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燕羚,薑雪檸倍感失落。


    好像才終於意識到不同。


    以前她無論什麽時候轉身,燕羚都會在原地等她。


    現在……他是別人的了。


    謝危留心觀察她的神色,自是將她的失落看在眼裏,本想說點什麽,想到張鷓還在,又吞了迴去。


    轉身爬上馬車,“既然燕羚這邊不方便說話,我去侯府一趟,若是燕候覺得我的計策可行,也是一樣的。”


    燕家始終樹大招風,被薛遠視為眼中釘,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與其做什麽都被盯著瞻前顧後,還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尋個一勞永逸解決薛遠的法子。


    這也是謝危蟄伏這許多年一直想要做的事。


    薛遠,留不得了!


    “我……和你一起去。”薑雪檸一聽,忙不迭也要上馬車,卻在邁了一隻腳後又下意識收迴來,看向不遠處的張鷓,“張大人可還有別的事?”


    張鷓點頭,“張某沒事的時候,喜歡去古董齋,幫著修複那些磕碰損傷的舊物,一邊將壞掉的珍玩複原,一邊思考案情,會讓張某覺得放鬆且舒適。


    薑二姑娘若和謝少師還有事兒,隻管去辦,不用考慮張某。”


    原先修複古董的時候,自是想案情,但這次……張鷓藏下眼底的愁思,他或許該想想,怎麽處理薑二姑娘的感情比較好。


    雖說他比較愚鈍,但也並非眼盲心瞎。


    這段日子薑二姑娘對他的好,他都能感覺出來,並且分辨得出,那是和尤二姑娘對他的好不一樣的。


    尤二姑娘,應該是窺探了什麽天機,出於不忍才提點他幾句,不是因為對他有什麽想法。


    因為她看著自己的時候,不會臉紅,眼神躲閃。


    而薑二姑娘……


    還沒等張鷓往下想,薑雪檸果斷撤了迴來,站在馬車下對謝危輕福一禮,“先生和侯爺商量大事,雪檸便不打攪了。雪檸提前祝先生馬到成功!”


    兩人之間關係緩和之後,謝危有任何關於燕家的計策,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都會或多或少對薑雪檸透露。


    所以,他想讓燕家如壁虎一般斷尾求生的想法,也和薑雪檸說過,後者自然知道他上門去找燕牧所為何事。


    便是張鷓,也大約猜得到,因為他那天入宮與沈閬探討的時候,他正好在。


    聽了薑雪檸的話,謝危如何猜不出,她是想和張鷓一塊兒去那勞什子的古董齋呢?


    謝危眼中閃過暗芒,心情格外不暢,有種想把薑雪檸捆起來哪裏都不讓去的衝動!


    但他克製住了,麵無表情掀開簾子坐進馬車裏,“隨便。本也沒對你報什麽希望。”


    薑雪檸,“……”


    劍書迅速將馬車趕起來,馬鞭狠狠一抽,簡直恨不得抽薑雪檸身上去!


    哼!先生難得對一個女人輕言細語,耐心指教,為了她,每日無論發生多大事,都不會誤了宮裏的課業。


    就算是生病,也會爬起來堅持。


    她倒好,沒心沒肺的,追著那張鷓跑,劍書無論怎麽看,都覺得張鷓比自家先生差了十萬八千裏。


    越發鄙視薑雪檸眼光不行!


    薑雪檸蹙了蹙眉,覺得劍書有毛病,不過謝危就是個大毛病,他身邊的人不奇奇怪怪倒顯得不正常了!


    因而半點沒放在心上,轉身歡快的問張鷓,“古董齋在哪?正好我父親的生辰快到了,他老人家也好這一口,我去挑個合適的,給他老人家當賀禮。”


    張鷓被她弄得心緒更加雜亂,本來就是想一個人好好想一下的,但她都這麽說了,張鷓說什麽也不好拒絕。


    隻能無奈的和薑雪檸同行。


    兩人在古董齋一塊兒修繕古玩,不小心被姚昔撞見,一番陰陽怪氣唇槍舌劍,自不必說。


    勇毅侯府。


    謝危將來意說了,燕牧大吃一驚之後很快冷靜下來,“你的意思,讓燕家交出兵權?”


    “沒錯。”謝危將燕牧看做最敬重的長輩,堪比生父,自然不用在他麵前拐彎抹角的,“皇上忌憚的,無非就是燕家手握重兵,經曆過平南王之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現在看誰都像平南王,這才時常受有心之人挑撥,讓燕家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也正因此,才會縱容薛遠坐大,想用薛遠來製衡燕家。


    再說薛遠到底是太後的兄長,和皇上有著一層血緣關係在。


    燕家的存在,被薛遠視為擋路石,也使皇上時刻警惕,時至今日,便和那砧板上的肉沒有分別,誰都想糟踐一下!


    與其如此被動,夾縫中生存,不如就交出兵權,這樣皇上對燕家的疑慮和忌憚自然打消,燕家出頭鳥的尷尬地位也不複存在。


    必定會形成薛遠獨大的局麵。


    屆時,以侯爺對他的了解,他這樣的人,獨大之後,是會滿足現狀好好做人呢,還是野心膨脹,變本加厲?”


    屋子裏很靜,靜得連謝危略微異常的唿吸,都好似清晰可聞。


    燕牧略一思索,便明白謝危的意思了,驀地站起身來,“辛苦你了,身體不適還要為燕家的事殫精竭慮。”


    謝危抿了一口茶,並未下咽,隻是潤了潤幹燥的唇,聞言放下茶杯,“侯爺……肯信晚輩嗎?”


    燕牧想都沒想,“信!孩子,你既然決定這麽做了,便隻管放手一搏,我和燕羚一定配合你!”


    隻這一句,謝危忍不住紅了眼。


    這才是真正親人的樣子。


    至於那薛遠,他除了空有一個父親的名頭,還有什麽呢?冷心,冷情,除了權勢,任何東西在他眼裏都毫無價值。


    可笑,亦可悲!


    謝危突然的冷笑,讓燕牧愣了一下,迴過神來,才發現謝危嘴角的笑陡然真誠了,“侯爺,府上隻怕很快會有喜事了。”


    燕牧一頓,“什麽?”


    交出兵權,抄家流放,這也能叫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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