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兒,快醒醒,要去學堂了。”


    沈南微眯眼睛,他細嫩白皙的手懶洋洋的拂開推搡自己的手。那手和這人的臉一樣的粗糙,一看就是做慣了活計的人擁有的。


    “娘,今日休沐,我昨日同你說過的。”沈南將手搭在眼睛上緩了好一會才坐起身來。


    “哎呀,娘忙忘了,你快再睡會兒。”沈母羞愧的將沈南按下,畢竟兒子讀書辛苦,這難得休息一日還被她給打擾了。


    “不了,反正我也睡得差不多了。”沈南穿鞋下床去院子裏洗漱。


    “臭丫頭,誰讓你躲這裏的?讓你給西兒洗衣服,你丟在這給誰幹呢?”


    沈南一側頭,就看到那個瘦黃的小姑娘正在被他奶用樹枝抽著小腿,他知道她,是他奶給沈西買來的童養媳大丫。


    “奶,那是他的褻褲。”大丫抿了抿唇羞澀的小聲答複。


    “褻褲怎麽呢?那是你男人,你就該伺候他!”沈老太太兇狠狠的盯著她。


    “娘,我幫西兒洗吧,西兒都十六了,哪有讓十二歲小丫頭給他洗褻褲的道理?”沈母好心的勸著。


    “你的活幹完了嗎?來這管老娘的閑事!”沈老太太掐著腰罵沈母。


    “掃把星一個,克死了我兒子,你這輩子就得在沈家做牛做馬還債,還幫西兒,你就該給西兒洗,那都是你們這些賤人該做的!”


    沈母磨搓著手,一臉的不知所措,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敢說。


    沈南歎了口氣,他將母親拉到身後,語氣淡定又無畏的說道,“分家吧。”


    “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麽呢?”沈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你們孤兒寡母的,沒有了我和你大伯的幫襯,你還上學?上個屁!”


    為母則剛,沈母壓製的怒火終於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大聲反駁,“娘,再怎麽說我男人也是為了救大哥才死的,他幫襯那是理所應當。”


    她真的受夠了,這些年她帶著沈南在這家裏謹小慎微,沈老太太偏愛沈西,就連沈南上學就是她娘倆跪地求來的,可這憑什麽?


    “哼,分家就分家,我倒要看看沒了家裏幫忙,你們兩個賤貨要怎麽活!”沈奶奶梗著脖子惡狠狠的說道。


    沈南眯了眯眼睛,直接請來了裏長和幾個長輩。


    見狀沈老頭坐不住了,他怒踹了沈老太太一腳,“都是一家人,你個臭娘們鬧什麽鬧?”


    “南兒,沈家從沒有分家的先例。”沈老頭警告的瞥了眼沈南。


    “那從今日便有了。”沈南毫不膽怯,“自我父親救大伯離世後,沈家待我與母親何其不公?幾位長輩應該也是知道的。”


    裏長抽著煙歎了口氣,“你們做的確實不該,不過沈家小子你應該知道,分了家可就沒人幫襯你繼續讀書了。”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我自然也不願意讓母親忍氣吞聲換來一時安逸。”


    “好好好,有誌氣。”


    沈家的長輩,沈老爺子的族裏叔叔對沈南豎起了大拇指,他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將來會有出息,和躲在家人身後齜牙咧嘴的沈西完全不一樣。


    “你既然決定好了,那我就不勸你了。”裏長再次歎氣,這沈老頭真是蠢啊!


    裏長放了話,沈老頭也不敢再吱聲了,最終沈南母子分到了沈家的一個古老的危房以及五兩銀子。


    “沒錢,五兩銀子都夠我們用兩年了,憑什麽給你們兩個賠錢貨!”沈老太太尖酸刻薄的吼道。


    “這是你們欠我和南兒的!”沈母現在不忍了,“那是我男人的命錢!更何況地你們也沒分給我們!”


    “那也沒有,愛咋咋地。”沈家大兒媳孫迎睇掐著腰梗脖子,沈家的錢都是他兒子的,才不給他們。


    “不給錢也行,把那個丫頭給我吧。”沈南抬手隨意的指了指大丫。


    “那也不行,那是留給你大哥暖床的。”


    沈老太太不同意,大丫是給沈西當小妾的,等她大孫子以後發達了,也方便處理。


    “隨你,反正一個費錢的丫頭而已,我要不要都成。”沈南無所謂的勾唇,一旁的大丫聞言低了低頭無措的擺弄著手指。


    “給錢或是給人,你們自己選吧。”


    孫迎睇拉了拉沈老太太的袖子,“娘,買那丫頭也就不到一兩銀子,還吃了咱家這麽多飯,不如給他們得了,一了百了。”


    孫迎睇看不上大丫,她覺得這種貨色壓根配不上她兒子。


    沈老太太眼睛轉了轉,也覺得還是給人合適,“既然你想要,人給你了。”


    “賣身契。”沈南清醒的伸出手。


    “等著,不夠你張羅的了。”沈老太太怒氣衝衝的將大丫的身契丟給了沈南,“趕緊滾出我家!”


    沈南冷笑,他拿過沈母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帶著沈母和大丫離開。


    “南兒,那個老房子壓根沒法住人啊!”沈母擔憂的看著沈南和大丫。


    “住不了人那就買了吧。”沈南笑了笑,“以後我們也不會留在這村子裏。”


    大丫局促的跟在後麵一言不發,沈南見狀對她擺了擺手,他也不知為何竟然如此關心她。


    “有名字嗎?”


    大丫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隻知道我姓姚。”她有個貼身荷包,上麵寫了姚這個字,不過這件事她誰也不會告訴。


    “姚?”沈南點頭,“浮雲遊子意,你便叫做子意,如何?”


    “好。”姚子意將自己的名字在嘴邊一遍又一遍的輕讀,她有名字了,還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這名字啥意思啊?”沈母不懂就問。


    “品節高尚,事事如意。”


    “那是挺好的。”沈母點頭,她拉過姚子意的手,“以後就咱們娘三過了,你放心娘肯定不會讓你們吃苦的。”


    姚子意看著這個一直對她抱有善意的女人,突然委屈的流下了淚水。


    “我們先把老房子賣了吧,我記得李家想要很久了吧?”沈南急忙轉移話題。


    李家就在沈家老房子旁邊,一直想將那一片都變成自己家的。


    “對對對,李嬸子偷偷問我好幾次了,我們找她問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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