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還知道自己隻是表麵光鮮呢?”


    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的從門口傳來。


    清遠伯猛地抬頭望去,臉上的不滿氣惱,瞬間被不可思議替代,“玥兒?你怎麽這個時候迴來了,不是,不是……”


    燕家父子早上被定罪,午後就要流放,按理說玥兒十有八九也要一起走,難不成聖上對玥兒格外開恩了?


    那是不是說明,聖上其實並沒有牽連尤家的想法?


    轉瞬之間,清遠伯已經想了不少,看向楚鳶的臉色稍微好了些,“即便你不用陪燕家父子一塊兒去流放,你現在也應該留在燕府。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迴來做甚?”


    楚鳶徑直走到尤夫人下首坐下,半點沒把渣爹放在眼裏,抿了口茶,“誰說我不用陪公爹和夫君流放了?


    哦對,聖上念在我曾救過秦貴妃的麵上,並未遷怒於我,但以我和夫君的情誼,自然是刀山油鍋都一塊兒的,何況區區流放?”


    聞言清遠伯臉色瞬間黑紫,差點兒沒氣吐出一口老血!


    扶著胸口,手指顫巍巍指著,“你……你這是要氣死我!”


    轉眸憤怒的瞪著尤夫人,“看看你教養的好女兒!”


    楚鳶氣笑了,“養不教,父之過,到底還是父親的責任更大一些吧?


    父親整日流連花街柳巷,和狐朋狗友推杯換盞,女兒以父親為榜樣,能長成這樣難道不是已經很出息了嗎?”


    “你——放肆!逆女,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父親了?”


    清遠伯一跳三丈高,哪裏還有楚鳶剛嫁入侯府為他爭光時的好脾氣?


    楚鳶懶得和他廢話,拍拍手,青鋒徑直走了進來,“尤大人,我們侯爺、世子有情。”


    “請我?”清遠伯冷嗤一聲,“他們不是都要流放了嗎,這個時候請我做甚?不去!”


    青鋒也不惱,悠哉悠哉抱劍而立,“人未出發,聖上也沒下旨查抄燕府,也就是說,我家公子現在還是世子,清遠伯當真不給這個麵子?”


    一番威懾恐嚇,總算將清遠伯弄走了。


    尤夫人心有餘悸舒了口氣。


    這時,尤芳瑩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的萬貫懷裏抱著一個大箱子。


    這丫頭天生神力,力氣比一個男子都大不少。


    楚鳶點點頭,想到如果自己走了,有萬貫護著芳瑩,倒也放心些。


    “你們姐妹這是……”尤夫人左右看看兩個女兒,不解。


    自打尤芳瑩給她塞銀子後,尤夫人便再不像從前那樣作賤芳瑩了,不看僧麵看錢麵,好歹這個便宜女兒比丈夫實用多了。


    再者她也不想楚鳶為難。


    楚鳶沒說話,隻親手打開了箱子,“娘,你看看……女兒也不知道這一去,多長時間能迴來,爹不是個有擔當的,我怕你在家吃苦,所以給你多備了些體己。


    你好好收著,別傻乎乎的都給爹,他若是叫囂得狠了,就一點一點的拿出來打發他。”


    與人身體差不多大的紅木箱子裏,銀票有一小疊,剩下全是金銀玉器古董擺件,都是從燕家拿過來的。


    燕羚的原話,“人去樓空,咱們自己不處理,迴頭不知道便宜了誰。”


    尤夫人紅了眼,“娘不要,你和他們一塊兒上路,路上少不了支用,自己帶著吧,這樣還能少吃些苦頭。”


    她真當楚鳶是去流放的。


    楚鳶哭笑不得,“沒事,我還有。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燕府什麽門第,哪能隻有這點東西,娘放心收下就是。”


    “當真?”尤夫人不信。


    楚鳶和尤芳瑩對視一眼,都笑了,“千真萬確!”


    別說燕府了,就是她近來和方瑩一塊兒做生意,倒騰生絲的錢、借著樂陽公主的名頭賣祛疤膏的錢,也遠遠比這些多了。


    所以楚鳶對“流放”,還真沒什麽怕的。


    何況也不是真的流放,這一路,更像是遊山玩水,靜待時機。


    母女三人聊了會兒,尤夫人依依不舍。


    楚鳶看著時辰差不多,準備起身迴侯府了,正是這時,門房通報“呂老板”求見。


    尤芳瑩微愣,眼神躲閃,“他還真來了?”


    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但楚鳶仍舊聽清楚了。


    似笑非笑,故意道:“許是來找我的吧?”


    楚鳶哪能看不出芳瑩明顯情竇初開的情緒呢?


    這些日子因為生意的事,她接觸最多的人,一開始是許文易,後來便是呂險了。


    兩人之間上輩子就摩擦出了火花,可惜後來芳瑩死於周演之之手,呂險悲痛欲絕,將周演之挫骨揚灰,也無法走出失去芳瑩的傷痛。


    想到這兒,楚鳶決定,在離開之前解決周演之!


    不能讓芳瑩再被他害了!


    說起來這人也真是抗造,之前給他下的毒,按理說燕羚及冠的時候就應該毒發了,結果不知道是他自己找了解毒高手治病,還是練武體質對毒藥有一定免疫性,居然硬是讓他拖到現在還沒死!


    楚鳶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了個挺好的想法。


    招招手,“呂老板是吧?讓他進來。”


    想娶芳瑩,總要有所表示才是。


    呂險大箱小箱,還真讓楚鳶猜中了,他是來尤家提親的。


    隻怕早就對芳瑩動了心,但一直沒有提及,如今見她和燕羚都要去“流放”了,歸期不定,這才急了。


    楚鳶轉頭朝芳瑩看去,後者臉色嬌羞,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想來知道。


    楚鳶時間急迫,也不再拐彎抹角,“呂險,我問你,你是真心喜歡我們家芳瑩嗎?”


    桌上金絲楠木的匣子裏,躺著厚厚一疊銀票。


    應當有幾萬兩。


    想必是呂險這兩年跟著謝危掙的所有身家。


    傾盡家財來求娶芳瑩,就算不是百分百真心,芳瑩嫁到呂家肯定也不會吃苦。


    楚鳶暗暗滿意,呂險卻不如她想的臉皮厚,吞吞吐吐半天,都沒將問題迴答清楚。


    本來他就是科舉出身,讀書人嘛,講話委婉。


    “芳瑩,我用慣的胭脂水粉家裏還有不少,你去幫我收拾起來帶走吧。”楚鳶故意支開尤芳瑩。


    後者也的確害羞得待不下去了,暗惱呂險的莽撞。


    待她離開,楚鳶開門見山:“呂險,芳瑩雖然不是我一母同胞,但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看待,你想娶她,有件事必須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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