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了!」一片吸氣聲裏,楚淮突然大聲叫了出來,指著頭頂殘留的紅繩道:「程大人故意讓箭擦著紅繩而過,隻要掌握好分寸,藕斷絲連的紅繩便堅持不了多久,肯定會被玉佩拉斷的!」


    眾人再看那剩下的一截繩頭,斷得參差不齊,可不就是這麽迴事?


    不過這也太考究眼力了,隔了那麽遠的距離,一箭射中兩根繩子已屬不易,還要故意射偏留下那麽幾根藕斷絲連的線頭,同時確保玉佩的重量能將其拉斷,這,這是人能辦到的嗎?


    想明白了程鈺這一箭露出來的神技,無論是新郎這邊的,還是新娘那邊的陪客,都大聲喝彩起來。楚傾是武將,他底下的人也是鐵骨錚錚的將士居多,最敬重的就是強者,至少在這些人看來,就憑這一手好箭法,程鈺是完全配得起楚家女婿這個名頭的。


    程鈺此時才露出個淡淡的笑,收好玉佩,朝楚淵拱了拱手,「那我這就進去了?」


    男人神采飛揚,自信張狂,楚淵卻無話可說,平靜地讓開了地方。


    程鈺射落了鴛鴦玉佩,直接就領著人往蓮院那邊去了,到了月亮門前定王等人被攔住,隻許程鈺自己過去。


    過了楚家男人們那一關,想看到新娘子,還得通過女眷們的考驗。


    楚薔楚蓉是大姑娘了,不好出頭,就讓凝珠阿洵端了一個托盤去蓮院門口,讓程鈺從五個香囊裏挑出含珠親手繡的兩個,都挑對了才能放進來。


    「表哥,你快挑,舅母說你挑不出來就不許我喊你姐夫。」小孩子貪玩,阿洵這會兒也不向著表哥了,靠在凝珠身上壞壞地道。凝珠看看準姐夫,許是男人臉上帶著笑,也沒有那麽害怕了,舉起托盤催他挑。


    這兩個都是她最看重的人,奉命來刁難他,程鈺卻笑得更明朗了,彎腰仔細瞧,見香囊上繡的都是雙鴛鴦,線色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隻有針法,他神色凝重了些,但也沒用多久就挑了一對兒出來。


    阿洵忘性大,忘了是不是那兩個了,仰頭看凝珠,凝珠一臉驚訝,「表哥怎麽看出來的?」


    程鈺順手將香囊藏到懷裏,低聲朝小姨子道:「你姐姐繡的最好看。」


    凝珠撲哧就笑了。


    程鈺揉了揉兩個孩子的腦袋,很是期待地道:「喊姐夫?」


    阿洵嘴甜,馬上就喊了,凝珠杏眼轉了轉,牽著阿洵往裏跑,「表哥還得再過兩關呢!」


    程鈺笑笑,大步追了上去。


    第二關是在堂屋門口,如意端了筆墨紙硯出來,四喜在一旁解釋道:「我家姑娘提了三個字做上聯,表公子在一盞茶的功夫內寫好下聯,奴婢拿進去給姑娘看,姑娘點頭了,就算表公子過關。」


    聲音傳到內室,含珠紅了臉,這是楚蓉想出來的歪法子,還逼她寫個難的,不能故意放水。


    身後是楚蓉楚薔壞壞的笑,含珠攥了攥手,也不知他能否對上來。正替他著急,四喜進來了,楚蓉幾人搶著要看,四喜護得勞勞的,「表公子說了,隻能給姑娘看。」有方氏大夫人幫忙勸阻,楚蓉不再鬧,放了她過去。


    四喜將紙條遞到了蓋頭底下。


    含珠一手拿著紅玉蘋果,一手打開紙條,就見她親手題的「雨滂沱」旁邊,多了熟悉的剛勁字跡,「背媳婦。」


    含珠慌得將紙條收到了袖袋裏,這人,這人怎麽如此大膽?不倫不類的,他怎麽好意思寫?


    「懷璧對的還行不?」方氏笑著問,「行含丫頭就點點頭吧。」鬧歸鬧,別耽誤了吉時。


    含珠臉熱熱的,輕輕頷首。


    程鈺馬上就被帶到了內室門口,這迴是讓他對新娘子說聲好聽的,新娘子應了便可以進去接了。


    沒人提醒他會有這麽多花樣,好在不是什麽難事,程鈺看著眼前的大紅門簾,想象她羞答答的模樣,一開口話裏都帶了笑,「含含,我來接你了。」


    聲音清朗,更有無法描繪的溫柔。


    屋裏頭,楚薔楚蓉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方氏頭迴聽外甥說這種甜蜜話,莫名地替外甥臉紅,而新娘子早已羞紅了臉,全福人提醒了好幾聲,才從那膩死人的甜蜜裏醒了過來,羞羞應了聲。


    得了許可,新郎進屋。


    一屋子人,女眷們忙著一睹新郎官的風采,看見身形高大豐神俊朗的程鈺,眼睛都有點不夠使了,程鈺卻沒看她們,直接走到被蓋頭遮掩了容貌的妻子麵前,將手裏的紅綢塞了過去。


    含珠看著眼前男人的紅袍黑靴,輕輕抓住,然後被他牽著一步步往外走。


    耳邊是阿洵興奮的聲音,告訴表哥他也要嫁過去,是他笑著應好,再教阿洵改口喊姐夫,是妹妹偷偷的笑聲,無憂無慮。那一瞬,含珠仿佛像是進了夢,又像是跟他一起飄在雲上。


    她滿心歡喜,正院堂屋裏,看著程鈺美滋滋牽著女兒走了過來,楚傾心裏酸溜溜的。旁人家嫁女兒父親都會告誡女兒嫁過去好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楚傾才不管客人怎麽想,劈頭蓋臉威脅了程鈺一頓,「菡菡是我的掌上明珠,你死乞白賴非要搶去的,今日我就警告你,婚後你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我立馬接她迴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她!」


    他這一吼,屋裏屋外看熱鬧的都唬住了,阿洵許久沒看到爹爹生這樣大的氣,更是害怕地抱住了姐姐。旁人或震驚或是無奈好笑,含珠卻陡然落淚,楚傾欠楚菡的,可她欠楚傾的,欠他一個真相,欠他這份護女之心。


    「嶽父放心,我若讓含含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必遭天打雷劈。」程鈺利落無比地朝楚傾跪了下去,眼前卻是幾年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江寄舟。當日他發誓絕不加害含珠姐妹,如今他娶了含珠,自然要再承諾一次。


    楚傾冷哼一聲,聽到全福人悄悄與方氏耳語要出門了,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女兒跟前蹲了下去,「菡菡上來吧,爹爹送你上轎。」


    方氏與全福人馬上從兩側扶住含珠。


    含珠慢慢趴到了楚傾背上,感受著男人寬闊的肩膀,有力的手臂,穩健的步伐,眼淚流個不停。曾經她隻怕楚傾發現真相懲罰她們姐妹,現在卻是又害怕又愧疚,楚傾再壞再對不起妻子兒女,他對她都是掏心窩子的好。


    她眼淚多,打濕了他背上衣衫,楚傾感覺到了,說來奇怪,他舍不得女兒哭,可女兒因為不舍而哭,他就忍不住笑。將人放到轎子裏後,楚傾輕握女兒肩膀,對著蓋頭叮囑她,「到了那邊,不管出了什麽事,記得你是我的女兒,他幫不了你,你還有爹爹,什麽都不用怕啊,我楚傾的女兒,不必為任何人委屈自己,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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