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人坐定,雲嶴詫異看一眼驚魂未定的木閱微和麵帶微笑的瑾王墨懷臻,不解這兩人到底說了什麽話表情如此不尋常。不過他心有更重要的事對這個也就不特別好奇,清清嗓子便道:“瑾王殿下,這些天衍兒給我說閱微和奕王的婚約肯定能解,他斷事曆來準確,我也大為放心,就琢磨著閱微婚約解除後該怎麽樣會穩當。現在陛下詔書下了,我眼前一亮就有了個很好的主意。”


    木閱微聞言也是眼前一亮,澄黑鳳眸水晶晶盯著雲嶴:她的舅舅在關心她的下半輩子怎麽處理,也不知他一拍腦袋拍出了什麽奇葩念頭。


    卻見雲嶴道:“衍兒早過了適婚年紀,可是這些年提親的人家他一律拒絕門外,他真不喜歡那些女子也不能強求,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成親。這一兩月我看閱微和他相處倒是比其它女子融洽得多,現在閱微也沒有皇家婚事牽絆,我想將讓衍兒和閱微結成姻緣,你看如何?”


    不管墨懷臻覺得如何,木閱微當時就覺得五雷轟頂天打雷劈,她的舅舅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木閱微被雷得無數靈感呈排比式迸發次第湧來:第一個念頭是瘋魔巨嬰墨瀲瞳得知此事會將她大卸幾塊?第二個念頭是雲衍拒絕人家提親是因為他被某個如花似玉的男子掰彎了護國公大人不明實情竟然敢讓她形婚?第三個念頭是這具身體的娘親和雲衍的父親是兄妹所以她和雲衍血緣上應當是近親,近親,近親!第四個念頭是國公夫人出門在外雲嶴一意孤行亂點鴛鴦譜等林夫人迴來他會不會跪搓衣板!


    想到最後一點木閱微立馬笑容滿麵連聲讚歎:“舅舅,好主意,不錯的主意,我好久都沒見識如此清新脫俗的腦洞了。舅舅不愧為大宸國的護國猛將,鬼斧雷工神來之筆,我堅決同意絕無二話。”


    雲嶴看木閱微竟然不計前嫌叫他舅舅,暗思自己果然正中下懷出了個好主意,於是問道:“閱微,你同意了?”


    木閱微鄭重其事點頭:“我非常同意!”反正有雲衍擋著,她就火上澆油作壁上觀唄,話說她傲岸且孝順的表哥當如何應付他鬼斧神工的父親。


    於是雲嶴轉向雲衍:“衍兒,閱微這都同意了,你也別推辭!”


    雲衍開始也驚了一大驚,旋即望著大肆讚歎完畢坐在椅子上兩眼望天的木閱微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木閱微故意給他添亂,從墨予珩退婚一事就能看出木閱微的婚事是別人動不得的,她才不會被這些家長在姻緣一事上瞎瞎擺弄,更何況她現在傾心瑾王殿下。但他也深知父親完全出於好意,雲衍自是懂得木閱微聰慧,心思非尋常女子可及,但對不了解她的人來說被皇室退婚後婚嫁就是難題,父親也的確一片心為木閱微著想。


    於是雲衍不慌不忙微笑附和道:“父親這提議確實不錯,雖然我素來隻當閱微是妹妹,但閱微自己若是真心同意這婚事,我也沒意見。”瑾王和閱微互相傾慕,他總會想法子應付父親吧!


    木閱微不想雲衍竟然如此狡猾,燙手的山芋立馬就給她扔迴來了,看雲嶴大為激動立馬就要一錘定音,她連忙阻攔道:“不行,這可不行!”


    雲嶴欲出口的拍案收了迴去,不解看著木閱微:“閱微,怎麽不行,你方才不是同意了嗎?衍兒也同意了,這不剛好是一樁良緣嗎!”


    木閱微狠狠瞪一眼笑得優雅的雲衍,心念宛轉一個狠極的主意冷不防冒出來:我讓你笑,我讓你笑,我看你一會還笑不笑得出來。總有特別在乎的東西讓你不能如此淡雅神定!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應付雲嶴。木閱微斟酌著笑嘻嘻行緩兵之計:“舅舅啊,表哥是舅母最疼愛和看重的長子,他的婚事應該等舅母迴來你們共同商談。”雲嶴一拍腦袋就有了這麽中二的腦洞尚且能理解,但是不和當家主母商議就這麽自己一意孤行搞事情就挺詭異。一來雲嶴不是沒腦子的人,二來他和林毓的感情木閱微還是有底的。


    雲嶴看她提起這一茬倒是很有底氣:“放心,這個也是你舅母的意思。我和夫人本來就打算等婚約解除了讓你和衍兒結成夫妻,你有衍兒照料並且還繼續在護國公府生活我們也放心。你母親父親若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但衍兒素來和女子不做任何親近,我們給他提過幾個女子試試他的心思他都不理,你舅母還擔心他這般性情將來冷落你。現在看你們這麽親近融洽我們就放心了。”


    木閱微心間的暖意突然就像斜陽照著一川煙草那樣明麗起來,慢慢消融這些年橫亙在心間對國公府的芥蒂。其實自從得知蘇嬤嬤是害死雲嫵的黑手起這種隔閡就在慢慢消解,剛才雲嶴提出這一茬,一些暖意慢慢滲出心靈。木閱微心思靈慧,當然知道雲嶴夫婦這樣做的深意是庇護她一世安穩。他們在表象上冷落她防止墨予珩將國公府作為奪權工具,但在暗地計劃裏他們把自己最優秀的長子許給她保證木閱微未來幸福。並沒有真心冷落她。


    木閱微不接婚約上的父母之命,也並未對雲衍產生情愛,但護國公夫婦的這份深厚用心,她樂意領。


    但是提議還是得拒絕。畢竟從各方麵權衡這都是恐怖級的提議。


    木閱微真心道:“舅舅,這個不行,我和雲衍是表兄妹,我娘是他姑姑他爹是我舅舅我母親是你妹你是我娘親她哥,所以我和雲衍結親那叫亂倫,不可以!”


    雲嶴被木閱微的姑姑舅舅一大串繞得有點暈,不明白這怎麽就能亂倫了。雲衍倒是聽得分明,素來明禮的明竹公子禮尚往來開始給木閱微添堵:“不對啊閱微,親兄妹那才亂倫,表兄妹親上加親締結姻緣在大宸國很多呢,怎麽能叫亂倫呢!我看父親這個主意蠻不錯,難道我不入你眼?”演的還蠻失落。


    於是閱微對一會將要對雲衍做的陰狠事那一點殘餘愧疚也煙消雲散。為說服雲嶴她開始苦口婆心普及科學:“那個,雖然大多數人這麽做,但不代表正確,有親近血緣關係的人如果締結婚姻,最後生出來的孩子要麽會像狸貓那樣長尾巴,要麽就是智力偏弱癡呆犯傻,舅舅,你總不會希望護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有如此缺陷吧!”


    完了眼神誠摯地看著一行人期待他們相信自己的生物論。


    但顯然這一屋子坐的人沒一個跟得上科學的腳步。雲嶴懷疑道:“閱微,你在哪看到這些古怪玩意兒,哪來這麽一說,分明是瞎說八道。”雲衍卻是知道木閱微一般若開旁人難測的腦洞那基本都是有憑理的,上次救活蘇禦疾就是明證。他眼底一片深思問道:“閱微,又是你從什麽書上看來的奇怪想法?”


    卻見半日沒開口的墨懷臻接話道:“國公大人,世子,我想小姐此言不差!雖然瑤京有不少表親結緣,但若仔細追究的確也存在隱患。前幾年那薛將軍府的小姐與李家表哥締結姻緣,後來得子卻是天生跛足行動不便,可是薛李兩家祖上素無如此病情。還有那禦史段家的趙公子和錢家表妹結親,他們後來生有二子,大兒子智識比尋常孩子相差很多,現在都七八歲了還宛如二三歲小兒不會說完整的話。表小姐所言隱患雖然不是必然,但在很多表親締結姻親的家庭都發生了,還是勿要如此最為保險。”


    雲衍立馬蹙眉迴想,瑤京城的確有一些表親締結姻緣並無大礙,但還真有那麽幾樁存在一些病患,看來木閱微閱書無數並非信口開河。不過她是如何對這個警覺的?一般人壓根不會注意這些,也不會認為那是因為血緣結親惹的禍端,都會認為是不幸罷了。畢竟在大宸國貴族間親上加親太普遍了。


    木閱微心一鬆,有些敬服望一眼墨懷臻:雖然他不懂生物,卻懂邏輯和實例,能以個別推及整體也是挺高明。但這分量不夠,自己最好再加點分量:“你們都知道雪醫藥叉先生,他和寰微公子探討過這個問題,不止在瑤京,在整個大宸國過去和現在,雪國的過去和現在,都存在這樣一個問題。表親締接婚姻對後代不利的狀況屢出不鮮,隻不過很少有醫者意識到這一點罷了。藥叉先生也認為表親最好別締結婚姻,以免殃及子孫。”


    木閱微這話半真半假,其實是現代魂穿的月寰微看依然不少人近親成婚特意給雪醫提起的,借他的名望希望科普大眾少造點孽。


    雲嶴聽這話不禁猶豫,雪醫的名望那在大宸國非同凡響,且瑾王說的兩家人他都知道,的確存在那個娘胎帶來的病患。墨懷臻開口那也不是一般分量。雲嶴甚至還想起其他一兩個表親成親孩子也有天生病患的人家,他心間一緊,不要自己好心卻害了這倆孩子,也害了護國公府。


    看雲嶴猶疑,木閱微心花怒放趁火打劫開啟複仇模式:“舅舅,衍表哥說的很對,我就是一直把他當做兄長來著,結成夫妻那是不行的。我在雲家待著也能被你們照顧,結親還是小心為上。而且我已經有意中人了,我和他才是真的情投意合,就等著五皇子和我解除婚約呢。你老人家就別再亂點鴛鴦譜啦!”


    她一說這話,雲衍和墨懷臻不約而同抬頭望著她,雲衍還看了一眼墨懷臻:難不成表妹這是想要讓父親同意她和瑾王殿下來往?墨懷臻卻是眉頭深蹙,別說他和微微尚在鬧別扭,就算沒這迴事,木閱微倔強獨立的性子也絕對不會如此嬉笑讓雲嶴成全她的鍾情。她這麽嬉皮笑臉肯定是有鬼。


    雲嶴不想木閱微竟然願意向他透露自己的意中人還托他提親,驚訝也高興,便放下之前那一茬問道:“你有意中人了,是誰,我這就讓人去提親!”


    木閱微不看雲衍不懷好意笑靨如花道:“舅舅應當已經知道灩世子墨瀲瞳的血玉芙蓉可是送給了我,我的意中人當然就是他啊,而且他對我也是落花有意,就等著和我成親呢。舅舅你還是和衍表哥商議著去漵王府說親吧!”


    她就不信雲衍這次還能處之泰然順水推舟?哼!


    果然雲衍麵色一白,語氣變的緊張吞吐:“閱微,你……你說的是真的?”


    木閱微誠懇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好端端幹嘛要騙你們?墨瀲瞳這幾日天天晚上都是在我隱花居過夜的,每晚我都和他同床共枕相擁而眠,不信你去問問他自己。”


    這話隻真了一半,墨瀲瞳的確夜夜與她同床共枕,然而這隻是兩個情愛失意的好友純淨的相互陪伴,很多次墨瀲瞳在熟睡中都會下意識向她倚靠,像個孩童一樣將那顆漂亮的腦袋湊近她,夢中囈語與三年之前在北境雪穀他昏迷之時的囈語如出一轍:衍哥哥。


    衍哥哥!


    木閱微對插手他人戀情興致不大,愛隻能順著直覺的方向行進,哪怕智慧也隻能為其所用而不會讓愛改變路徑,況且別人的隻言片語。越是能認知自我和認知深愛的人越不會被他人左右。雲衍和墨瀲童都是這樣的人。當初得知雲楓戀慕瑤光郡主她當時隻是頑笑說幾句讓靳瑤上心的話,卻絕不會一廂情願說太多,他們的戀慕隻能自己決定。話說雲楓後來都沒再找她來著,瑤光郡主宴請她這心懷鬼胎的小表弟怎麽也得來探探風吧?


    不插手,可是……快進一下劇情總是可以的吧!誰讓雲衍和墨瀲瞳自己撞到她這兒來。


    卻見雲衍麵色突白,口吻艱澀:“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和小瞳是……是好朋友而已,你們看著像是玩鬧的朋友不像傾心彼此,那一次你也是這樣告訴我的的。”


    木閱微暗歎雲衍觀察入微卻麵上嬉皮笑臉:“以前那是朋友,可是他這幾天晚晚光臨我隱花居,夜夜與我相擁而眠,慢慢就生出情愫,嗯,衍表哥,他今晚還會來呢。我這得趕緊去睡覺休息了,晚上還要和他說話頑耍呢。”


    言罷不理會神情晦暝不定的墨懷臻和麵色驚變痛楚的雲衍以及被她這罔顧禮法與男子共眠行為弄得神情大變的護國公雲嶴,直直離開廳堂,看樣子果然是準備迴她的隱花居補覺。聽到背後隱隱傳來雲嶴“這像什麽話趕緊去漵王府邸提親”諸如此類的焦慮言語。她嘿嘿壞笑。


    木閱微跑跑跳跳行至一處濃綠的常青灌木樹下,身後果不其然傳來雲衍的聲音:“閱微!”木閱微笑意盎然轉身迴望:“衍表哥,還有事嗎?”


    雲衍斜狹昳麗的深黑鳳眸望著木閱微,眼底掩飾不住的痛意讓木閱微暗自歎息。雲衍道:“閱微,小瞳……小瞳他現在真的鍾情於你?”木閱微本來謀算著玩得狠一些,但雲衍眼底的痛渦讓她不大忍心,於是頭搖得似撥浪鼓:“沒有,衍表哥,他沒有鍾情於我!”雲衍目色一亮又一詫:“那你……你剛才說提親?”木閱微點頭:“提親是真的。”


    雲衍這下有些糊塗:“他沒有鍾情與你,我看你也不像鍾情於他,為何還要提親!”木閱微開啟滿嘴跑馬模式:“他不鍾情與我,我也不鍾情與他,可是我們相處得很愉快啊。締結姻緣不一定要真愛才可以,我們這樣性格很相像都懂得彼此的知己也可以成親啊,成親也能幸福啊。衍表哥你說是不是?”


    看著雲衍不知所措的模樣,木閱微繼續跑馬:“我知道那家夥心裏有人,我能看出來他得了很深的相思病,一葉障目不見森林心裏再也沒別人了。大概他喜歡的那個人死了。看樣子他不可能對別人用情了,那就和我將就將就唄。目前看來我倆挺很快樂。”


    墨瀲瞳純粹的執著讓木閱微不得不動容,將一份無望的隱秘情感堅守數年不放棄,木閱微自愧弗如。換做是她和某人分手三載,那人早就從她的記憶中灰飛煙滅了,隻會留下從那段失敗戀情中汲取的智識。肯定是迴憶太美好情動太深徹,這才情根深種無法拔除,曾經滄海難為水吧!


    雲衍麵色一震:“你說他……心裏有人?”


    木閱微一邊查探雲衍設色一邊做出自作聰明嘟囔狀:“對,應該還是青梅竹馬戀慕多年的情人。衍表哥你和他熟稔你知道他心上人是誰嗎??知道趕緊告訴我!據我猜測他被人家一甩數年還念念不忘,換做是我,除非那前任欠了我很多錢我才會如此刻骨銘心,難不成他鍾情的那個人真卷了他的身家錢財跑路了?不行,今晚我要問問他怎麽迴事,說不定還能把被騙去的錢追迴來給我們成親用。你說他都這樣相思病入膏肓,我是不是該當當救世主救救他?我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當然能替代他心中那個沒肝沒肺的負心人。”


    沒肝沒肺的雲衍筆直的身形晃了一晃,麵色突然雪白,僵直佇立當地怔忡許久,語氣變得極為艱澀痛楚:“青梅竹馬,戀慕多年,怎麽……可能,他不是應該極其反感憎惡……憎惡他才對嗎?”雲衍很清楚那些年陪伴在墨瀲童身側的隻有他一個,可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憎惡?捕獲信息的木閱微鳳眸一閃,這兩人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件直接導致斷交?


    雲衍很久才從自己驚痛不定的情緒世界迴神,壓下自己的無限心事,深深看木閱微:“你和小瞳結親,瑾王怎麽辦?你和瑾王怎麽了?你怎麽當著他的麵說這些!”


    木閱微演戲演的熱情高漲的心立馬就空落下去,一片雲水蒼茫。她自失一笑:“我們不合適,他需要一個幹淨端莊的傳統好菇涼當王妃,在他眼裏我不夠貞重。可是我需要一個有曆練有擔待有胸襟且不拘一格的男子共度人生,在我眼裏他太刻板。墨瀲瞳好,我們能理解彼此的心,還有曾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曆,就算不鍾情彼此也無傷大雅,我們在一起也能過穩妥的生活。衍表哥這一點你當能理解。”


    雲衍看提起瑾王不能讓木閱微改變想法,一邊暗自思索這倆人是不是吵架了,一邊迴到自己關心的問題:“小瞳這幾天每晚都在你那裏?你們……同床共枕?”


    木閱微看雲衍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嘿嘿笑道:“我們天天躺在一起講鬼故事,要想留住一個絕色的男子,隻能把他嚇得不敢離開半步。我就不相信他和我親密接觸一陣子忘不掉他那混賬的前任。衍表哥,記得去提親啊!”


    雲衍變色:“鬼故事?閱微你怎麽又嚇他?”


    木閱微攤攤手做無辜狀。


    雲衍問:“今晚他還會來?”


    達到目的的木閱微點頭結束交談:“當然,他可不是會失約的情郎!”她打了個哈欠:“昨晚折騰那麽晚我都沒好好睡,我迴隱花居補覺了,那個衍表哥,記得務必讓舅舅去漵王府提親!”


    言罷施施然離開,忽悠雲衍的感覺不錯!


    可是……


    她沒走很遠就在一個拐角的涼亭看見墨懷臻深藍色的影子,背對她站在那裏,瑰姿雪冷。木閱微一看見那身影條件反射般在凜峭的隆冬裏起了一層薄薄春意。她按捺住自己的想入非非,目光幽閃幾下準備退迴去從另一條小道溜掉。這殿下今日的行為有點失常,大概是失戀後寂寞難當想吃迴頭草,她還是離他遠點好。他們不合適,可是如果墨懷臻忍了對她的嫌棄將就著和她在一起,她說不定看在美色麵上就真的妥協了,她當下失戀之痛難當就是這麽沒出息。趁理智尚在知道不能如此趕緊撤,不能讓他發瘋!


    她一邊留意墨懷臻動靜一邊悄悄後退,然後貓腰從左手邊一個灌木小徑悄悄開溜,溜出去很遠很遠覺得安全了這才撫撫胸口迴望涼亭的方向,不知是慶幸終於逃脫了還是傷感沒被墨懷臻發現竟然給逃脫了:“奶奶的真是個藍色妖孽,藍色妖孽,分手了也敢在菇涼麵前如此性感魅惑,也不怕我就地推倒吃了你。要知道菇涼我三年前就趁著月色朦朧推倒過一個不知名男子!”


    越說到後麵她越傷感:“如果當初我不推倒他就好了,那麽今天我就敢推倒你了,其實我最想推倒你,惟獨想推倒你,不用別人的催情藥搞得意亂情迷我也想推倒你。嗚嗚嗚,為毛你都嫌棄我不幹淨了我還跟個白癡似的想推倒你?我這病的不輕怎麽辦啊!我怎麽忘掉你啊!嗚嗚嗚!我怎麽忘掉你?”


    她本來隻是強作解嘲自言自語著散去心間橫亙愁鬱痛結,剛才見到墨懷臻才知道幾天前凝結成的那個冰川帶還在她胸腔原封不動懸著,一動都是荒冷深痛,於是自我解嘲以冰釋鬱痛,嘟囔著嘟囔著順便應景加上兩句假哭戲。嘮叨完覺得嘴裏鹹鹹的,一抹臉這才發現自己實打實滿麵淚水。


    她索性任那沒出息的清亮液體無聲淌個痛快,覺得暢快一些這才轉身準備迴去。


    一迴身就撞上一堵比她高許多的牆,木閱微透過淚眼朦朧看到牆是深藍色的。她愣住了。


    墨懷臻看著木閱微那張來不及掩飾、淚痕闌幹的臉,一言不發將她按進自己的懷抱,一時百感交集。看到木閱微嘮嘮叨叨數落他並且如他一樣割舍不掉心間的執迷情思他覺得甜蜜幸福,但看她轉眼又悲傷得難以自持他又無限自責。


    熟極的迷迭香氣息,熟極的懷抱輪廓,似有魔力般摧殘著木閱微的理智,她即使心裏明白應當避離,身體卻不想從那個熟稔的地方出來。嗯,讓我醉生夢死一會兒順便想著怎麽敷衍過去這麽尷尬的情景!會輕功的人太可怕了。


    於是她將頭靠在墨懷臻胸前將他的迷迭香氣息吸了個飽,然後笑靨如花道:“那個墨懷臻,謝謝你將你的肩膀借給我這樣的文藝青年倚靠,我們文藝青年都喜歡傷春悲秋觸景傷神,你看秋天一到這樹上的葉子都凋零光了,我看著挺難過就哭了個稀裏嘩啦,讓你見笑了!”


    墨懷臻也笑意清朗:“微微,現在是冬天。”


    木閱微噎了一下,乖乖言歸正傳:“瑾王殿下,你怎麽從廳堂跑到這裏來了,舅舅在找你呢!你迴家可不會從這裏路過。”墨懷臻麵上閃過一抹奇異神色,旋即坦然道:“我怕你真要嫁給墨瀲瞳,就跟過來聽你和雲衍聊天,結果卻聽到別的東西。”


    木閱微麵上忐忑:“你聽到了什麽?”玩大了,雲衍和墨瀲瞳的秘密估計保不住了。


    果然墨懷臻皺眉:“我一直納悶你那天為何要將墨瀲瞳的血玉芙蓉給雲衍,現在明白了。”


    木閱微特別鬱悶,就要溜之大吉待腦子清楚再想怎麽辦,墨懷臻攔住深深看她:“微微,我很想念你,這幾天一直在想你,你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說離開。我晚上再去隱花居看你。”


    他很想念她?墨懷臻又說了一次,看來不是幻覺。木閱微發愣,還想說什麽,墨懷臻攔住她的話:“微微,無論如何我們得聊一次天對嗎?”


    木閱微不再說話,說清楚也好!隻是晚上夜色迷離能說清楚什麽?罷了,再說!


    於是木閱微看一眼墨懷臻蹙眉離去,她得整理思緒。疑惑的木大小姐兼明慧縣主一邊走一邊碎碎念嘮叨對墨懷臻的揣測,碎碎念得很自戀:“原來他這些天雖然沒來看我看樣子卻是也在相思我,和我相思他一樣在相思我。然後理智告訴他我不幹不淨他不能要,可是他貪戀我的美色卻無法不相思我,就好像我貪戀他的美色一直也相思他一樣,同時理智也在告訴我不能和一個嫌棄我的男子將就讓情愛一開始就長裂。作為女人思維我選擇了理智不和他將就,作為男子思維他選擇了貪圖情色放縱欲念準備和我將就。我明白了!就是這樣。那我是不是應該和他一樣貪圖美色暫時忘卻理智將就一下?今朝有酒今朝醉嘛,何況他的美色那麽迷人,為何我就不能為了美色折腰?不行!我連墨瀲瞳的美色都不貪圖我貪圖他的美色,絕對不行!可是……我偏偏就是連墨瀲瞳的美色都不貪圖卻貪圖他的美色啊怎麽辦?”


    墨懷臻並沒有離去,他悄悄跟在木閱微身後想看著她再走一段路,聽到她這碎碎念不禁苦笑不迭,他現在明白兩個人問題出在哪裏了,但這讓他覺得略微沉重,微微在乎一些她認為自己並不在乎其實也不該在乎的東西,這個讓他覺得沉重。而他,當日聽聞真相宛若晴天霹靂,本能陷入自責悔恨導致舉止失措更加深了她的誤會。


    還有……她之前為何說她趁著月色朦朧推倒一個不知名男子?墨懷臻當然知道什麽意思,可是……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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