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墨懷臻目不轉睛認真看著華之琅,看得後者心裏很不自在:“我說殿下,你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


    墨懷臻轉過頭去思索良久,然後好奇問道:“月寰微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華之琅不想墨懷臻竟然突發此問,有些納悶他怎麽置自己的問題於不理卻對月寰微突然感興趣了。但這個問題他可以說上幾天幾夜,於是滔滔不絕道:“月寰微,那可是一個清雅溫慧的妙人兒,論心思狡敏比你那刁鑽的木小姐絕對不差,然人家月寰微是個清雅溫斂的君子,可不如國公府鬼小姐那般邪氣放肆,我都想不明白月寰微那樣雅致的妙人怎麽能和木小姐相處愉快,不過話說迴來他是什麽人都能見識接納的……”


    墨懷臻嘴角掛一抹笑意,他算是知道為何華之琅作為幾個人裏麵唯一見過月寰微和木閱微的人卻無法窺破秘密了。他對月寰微的印象太深刻太具體,而月寰微和木閱微差距還真不小。那隻狡黠的小狐狸!


    華之琅說著竟然瞟見墨懷臻嘴角含笑。不禁停下來鬱悶道:“王爺,你在笑什麽?”


    墨懷臻笑意未褪去,也未迴答他的問題,轉話道:“不用再去查月寰微和微微的事情了,墨瀲瞳和她在北境的事情也不用再查,今日蘇家壽宴之後瑤京必然風潮暗起,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啊,不查了?華之琅張大嘴巴不可置信,今天在蘇家這殿下剛剛給了他新任務去查墨瀲瞳,一日還未過竟然收迴命令?當然雪醫藥叉先生一現身很多事情被道破,但更多疑惑同時也冒出來不是嗎?這正是查查那鬼小姐的最好時機,王爺怎麽反而要罷手!


    華之琅認真地思慮半會,又認真地察看了墨懷臻半會:這一位從來不是做什麽事中途撂挑子的人,如果他好端端主動罷手,那隻會有一個可能……


    華之琅追問道:“王爺你是猜到月寰微和木小姐之間的秘密了?”


    墨懷臻倒是毫不隱瞞:“嗯,我想我猜到了!”


    華之琅立馬好奇心大發:“是什麽秘密?”


    墨懷臻卻深深看他一眼:“這個應該你自己去發現,你是最應該自己察知這個秘密的人。”


    他最應該發現?華之琅頓時大惑不解。


    卻見墨懷臻又道:“你方才問我為何她會奮不顧身去救你,等你知道這個秘密就會明白,她本能救你其實自然而然再正常不過。”


    自然而然?華之琅越發雲裏霧裏心焦頭大:“王爺,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到底什麽秘密?”


    墨懷臻從胸前暗兜拿出一個雕辛夷花的深紫錦盒,打開道:“當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讓我將這個給你,讓你接手料理月寰微名下的一切包括寰微書院,還讓你看在月寰微麵上照顧好晏崇老先生和花澗筠。”微微沒死,但話他還是得傳到,當然這個精致的物件墨懷臻鐵心是要據為己有了!也是給華之琅一個提示。


    華之琅呆呆接過那個錦盒細看,竟然是一枚紫玉木蘭,他難以置信地抬頭:“不可能,不可能!當時莫洛已經拿走一枚紫玉木蘭,另一枚應該在月寰微手裏,怎麽她手裏還會有另外一枚,這絕對不可能!”說完又愣愣癡癡惶恐膽顫看墨懷臻:“王爺,上次你說那家夥將瑤京一切交到木小姐手裏,自己是不打算再迴來了,這是真的嗎?不然他為何將兩塊紫玉木蘭都留給木小姐!月寰微是真的不打算迴來了嗎?”


    墨懷臻本想告訴他月寰微是的確不會再迴來了,但看華之琅驚懼慌恐的言行便遲疑了,他深知眼前這家夥雖然行止浪蕩吊兒郎當,對至親摯友卻是用心極深極純粹。若告訴他月寰微果真就此飄然杳去不再迴來真會傷了他一片對摯友的真情,這也絕不是月寰微願意看到的。且看這情形,他看見兩塊紫玉木蘭第一念頭竟然是惦記月寰微還會不會迴來,連原本好奇的秘密都置之腦後,墨懷臻斷定華之琅是萬萬猜不到木閱微其實就是月寰微了。


    墨懷臻收起紫玉木蘭道:“他肯定是會迴來的,不過應該準備離開瑤京很長時間,顧忌會在外麵飄蕩一年左右。因為耗時較長,恐怕瑤京出什麽亂子,所以才將兩塊紫玉木蘭都留下,反正他帶著這木蘭飄颻江湖也用不著。”一年後,那小狐狸應該願意告訴至交好友她的秘密了吧!


    華之琅聽聞此言大為寬慰,竟也不去追問月寰微和木閱微有什麽秘密了,隻要月寰微還會迴來他就覺得什麽秘密都不重要。墨懷臻看得極為詫異,不禁問道:“你不會真對那月寰微有什麽你沒發現的隱情吧!”


    華之琅跳腳:“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那麽多風花雪月的經曆怎麽可能喜歡男子?”


    墨懷臻想起今日木閱微同樣喊過如此的話不禁嘴角微挑,下一刻又是詫異望著華之琅:“那……到底是哪家小姐獲得了你的青睞真心?”什麽人能讓華之琅動真情。


    華之琅立馬如臨大敵:“不許問我這麽私密的問題,這是我的秘密!王爺,不是我突然動真情了,是我本來就心中有她,已經很多年了!”


    墨懷臻更詫異:按照華之琅曆來行事作風,若他對誰動了真心那肯定一往無前去抓人家芳心了,怎麽竟然如此遮遮掩掩。不過他確信華之琅這是動真情了,唯有牽動深處情感才會有如此瞻前顧後類似近鄉情更怯的遲疑,這個墨懷臻自己深有體會。


    墨懷臻試探道:“她與人有婚約,又或者是有心上人了?”


    華之琅哭喪著臉,眼底無限失落黯然:“殿下,你就不要再戳了,我本來就是一片傷心畫不成。”


    墨懷臻知道自己又撞真相上了,會是誰呢?能讓華之琅明知神女無意還流連徘徊。


    華之琅一看瑾王殿下竟然靜默思量忖度他的隱秘戀情,不禁心下惴惴,墨懷臻智瑰莫測常人難以預料,若被他留心上自己心有所慕,再一個疏忽他絕對就猜到那人是誰了。本來沒什麽,華之琅素來不是遮遮掩掩之人,然人家已經心有所屬,自己縱戀慕數年也隻能雲散水流。單相思不成再張揚出來就太丟臉了,若再給別人添亂就更不好矣。


    華之琅急忙打岔:“殿下方才說瑤京日後風潮暗生,怎麽說?”


    墨懷臻斜看一眼華之琅,今日過後若誰還察覺不出瑤京風生那大可不必在朝堂謀生了,虧小狐狸那封偽造的奕王情信,太子與奕王奪嫡都浮上水麵了,華之琅為岔開話題說出如此明知故問的話,可見內心是真焦灼。


    華之琅也有些羞赧,他這個問題無腦得可以去撞牆了。


    不過話題還真的給他岔開了。墨懷臻似乎被勾起什麽臉上浮出難得一見的寒森一抹,旋即道:“今日起不用過分留心太子墨予黎,讓人去留心墨予珩,要比當時對待太子更用心更縝密?”


    華之琅大驚失色,這急轉彎也太令人吃不消,墨予珩有什麽好留意的?除了那個大白屁股和公牛吼深入人心。然他知道墨懷臻不會無故下此命令,亦猜測到接下來二人的交談內容必定是他始料不及的:墨懷臻不會無端就盯上看上去弱呆了的墨予珩。


    華之琅穩穩心神,問道:“殿下,為何要像警惕太子那樣留神奕王?他就算要奪嫡,也不過是陛下製衡墨予黎的一顆棋子,太子朝中權勢盤根錯節底氣洶洶,連陛下都有所顧忌這才容得奕王放肆,但即使他再放肆也隻能給墨予黎玩玩,讓太子抽不出空隙繼續擴張勢力威脅陛下。但墨予珩是絕對搶不到皇位的,王爺緣何對他如此忌憚?”


    墨懷臻沉默很久才出聲,華之琅聽到他的聲音帶了說不出的寒氣兼澀意:“我一直以來也這般認為,認為墨懷雍最中意的皇帝人選是墨予黎。並且因為這個數年來我一直心懷納悶,想不通當初他緣何毫不遲疑就立了墨予黎為太子,對最深寵疼愛的墨予珩置若罔聞提都沒提。我甚至還想過是不是因為墨予珩曾得皇兄寵愛所以墨懷雍有所芥蒂顧慮。可是今日我才恍悟,墨懷雍心中的太子人選隻是墨予珩,他壓根就沒有打算讓墨予黎繼位過。隻不過墨予珩心思毒辣又不擇手段,墨懷雍太忌憚太驚懼,這才先立墨予黎為太子先一步壓製墨予珩,然後才讓墨予珩一點一點從太子手中奪取皇位。墨予黎才是那個陪玩的。”


    華之琅聽得整個人都如鎮冰中,這也太顛覆了,等於是將之前所有的思謀一舉推翻重新再來。但墨懷臻絕對不會空穴來風,能讓縝密的他做出如此逆天結論的事情,一定更是怵目驚心。可是今日蘇家發生的最震撼的事件也就是奕王奪嫡欲傾覆蘇家,還有木小姐身中奇毒這二事,並不能從其中得出如此逆天結論啊!


    華之琅道:“王爺,你緣何有如此想法?”


    墨懷臻又望著外麵的夜空望了很久,華之琅似乎感到這謐夜的靜寂若寒水一般在他周圍彌散開,一點一點砭入肌骨。瑾王什麽都沒說,他卻覺得整個人一寸一寸寒涼下去,料定墨懷臻艱難出口的定是一個可給他當頭一錘的驚天秘密。


    墨懷臻喃喃道:“十年前是墨予珩與墨懷雍裏應外合,讓皇兄沾惹了忘憂露毒入膏肓最終難以迴天!”


    什麽?華之琅眼前一黑,整個兒頭冒金星身子大幅度晃了晃,最終撞上旁邊的柱子才勉強穩住身形,他靠著柱子唿吸紊亂很久才慢慢恢複,然後咬咬唇艱難問道:“殿下,你在說什麽?”


    他緩緩神清醒些又道:“先帝是被夜半刺客刺中要害身亡,當時你第一時間抵臨現場親眼所見,父親當時作為陛下近臣也是親自看見,不少朝中重臣都是親眼驗證了的,怎麽會是身中忘憂露而亡?”


    墨懷臻苦澀地笑:“就是親眼所見並且日後查探沒有任何瑕疵,我才相信了近十年。”


    華之琅慢慢平複心緒,問道:“殿下發現什麽了?”


    墨懷臻道:“皇兄中毒前的情狀,和今日雪醫所言忘憂露一模一樣,他本來不是嗜酒之人,那兩個月卻是隔三差五就小酌小飲,我那時卻以為他心懷暢快。”


    華之琅渾身一凜,想起什麽似的猛然道:“對對對,我記得這迴事,先帝駕崩前一兩月常常也留下我家老頭子陪他飲酒,說是他們的新政有了成效值得舉杯相慶。我家老頭子當時迴家還和母親說道,言先帝關心國務為了國計民生都要變酒鬼了……我的天!竟然是忘憂露,竟然有人給先帝沾惹雪族秘毒。”


    明白了這一茬,卻有更多驚惑浮上水麵,華之琅斟酌道:“當日先帝攜手你與木大學士革新國策,周圍不少明裏暗裏的政敵無所不用其極地破壞朝綱,我記得你當時提防緊密到連細蚊都飛不進去,木大學士更是縝密冷靜洞察知微,怎麽可能讓人得手?有誰能逃過你們三人法眼?”


    突然念及剛才墨懷臻提及墨予珩,他大驚失色:“是奕王墨予珩,怎麽可能是他?他當時才十來歲,且得先帝深重疼愛,先帝對他的寵溺宛如親子,他又是那麽一小小孩童,怎麽可能尋見空隙下手不被察覺?他又怎麽忍心對先帝下得了手?先帝那麽疼愛他!殿下,會不會另有其人?”


    墨懷臻靜靜道:“那時我和皇兄還有木大學士三人幾乎日日形影相伴,他沾惹過的東西我和大學士都沾惹過,可是中毒的僅是皇兄,肯定不是我們幾人常碰的物件。當時皇兄後宮隻有皇後與寧妃二人,他們都是與皇兄相伴長大且宅心仁厚之人,且她們娘家都竭力擁護皇兄革新改政,皇兄死後更是一個殉情一個青燈相伴,毒害皇兄她們隻會殃及自身。且皇後和寧妃身邊親隨亦是皇兄和我精挑細選過的,就算忘憂露隱秘有人做出異樣舉動卻瞞不過去,所以皇兄亦不會在後宮染毒。”


    他心潮起伏很久才緩緩繼續道:“皇兄當時極疼愛墨予珩,特別是指婚於大學士之女後更是寵愛有加。那時墨予珩極愛一種杏仁花生乳露,每每用一個精美的小玉瓶裝著拿在手裏飲用,我記得那個露瓶瓶身是一個吉祥獸類,恰恰以小獸兩隻耳朵做瓶嘴。墨予珩孩童心性,有時自己喝著開心了就得意忘形給皇兄喂幾口。這本來是極其失禮的,但皇兄疼愛他就那樣就著喝了,他們二人一人一口就那樣玩著飲用,頑耍得特別開心。皇兄看自己疼愛的孩童與自己分享珍愛飲露當然開懷,後來皇兄更是看墨予珩拿著那玉瓶就湊上去與他共享杏仁花生露。因為墨予珩自己喝著沒事且看去一派孩童爛漫,所以我和大學士就都沒有在這裏留神,現在迴想那玉瓶的兩個耳朵大有問題,應該就是一個巧奪天工的下毒裝置,墨予珩隻用無毒的那一邊,皇兄……皇兄大多數時候其實飲用了沾毒的杏仁乳露……”


    華之琅覺得渾身汗毛慢慢豎起:“也就是說墨予珩那時知道先帝日日飲用毒飲,還眼睜睜看著最疼愛他的人一點一點飲下毒露。他當時才十來歲,怎麽下得了如此狠手?而且還做出孩童毫無顧忌的姿態,怎麽能有如此精密的心思!”


    墨懷臻又沉默了很久,才苦澀道:“就是因為他是個孩童,我和木大學士才沒有往心裏去!皇兄也沒提防。”


    華之琅沒有再急著說話,因為僅聽墨懷臻的聲音,他就知道瑾王瑾王現在肯定沉浸在當日的迴憶場景之中。舊景重憶,所有的溫情畫麵都染上陰謀意味,迴頭看都刺心得不堪迴首吧。


    墨懷臻的確沉浸在當日溫情脈脈的美好畫麵中,深得皇兄寵溺的墨予珩不用通報就可以走到皇兄身邊,日日捧著那個有著一對細長耳朵的玉瓶心無掛礙地飲露頑耍,常常將一個耳朵湊到帝王嘴邊給他喝自己心愛的杏仁乳露,皇兄暢懷大樂之下就那麽毫無提防地喝了下去,任著那忘憂露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最令墨懷臻刺心難忍的是,在皇宮刺殺案的前兩日,已經得知真相的宸文帝為了不讓背後黑手察覺有異,還是目不轉睛看著天真爛漫的墨予珩,就著他的手一點一點飲下那染毒的乳露。當時隨著那露飲一滴滴流入肝腸,他的五髒六腑都一寸一寸變得冰寒痛極吧。成為一代賢明帝王的鴻業毀於自己最疼愛的十歲侄兒之手,他估計至死都心如刀絞耿耿於懷……


    而現在念及當日種種細節,念及血案前皇兄與大學士裝作一切正常的表情和舉止,揣摩當日他們心如死灰的沉重心境,墨懷臻隻看見那乳白色的杏仁乳露化作一片片冰冷的白雪,覆蓋了他們的整個世界……


    墨懷臻激烈地咳嗽起來。


    華之琅連忙走上前扶穩他,卻見一滴清淚跌落入塵埃倏忽不見。他感覺墨懷臻身體寒涼微微顫抖,顫了很久才停下來。華之琅聽見他低聲喃喃:“皇兄一生所求就是要做個賢明的皇帝,為了那次革新那三四年他都是嘔心瀝血枕戈待旦,剛看見希望之火,立馬就被一個宵小之輩弄得折戟沉沙。我都不敢去想無力迴天還要裝作無事的最後一段時日他和木大學士何等絕望痛苦!他們得多麽絕望多麽痛苦!”


    華之琅沒有說話,他也說不出什麽,隻覺得胸臆間一陣寒冷又一陣激蕩,一陣哽咽又一陣空虛,別說墨懷臻是當時宸文帝的左右手和最親密的嫡親弟弟,是大學士木贇最交心的知己。他這半個外人現在聽著這往事都覺得氣息阻塞。他的父親從朝中退迴扶蘇山莊多年來,每次談及十年前他們變革功敗垂成的事情都扼腕歎息,每每想起必然飲酒大醉一日。墨懷臻沉靜隱忍數年,華之琅都怕他悶出病來,不想今日真相給了他最痛徹的當頭一擊……


    又是不知多久,華之琅才聽見墨懷臻似笑似哭:“你說墨予珩親手毒殺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皇伯伯,親手送給他父親一個皇帝之位,墨懷雍怎麽可能立墨予黎為皇嗣?他當然要投桃報李將皇位留給墨予珩。可是墨予珩孩童時就那麽陰毒狠辣,他過於忌憚,立墨予黎做太子不過提前給他豎立個敵手罷了!”


    華之琅終於當頭一棒徹底醒悟,這墨懷雍的心機還真是別出機杼,所有人都認為他看中的是墨予黎所以立他為太子,其實他唯一疼愛有加的隻是墨予珩,隻不過墨予珩十歲是就暴露了他心機深沉且心狠手辣的一麵,皇帝雖然看重他卻也對他忌憚入髓,先立了一個太子對墨予珩造成威脅這才放手讓墨予珩奪嫡,這心術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了。可是,他有這份精敏心思,為何偏偏用在這些混賬的事情上麵……


    華之琅艱澀道:“可是那一場深宮血案怎麽來的,他們都下了毒手為何還要畫蛇添足?”


    墨懷臻心潮起伏許久才簡單道:“那是皇兄與木大學士的手筆!”


    他隻說一句,但華之琅瞬間就明悟緣由,明悟後卻更是覺得胸臆間一片堵塞悶慌,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都掀翻解恨:兩個帝王,兩種心思,一個被人暗手後自謀身死隻是為了給他們未竟的功業留下一絲生機,另一個費盡心機讓兩個親子你死我活隻是為了他自身大權在握。這都是什麽混賬事,但那一個居心叵測的卻是這大宸國的皇帝,碾壓著一個治國奇才不得喘息,眼見這個國度日日衰弱民不聊生邊境血流成河……混蛋!


    華之琅喃喃道:“讓殿下守衛邊境十年是先帝的手筆,是他的遺旨。那麽他們肯定不止策劃了那一場深宮血案,肯定還留下了其它手筆,也就在十年之後?”


    墨懷臻眼底劃過一道光采,整個人慢慢變的平靜:“是的,我知道。”


    華之琅一震:“殿下發現了?”


    墨懷臻搖頭又點頭:“隻是一點苗頭。”然後深吸一口氣複道:“皇兄當年中毒之事,除了他與木大學士二人知情,肯定還有另外一人知情,應當就是雪族南宮家的人,木大學士當時肯定找了自己最信賴的藥香世家的雪族大夫給皇兄診脈察毒,所以還有一個知情人。當年大宸國皇帝更換之後不久,雪族那邊皇室也發生政變,南宮家族也沒落,但肯定有一個人與皇兄他們有約定!”


    華之琅思索一下:“南宮家族?和木小姐身邊那個南宮挽霜有關嗎?”


    墨懷臻道:“就是她。南宮挽霜不早不晚恰在十年後潛入護國公府,肯定不是巧合。不過皇兄與木大學士肯定不讓外族侵擾大宸國政,南宮家族也素來隻是掌握雪族祭祀並不幹政,他們是虔誠雪神之家。所以我想皇兄可能隻讓人給我一個他懂我懂的謎題。我隻是猜測。”


    “那就好!”華之琅黑暗半天的心終於看到一絲亮光,“殿下,明日起我就開始留意墨予珩。”旋即又道:“我就說嘛,魏公公怎麽會眼瞎了去幫著墨予珩奪嫡,現在看來他是最懂皇帝心思的那一個,莫世名敢冒險讓自己的嫡子幫著奕王禍害蘇家,想來他們已經狼狽為奸一片了。”


    墨懷臻道:“太子雖然勢大,但現在我懷疑他的內部有不少應當是墨予珩安插進去的,所以極有可能外強中幹徒有其表,你要留心。”


    華之琅點頭:“殿下放心,我明白。還有皇帝既然有了這心思,那明日他肯定不會怎麽大動幹戈嚴懲奕王,最多做做表麵功夫。也好,讓他哥倆先咬去,咬累了再說,皇帝不是喜歡他倆兒子咬嗎?讓他稱心如意!就是墨予珩別真咬死太子自己上位。”


    墨懷臻眸底一寒淡淡道:“他當不了皇帝。”


    華之琅一個激靈,墨予珩先是下雪毒讓木閱微受錐骨之痛惦記上了,現在又讓這心思難測的王爺恨之入骨,他若要心想事成簡直做夢。念及此處他問道:“木小姐知道這個嗎?”王爺在隱花居耽誤那麽久,這事又是事關木大學士,很有可能木閱微已經知情。


    墨懷臻黑寒眸底浮上一層暖意:“她知道忘憂露,卻不知是墨予珩下手,我暫時不讓她知道。”就是因為墨懷雍挑定墨予珩為太子,才一定不會讓木閱微做奕王妃,因為奕王妃是未來的皇後,他絕不會給木贇的女兒做。這個他暫時沒讓微微知道。


    華之琅突然望著夜空自語道:“奕王這麽陰毒,我不能讓她沾惹上奕王,這不行!”


    墨懷臻目光一閃:“你惦念的女子傾心奕王?”


    華之琅忙道:“殿下,我不會為了私情耽誤大事,殿下放心,任何秘密消息絕不會從我這裏透露。”


    墨懷臻斜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惦念的女子若鍾情奕王,你就別觀望了,快將她搶過來。免得墨予珩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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