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這麽一兇,席引晝更不敢說了。他囁嚅了幾秒,最終向顧濟壚行了個鄭重其事的禮,規規矩矩轉身便走。


    他怕老師怪他。


    他怕老師怨他一言不發便將他最好的朋友帶走,還是以滅九族的罪名。


    他認得情是非對錯,分得開家國利益與個人情感,自打帶走寧府上下後,未曾有一秒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奸細之事事關重大,若因自己的優柔寡斷致使消息再次傳到頡國手中,便是百死也莫贖。可他一想到顧濟壚長籲短嘆的樣子,縱使胸懷萬千道理也還是內疚困苦,不知從何講起,索性閉了嘴巴。


    顧濟壚看席引晝轉身就往雨裏走,火氣更大了。他一把抓住下人遞來的傘,衝過去,不顧什麽尊卑禮儀便將席引晝扯了迴來,撐開傘將他環在懷中:「大雨天的不帶傘在外麵瞎逛,到時候淋成傻子了就再也別叫我老師!」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傻學生!」


    他二話不說,掀開馬車的簾子便將席引晝強行塞了進去,還把意圖下車的臭小子再次推了進去:「淋成這個鬼樣子還想去哪?今晚乖乖去顧府呆著!」


    怕老師因為他在外頭淋久了,席引晝也沒敢再堅持,隻能先乖乖坐著。


    上車後,顧濟壚還是一副「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沒事莫挨老子」的模樣,像個大爺一樣把腿叉開來坐,氣氛一時間冰冷到了極點。他死死盯著兩腿並直、雙手扶膝的席引晝,眼神越來越不善。


    一直低著頭沒敢看對方的席引晝終於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


    他怯怯地抬起了頭,卻見顧濟壚「噌」得站了起來,一臉不爽的走到自己身前,一把將自己拽起來,推到了一邊。


    席引晝:「……」


    完了,老師肯定在怪我了。


    他忐忑不安地轉過身來,剛想開口卻被顧濟壚一把按在座位上,緊接著,濕漉漉頭上傳來了一陣綿軟的擦拭感。


    「都十九歲了,還沒長大呢?」顧濟壚黑著個臉,邊擦邊罵:「又不是沒坐過這輛馬車,不知道你這座位下麵就放著好幾條幹手帕嗎?我都看你半天了,就看你能不能想起來擦擦這頭毛!好傢夥,還是得我來!」


    席引晝反手抓住了手帕。


    動作利索的很,問起話來倒是小心翼翼的:「老師,你……怪我嗎?」


    顧濟壚心情很不好,逮住人就罵:「怪你幹什麽?娶個通敵的老婆的人是他又不是你!我看他寧亦最該罵!識人不清就算了,腦子也不清醒!這下好了,連累寧府上下都要給他夫人陪葬!」


    席引晝知趣地閉了嘴。


    碰見一個像火炮桶一樣的老師,還是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長夜漫漫,想想如何為寧承世脫罪才更加實際。


    隻是可憐了寧家幼子,也不知被人劫去了什麽地方,是不是還活著。


    第29章 雨夜受罰


    看著旁邊熟睡的喬菱,難眠的沈馳景輕手輕腳地翻了個身,腦中無法控製地在迴放今日的事情。


    雖說順利找到了文清瑤綁架沈致和通敵的證據,但她總覺得,這一切太過順利了。


    順利的讓人覺得,現在就下定論的話,太過於倉促。


    在進入寧府時,他們錯誤地預估了寧夫人身邊人的能力,以至於被人聽到了聲音,將信鴿提前放走。此地樹林茂密高大,在短時間內完全藏得住一隻鴿子,等他們去完寧府再想迴來找時,鴿子早就飛遠了。


    按理說,他們這次的行動本該失敗的。可那隻送信的鴿子就偏偏被人射殺,還偏偏掉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那隻箭上並無任何痕跡,是有人自己用刀和木頭砍出來的,猜不出其來源。做工粗糙,卻足夠鋒利致命。


    徐舟橫是之後才趕到的,算算時間,那箭也絕無可能是他射的。


    難不成是有人刻意想害文清瑤,所以特地將證據送到自己眼前嗎?


    沈馳景煩躁的抓了抓頭。


    可看文清瑤的樣子,也實在不像是被陷害的。


    除非她是在替什麽人背鍋,又或者是——


    有人想借文清瑤通敵之事,將沈致被劫一案也安在她的頭上!!!


    沈馳景自以為想通了什麽關竅,本自高興著。片刻後冷靜下來,又覺得還是不對。


    文清瑤的院子裏分明種著菸草,而這東西又不是一朝一夕之間便能長成的。而根據那府兵的說法,菸草是頡國獨有的,啟朝並無人種植。鐵證俱在,實在不像是冤枉了她。


    思路又陷入了僵局。難道沈致真的是她劫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說來也是奇了怪了,作者在作話中說的分明,她是厭惡菸草之極,是絕不會把這東西寫進書裏的啊!


    沈馳景一骨碌爬了起來。


    她險些忘了,文清瑤是預言過未來劇情的人。所以如果作話沒錯,那麽要麽是她,要麽是與她相關的人,一定有一個是來自書外的。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這個人從書外帶來了菸草種子,甚至帶來了用菸草製毒的方法。


    文清瑤身為細作,職責說白了就是維護頡國利益,挫敗啟朝安定。既然她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那自然也就明白日後頡國進犯時,自己曾帶兵圍剿,並大獲全勝。所以她三番五次挑唆席引晝殺了自己,並不是像她嘴裏說的那樣「為席引晝著想」,而是想借席引晝的手迅速解決了這個心頭大患,為頡國進犯剷平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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