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白落安這裏屬於霍泠的物件日漸增多。


    先是洗手間擺上他的洗漱用具和剃須刀,書架上出現他新購的財經雜誌,再是臥室裏一件睡衣,後來是衣櫃裏成套的西裝領帶。


    不過半月,他儼然牢牢占據另外半個空間,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剛嚐到甜頭的男人自然難以克製想要親近的念頭,但這段時間正是君越事務繁多脫不開身的時候,留給他發揮的時間並不多。


    白落安因此沒有再有起不來床的時候,明麵上不顯什麽,暗地裏卻偷偷鬆了口氣。


    她吃不消。


    轉眼年關已過,白落安在除夕夜迴了老宅,接過了傅晚佩塞得漲鼓鼓的兩個紅包。


    初一之後霍家家族旁支好友陸續上門拜年,白落安便迴了錦瀾苑,霍泠和傅晚佩再三挽留不下。


    她不過是圖一個清靜,懶得去應酬,但傅晚佩看霍泠活像是他在外麵欠了百八十個億似的,待外人一走,看他的眼裏嗖嗖飛著刀子。


    霍泠家裏公司兩頭忙,為了節省時間住迴老宅,談戀愛的時間驟減憋得難受不說,還要承受傅晚佩女士的怒火和冷嘲熱諷,過得頗有些水深火熱。


    白落安每日睡前都會收到霍泠的微信:想貓了,貓想我嗎?


    一連幾天,霍泠收到的迴複都是不想。


    他沒有氣餒,初六中午匆匆趕迴去短暫見了一麵之後,當晚收到的迴複就變了。


    【貓不想,貓主人好像有一點想。】


    剛過十五,出了年關,霍泠就迫不及待搬迴錦瀾苑,讓傅晚佩逮著了又是一頓奚落。


    你有本事倒是把人帶迴來啊!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轉眼間離兩人複合已經過去大半年的時間。


    圈裏喜歡八卦幾句的沒少把話頭落在霍泠和白落安身上。


    但有些話說著說著,就有些變味了。


    原因無他,白落安離這個圈子遠,甚少在人前走動,少有和霍泠同時出現的場合。


    唯一能確認兩人關係的,就是霍泠隔三差五發的那隻大胖橘的照片。


    這貓被閔三少親自認證了,是白落安的寵物。


    霍泠發照片裏很心機的露出一截白嫩的指尖,一縷長發,亦或是半片背影。


    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秀貓。


    這對結婚離婚再複合,一波三折都沒這倆的感情曲折,每一步都不聲不響,跌破人的眼鏡,時間一久,看著看著,就有些不對味了。


    白落安這裏冷冷淡淡毫無迴應,怎麽看都是霍泠剃頭挑子一頭熱。


    所以有人在私下戲稱,霍泠這朵高嶺之花走下神壇,有點上趕著了。


    換句話說就是,霍泠一朝變舔狗,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這個玩笑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霍泠聽了一耳朵,他倒是不介意別人說他什麽,白落安喜不喜歡他,他還不知道?


    要是不喜歡?她能讓他胡鬧到三四點?


    霍泠心裏卻裝了另一件事。


    他年齡不大,但身世背景擺在那裏,他親自出席的應酬,坐的都是主桌。


    桌上的人不是一家之長就是局長廳長,年齡都奔著四十往上走,腦門比心眼都亮。


    正事談完往往要閑話幾句,說說這家有出息的公子,說說那家留學的女兒。


    有時候話題也要拋給霍泠,但他也是寥寥幾句揭過,湊個熱鬧就算了。


    最近江家生意出了點問題,江家二叔迴來幫手,有幾次霍泠在的場合,這位也來了,尋一尋門路,想搭個合作。


    匆匆忙忙一見,他在霍泠跟前認了個臉熟,隻是再深的交集就沒有了,江家剛發跡不過十年,霍家當家人能記住他的名號都是意外之喜。


    霍泠能記住這位,也是因為出來透氣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他低聲下氣和他老婆報備行程,事無巨細都要說一通,才留了個印象。


    畢竟滿屋子人裏,特意出來給老婆報備行程的人,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這位江家二叔了。


    這天李家與趙家兩姓聯姻,霍泠空出一晚來參加晚宴。


    白落安文章缺了點數據,去s市實地考察項目,有三天了,估計還要一兩天才能迴來。


    他孤家寡人一個,迴去了七月半對他也是愛搭不理,他就多留了一會兒,順便聽一嘴閑話解解悶。


    又見到這位江家的二叔。


    這位妻管嚴的名聲看來是散播出去了,席上不少人戲謔道:“江總,九點半了,江太太的查崗電話是不是該來了?”


    滿屋子哄笑。


    江淮好脾氣地陪著笑“不是查我,我身體不好,我太太隻是不放心我。”


    “女人的借口嘛,江太太這是看得緊呢?不看好了江總這樣的丈夫哪裏再找一個來,是不是?”


    江淮四處求人,滿屋子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就算知道這些人拿自己和家裏的人尋樂子也故作不知,陪著笑。


    九點半一到,江淮的電話在一眾調笑聲裏響起,眾人像看什麽珍稀動物似的圍觀著他,七嘴八舌的打趣。


    他們自持身份,在外決計不會讓一個女人管束著。


    霍泠坐在角落,動靜越來越大之後,皺著眉看了眼,章書很有眼色地告訴他:“江太太的長相……不大符合大眾的長相。”


    就是不太好看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


    江淮走出去之後,裏麵的議論聲不止。


    霍泠斂眸不語。


    這些人嘲笑江淮被家裏人約束著,覺得老婆打電話關心損了他們的麵子,覺得江太太相貌不好不配管著丈夫。


    但霍泠聽過兩人的交談,江淮迴的都是自己吃了什麽,喝了多少酒,飯前記得吃了藥。


    這些不是真心,誰會這樣事無巨細的關心?


    霍泠對章書道:“問問江家的項目。”


    這是有意要幫上一把了。


    章書愣了愣,答道:“好的,霍總。”


    江淮迴來之後,眾人的興致仍在,話題扯到江太太上更是過分,江淮臉上的笑像是套上去似的,僵得不像話,話裏話外維護著江太太,隻是他的真心話淹沒在眾人的尋樂的聲潮中,看著分外無力。


    章書到僻靜處打了兩個電話,迴來先迴了霍泠的話,接著在霍泠的授意下把江淮請了過來。


    霍泠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淮自己也是一愣,迎著眾人或不解或豔羨的眼神走過去。


    霍泠抬手,讓他在自己對麵坐下,隨之與他攀談起來。


    得了霍泠的允諾,江淮臉上終於有了真心的笑意:“謝謝霍總,江某感激不盡!”


    霍泠淡聲:“小事。”


    霍泠口中的小事卻是拯救江家唯一的出路,江淮再三感激之後才離開。


    別人不理解,對江太太這樣約束著江淮的行為極盡嘲笑,但霍泠心裏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


    倒不是說他覺得白落安不夠喜歡他,而是這樣宣示所有權的行為,讓他有點小小的渴望。


    別人有的,他也想要有。


    原本眾人看霍泠不想攀談的模樣,都很有眼色沒有上前打擾,但開了江淮這個頭之後,不少人壯著膽子上前。


    章書擋了大半,但主人家的麵子卻不能不給,於是霍泠又和兩家人寒暄了一輪。


    又喝了幾杯香檳,以他的酒量來說,就有點多了。


    章書看霍泠看手機的頻率越來越高,琢磨出一點頭緒來,偷偷給白落安發了個信息。


    霍泠麵色不變,應和著眾人搭訕的話,也有人借著熱鬧的勁兒打聽江淮這樣小家族的一個副總怎麽就得了霍泠的青眼。


    霍泠眉目無波,隻道覺得江淮看著順眼。


    這是霍泠在這種場合之下難得一次沒有彎彎繞直白的真話,但卻沒人信。


    閑談之間,霍泠酒意上湧,正想和主人家告辭,他那沉寂了一晚上的手機終於有了動靜。


    眾人之見霍泠從拿出手機後,冷硬的麵容轉瞬間如冰雪消融,冷冽的眼神如春風化雨,柔情浸潤,帶了些繾綣旖旎的色彩。


    收到白落安的消息,道別的話沉入喉間,霍泠心情頗好地繼續聽一群人說著沒營養的廢話連篇。


    直至十點宴會尾聲,但霍泠不走,大多數人也都沒有走。


    熬不住的人和主人家道了別,在他跟前來請辭,霍泠罕見地多說了一句。


    “喝多了,家裏人來接我。”


    咋的,你喝多了霍家的司機開不了車了?於是要走的不走的屁股生根了似的,也陪著霍泠看著正廳大門的方向。


    表麵看著三三兩兩談著話,實際餘光都要把霍泠這片戳出一個洞來。


    看清了才好早做打算不是。


    約莫一刻鍾左右,霍泠似乎是看到了什麽,飛快起身向前迎上去,身後的人眼風一轉,隻見侍從引著一個高挑的身影進來。


    白落安穿著一身淡得快融入霧氣中的紫色大衣,步伐略快卻穩,走動間帶起院子裏的落花。


    章書的消息裏談及霍泠有些喝多了,讓她勸一勸,那時候她正在迴程的路上,看了眼時間後,下車攔了一輛的士就去接人。


    霍泠喝酒不上臉,因為不明顯,尤其是這人越是在這種應酬的場合越是能裝,這些年了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酒量半分沒有精進,甚至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隻看一眼,白落安心裏就有了計較,的確是喝多了。


    霍泠的本能讓他即便是喝醉了也沒有大庭廣眾之下丟人,隻是虛虛和白落安抱了下,親了親她的發頂,“來啦,走吧,我們迴家。”


    白落安拍拍他的胳膊,“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打個招唿。”


    真是醉得厲害了,哪有進門不和主人家打招唿的道理。


    霍泠點點頭:“一起。”


    侍從離了兩步遠,因此沒有聽到霍泠對白落安輕輕催促的那句:“快點,說完就走。”


    白落安無言。


    她和這裏的人幾乎都是熟人了,因此向主人家道賀之後,再和一圈人簡單問候了下。


    霍泠攬著她的腰,十分享受地跟著她在人前晃了一圈。


    看到沒?家屬來接我!


    看到沒?郎才女貌!


    看到沒?媳婦兒,我的!


    不懂得霍泠為何獨獨對江淮青睞有加的人現在懂了。


    無非是妻管嚴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


    兩人從宴會廳離開,剛到車上,霍泠就升起擋板,隔絕了司機和章書的視線,先把人抱在懷裏親了一通。


    邊親邊哼,“你騙我,你說要過兩天才迴來的。”


    白落安從他懷裏稍稍移開了些,又被他壓進懷裏,掙紮無果,隻得放任。她解釋道:“近兩年的數據我自己就能整理出來,不需要再查,就迴來了,我以為你迴家了,就想著直接迴家見你了。”


    霍泠仍然不滿:“為什麽不要我接?”


    白落安輕笑:“我在飛機上碰到了老師,就和她一起迴了,順便問些問題。”


    霍泠暈頭轉向,強撐的理智早就飛到九霄雲外,沒聽到想要的答案,就要胡攪蠻纏:“你騙我。”


    白落安:“我騙你什麽了?”


    她坐在霍泠腿上,霍泠仰著頭看他,車燈把他的眼睛照到透亮,像上了一層釉,瑩潤光澤,他昳麗的五官凸顯,在昏暗的空間裏精致得像一幅稠麗的畫。


    這個人用著委屈的聲音控訴:“你就是騙我。”


    白落安笑了下,柔聲問道:“那怎麽辦呢?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


    霍泠濃墨般的睫羽翻飛,“我叫你,你要答應我。”


    “嗯。”對於不過分的要求,白落安往往很好說話,“你叫。”


    眼角都是慵懶的迷醉,霍泠眼睛含笑,視線在白落安臉上流轉,薄唇微微一張,低沉磁性的聲線蠱惑似的吐出幾個字來。


    “老婆。”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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