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分別了,葛乘風邊寫方子邊給小兩口講道理,「其實生孩子這事跟夫妻倆都有關係,媳婦遲遲不孕,既有可能是媳婦身體不好或是吃錯了東西,也有可能是丈夫那邊出了問題。女人們命苦,一生不出孩子,不管是家裏人還是郎中,都會先想到是女的不行,這世道……所以程二爺你對你媳婦好點,你那樣她都肯嫁你,這樣好的姑娘往哪找去。」


    含珠害羞地低頭,程鈺眉頭卻皺了起來。


    男人有問題?


    長嫂嫁過來之前,兄長就有通房,正妻沒過門,不可能允許通房生孩子,但長嫂嫁過來三年了,為何長嫂與那些妾室都沒有動靜?長嫂一人不孕可能是她體虛,好比那位林二奶奶,便是婚後第三年才生的孩子,可那些妾室難道都體虛?還是兄長沒有停了她們的湯藥?


    易地而處,如果他是兄長,既然心裏並非隻有妻子一人,哪怕是為了證明自己能生兒子,也會先停了妾室的藥。他是男人,明白男人的想法,妻子不孕,當著外人的麵他們會信誓旦旦指責女人,其實心裏都有一杆秤,三年了,不可能一點都不懷疑自己。


    那麽,兄長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如果有,兄長不育,他不舉,會不會太巧了?


    斷了他們的子嗣,誰又會得利?


    腦海裏浮現一對兒父子談笑的溫馨畫麵,浮現男人為了逼他娶個小戶女特意請他去書房「喝茶」的情形,程鈺忽然生出一種極度的荒謬之感,但下一刻,他又恢複了冷靜。


    難以置信的次數多了,那人再做什麽,他也不會再大驚小怪。


    「你先迴去吧,我去送葛先生。」葛乘風寫完了方子,程鈺起身離座,笑著對含珠道。


    含珠點點頭,再次朝葛乘風道謝,轉身走了。


    程鈺與葛乘風一起往外走,餘光裏見含珠轉了彎,看不見他們這邊了,他忽的轉身,擋在葛乘風麵前,拱手朝他行了個大禮,「晚輩還有一事相求,此惑不解,晚輩一生難安,還請先生成全。」


    葛乘風心裏一突,本能地往後退,防備地掃了一眼那邊遠遠跟著的陳朔,繃著臉訓斥道:「你想讓我做什麽?我告訴你,我身上還有你寫的字據,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我治了你的隱疾你就放我走,怎麽,你現在想耍賴是不是?」


    程鈺苦笑,指著書房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先生移步可好?」


    「不去!」葛乘風抬腿就跑,早不說晚不說,他傳授了針法,要走了才有事求他,還扯什麽一生難安。越是大事他就越危險,萬一解決不了,這人是不是也要將他囚禁在身邊十來年?


    葛乘風無比後悔沒有留一招後手,被陳朔抓住時,他的後悔憤怒達到了極點,仰頭大喊,「夫人,夫人你快出來……」


    沒喊完,被人堵住了嘴,半推半搡將他提到了書房。


    「你去對麵守著,不許靠近這邊。」程鈺站在書房門口,冷聲吩咐陳朔。陳朔馬上走遠了,程鈺看著他在遠處站定,平靜地關上書房門,請葛乘風去裏麵坐。


    葛乘風扭頭不理他。


    程鈺自知理虧,並不生氣,垂眸道:「我跟先生說過,我是父王次子,上麵有個異母所出的兄長,我們兄弟都不為父王所喜,在父王眼裏,仿佛隻有老三才是他親生兒子。方才聽了先生一番話,晚輩突然懷疑兄長子嗣艱難另有隱情,故懇求先生替我二人再診斷一次,看看兄長是否不育,我是不是同兄長一樣,即使能行房也照樣子嗣艱難。」


    他是求醫,這話裏透漏出來的隱情就太驚世駭俗了,葛乘風有點發愣,盯著對麵臉色發白的俊公子瞅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懷疑,懷疑令尊要害你們?」


    程鈺側首看向窗外,嘴角有冷笑,將他與兄長的親事說給葛乘風聽。這樣的神醫,金銀打動不了他,威逼或許能管用,但程鈺不想強迫恩人,他隻能寄希望於葛乘風會為他們抱不平,能因為同情幫他一次。


    他也不想讓人同情,可誰讓他有那樣一個父親?


    「會不會是你那個小繼母做的?」葛乘風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聽過當老子的不想抱孫子的,不著急走了也不生氣了,三兩步走到程鈺身邊,替他分析起來,「不可能,都是親兒子,他再偏心也沒道理這樣害你們……」


    「我們不去謝氏那邊,謝氏的人也沒有機會在我們的飯菜裏放東西,而且真是她做的,她想要的無非是爵位,但爵位幹係重大,就算我與兄長都沒有子嗣,父王不為她撐腰,爵位也落不到老三身上。看父王與她聯手陷害我,他們多半是同謀……」


    「等等,你剛剛說,令尊對你下過春.藥?」葛乘風突然打斷了他。


    程鈺蹙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他懷疑程敬榮下毒讓他不舉,那麽程敬榮既然知道他不行,不可能還安排那樣的把戲,或許,程敬榮認為隻要他脫了顧瀾的衣裳便能成功促成這門婚事了?又或許,毒真的隻是謝氏下的?謝氏仗著程敬榮的寵愛買通了正院伺候的人,讓下人在他與兄長的茶水裏下毒?但為何他與兄長的毒不一樣?為何她沒有直接毒死他們?以父王對他們的態度,就算他們兄弟死了,父王也不會怪責她吧?


    疑竇太多,程鈺額頭隱隱作痛,依然還是有絲期待,想要找出證據是謝氏一人所為,可是沒有……


    「這毒有九成可能是令尊下的。」葛乘風也在跟著琢磨這事,思索著開口道,「你們小繼母想要爵位,真有這種神不知鬼不覺暗算你們的本事,她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一個個除了你們,沒有,說明不是她做的。換成你們父王就可以解釋了,虎毒不食子,他不想把爵位給你們,又不想要你們的命,斷子絕孫便一舉兩得。」


    「那為何我與兄長的毒不一樣?」程鈺握緊了拳,眼睛泛紅,既然程敬榮還有一點良心,為何要對他這個次子更狠,連個男人都不許他當?


    葛乘風摸了摸下巴,上下看他一眼,問道,「你小時候不聽他話?他更喜歡你大哥?」


    程鈺努力保持冷靜,搖了搖頭,「母親去世之前,他對我比大哥好一些。」


    幺子自古都招人疼,程敬榮既然沒有理由更恨次子,肯定也不會剝奪次子身為男人的權利,聯想程敬榮下春.藥的事,葛乘風笑了,拍拍程鈺肩膀道:「這個毒呢,老人壯丁小孩服用的後果也會有所不同,依老夫猜測,令尊給你們下的是同種毒,都是讓你們舉而不育的,隻是該你倒黴,因為年幼更承受不住毒效,直接不行了。」


    程鈺愕然,背後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那我豈不是……」


    葛乘風搖搖頭,瞄了他腰下兩眼,「到底能不能生,還得我檢查過再說,包括你大哥,我都得瞧瞧,沒準你們倆子嗣都沒問題,前麵的純粹是你多想了。」


    水滿則溢,對男人來說是同樣的道理,程鈺雖不行,每次動欲後,或早或晚都會遺出來。


    葛乘風找了借口又留了下來,命程鈺這三天晚上都老老實實的,別胡思亂想,十三這天早上,他將程鈺叫到客房,遞給程鈺一個琉璃碗,讓他去裏麵自己弄。


    兩刻鍾後,程鈺走了出來,神色尷尬,碗留在了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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