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嫣立馬道:“郡主問話,當然應知無不言,隻是剛才是這柳家的小姐發現問題的,並且還因此和木小姐動手。我隻是中途過來為她倆調解,隻知道一點眉目,具體情形也是雲裏霧裏不清楚。我想,讓柳小姐將這件事情從頭道來,比較合適。”


    木閱微聽到這話,麵似無瀾,眼底卻湧起一層譏諷:這安語嫣果然心機深重,這個時候還要不著痕跡將柳如煙當做馬前卒。隻是木閱微不明白,她那麽愛惜自己的名望清譽,為什麽偏偏認定了別人就可以罔顧顏麵清譽?難道她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於是她淡淡看著柳如煙,走到現在,設局的人如何還行動有待探究,但她的陷阱已經挖好了,荊棘刺刀也都撂進去了,就看跳下去的是白語嫣還是柳如煙了。之前的事情,柳如煙很顯然已經被安語嫣理所當然地利用了一次,還因此被自己教訓得這般狼狽。如果這都不能讓她長點記性,這個時候還要為安語嫣前仆後繼,那麽,木閱微也不介意暫時放過安語嫣,讓柳如煙先跌得皮開肉綻,刺個頭破血流。


    柳如煙從來都不是傻子,雖然有時候會裝傻,這半天她們和木閱微爭鬥處於下風的局麵她看得很清楚,安語嫣利用了她的事情她也心裏有數,她有些寒心,也有些為難。所以第一次安語嫣遞過來的眼風,她裝作看不懂,她突然間不想第一個衝上去。告木閱微與人偷情,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是一方麵,但對柳如煙這樣身份低微的庶女來說,這種名聲不是最重要的。她更在乎實質性的利害,若自己這時出頭,萬一安語嫣輸了,按照她的曆來行事的習慣,這在郡主跟前誣陷護國公府表小姐的罪名,一定是她柳如煙背負了。


    這個罪名可不小,而且,安語嫣還未必領情,她隻會覺得她愚蠢沒用。以前柳如煙不覺得這有什麽,互相利用而已。可是剛才看到自己撲上去想要毆打遠岫,木閱微竟然擋在前麵,替自己的丫鬟攔住了別人的攻擊。她驚呆了。雖然她知道不能隨便比較,但木閱微對自己的丫鬟尚且如此迴護,自己盡心盡力對待為柳如煙辦事不是一年兩年了,結果自己落難,她竟然袖手旁觀,等到利益最大化的時候才姍姍出現,相形之下,真讓她有些心灰意冷。


    可能是今天折騰別人反而貽害自身,柳如煙多年的堅持突然有了點鬆動。


    等道安語嫣竟然向瑤光郡主稟報自己是知情人,光明正大將這個挑子撂給自己的時候,她這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更深了一層。


    可是,素來聽安語嫣的吩咐、看她的眼風行事習慣了,不是輕易可撼動的。那一刻她幾乎下意識就接話了。她突然開悟,這是一個賭局,如果自己聽了安語嫣的吩咐首當其衝,若贏了,她自然能從她那裏得到好處。若輸了,按照瑤光郡主的性子,肯定會落得非常慘的下場。可是如果背離了安語嫣,贏了沒她什麽好處,輸了也不用承擔太多的懲罰,可是,這麽久在安語嫣身邊做牛做馬積累下的那點功勞,就落花流水了,白白辛苦這麽久,她的這一條人脈線,甚至其他與之相關的人脈線,就要因此斷掉了。她怎麽可能甘心!


    木閱微看得分明,她知道柳如煙在權衡利弊。權衡不要緊,要緊的是權衡後的選擇。它不但決定這場戲的結局,還將暗示你是不是個聰明的人。


    這些各自的心思都在心裏疾速而閃,明麵上大家隻看見安語嫣說話後極為短暫的沉默,這種沉默在這種場合,很自然。但久一點就不自然了,瑤光郡主有些不耐煩:“什麽事讓你們互相推諉,含糊其辭!如實說來!”


    柳如煙仿佛怕因此得罪郡主,急忙道:“郡主,其實沒什麽事,就是我和木小姐之前有過衝突,看見她突然出現在這裏,心有不滿上前挑釁了幾句。我們……起了一些小衝突,然後安小姐好心,過來替我們調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羞於向郡主提起,所以有些遲疑。”


    木閱微嘴角微揚,這個柳如煙,還不算太蠢。


    安語嫣的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她不動聲色掃了柳如煙一眼,目光極為兇狠嚴厲。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都勝券在握了,這個白癡竟然要掉鏈子。她張張嘴想要開口說話,想想又忍住了。


    沒想到一向對女子間的破事很不屑的瑤光郡主,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竟然好奇心大發:“哦,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我倒想聽聽!”


    柳如煙蒙了。她沒想到話說這一步瑤光郡主竟然還有興趣聽一聽她們的齷齪事,這不是她會感興趣的事情啊。該怎麽應對,難道能說自己讓丫鬟侮辱木閱微,然後木閱微丫鬟侮辱了自己,還捎帶了自己父親不好的過往。這事她壓根不想提起,最好大家都忘記了,怎麽可能再重說一遍。可是不說,瑤光郡主還會問其他人,追根究底!


    柳如煙頓時特別為難。


    好在木閱微開口了,她的話,讓柳如煙真正鬆了一口氣。


    木閱微輕描淡寫道:“郡主,隻是一些無中生有的拌嘴,女子足不出戶,見識有限,不過圖一時激憤,口不擇言,說完了也便忘記了說什麽。郡主若認真追問起來,閱微竭盡全力苦苦迴憶,好像剛才有誰罵我不是東西,好像我還罵誰長了一張馬一樣長的醜臉,偶爾還捎帶著問候了一下彼此的祖宗……口不擇言的急語……真的不足叨擾郡主尊聽。”


    她看上去極為惶恐,說話也一本正經,極為羞澀,好像為說過這些話感到無地自容。但她說出來的話讓每一個人都忍俊不禁,氣氛因此輕鬆多了。


    貌美如花的瑤京第一樂姬花澗筠直接笑出聲來。


    魏無諱和白羽樺雖然沒笑,嘴角卻微微勾起:這個女子,也太率真了,不過她說話真有意思!捎帶著問候了一下彼此的祖宗?這個木小姐是說剛才那幾個丫鬟拌嘴時肆無忌憚粗俗不堪地罵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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