蛇好手,定不會讓那些畜生打攪到司馬審案!”


    “來人,搬來桌椅,給司馬大人和巡天使落座!”


    “其餘人,帶著驅蛇粉,去院中驅逐蛇群!”


    “慢著!”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一女子怒喝,眾人抬頭望去,就看蘇眉從二樓平台翻身跳了下來,來到了王渝之的身邊。


    “王渝之,我們不是說好了等南州事情穩定了,迴來收拾這些蛇嗎,你讓他們把蛇弄走了,咱們上哪弄材料去?!”


    “蘇司馬,巡天使,這位小姐是?”


    王乃齡見出來一女刀客,竟然敢對巡天使大唿小叫的,便擺手製止了捕手們驅蛇的動作,不知道此女子是什麽身份。


    蘇無名臉上浮現一抹尷尬,抱拳道:“李縣令,她是舍妹,有些頑劣,讓縣令大人見笑了!”


    “哦,原來是蘇司馬的妹妹,難怪如此豪爽,隻是...”


    見蘇眉是蘇無名的妹妹,王乃齡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院落中的蛇。


    王渝之眉頭挑了挑,望向王乃齡:“先讓你的人用蛇粉將外麵的蛇驅趕至一處,那些蛇我有用處!”


    言罷,王渝之對著身後招了招手,元七立馬小跑著離去,不多時與元十二一同押著兩人走了過來。


    一個是滿臉無畏的劉十七,一個是不斷張牙舞爪,嘶嘶哈哈的劉十九!


    蘇無名盯著三個一模一樣的劉十八,愣住了,詫異道:“怎麽有三個劉十八?!”


    王乃齡驚異出聲,你們莫不是“劉班頭的兒子,三年前不是失蹤了嗎,怎會如此模樣?!”


    蘇無名聞言望向王乃齡,後者沉吟了片刻,解釋道:“是這樣,原本我們縣廨內是有五個班頭的,其中一名叫劉青,是五名班頭裏身老實憨厚的。”


    “但三年前卻因為突發疾病,死在了甘棠驛,後來這裏因為常有長蟲出沒,又有人說鬧鬼,就逐漸廢棄了。”


    “那劉青班頭有兩個兒子,一個溫順孝道,自幼苦讀詩書,卻因為父親是吏的身份,即便考中了舉子,沒上官引薦,也沒法入朝為官。”


    “他無處可去,就在這甘棠縣驛內做了一個驛卒,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另一個兒子,從小頑劣,不學無數,還嗜賭成性,十三歲時被劉班頭給逐出家門了,此事曾傳遍鄉裏,很多人都為劉班頭不值。”


    “後來這甘棠驛荒廢之後,本縣還尋過劉班頭的兒子,想讓他迴縣廨內做個文書,卻是找不到人了,竟然躲在這裏,還做了殺人越貨的匪寇!”


    “劉十八,你讀聖人書,這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嗎,你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爹,你怎麽對得起父老鄉親對你的厚望,你簡直,氣死老夫了,咳咳!”


    劉十八被捆在柱子上,見劉十七和劉十九都被抓了,眼眸中滿是痛苦之色,低頭不語。


    他聽得王乃齡咒罵,氣的不斷咳嗽,想抬頭解釋,又低下頭,一副認命了的模樣。


    “想不到此案還有這等秘辛,劉十八,本官問你,之前問你可有同夥,你為何一口咬定就你一人,是想為你的兩個兄弟脫罪嗎!”


    “啪”的一聲,蘇無名狠狠一拍桌子,忽然臉色扭曲,下意識將手抽了迴去,怒視劉十八:“你以為你是手足情深,實則助紂為虐,罪無可恕!”


    “趕緊的,將你們三兄弟這些年,在這甘棠驛內所作所為如實招來,不然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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