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長得像,就是女兒?


    和未輕煦長得像,就是兒子嗎?


    還圓圓胖胖的,咋那麽會說話呢?說的什麽玩意兒!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遠有近,有親有疏,吳歲晚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區別對待。


    未輕煦天天說她胖,她聽來順耳又甜蜜。沈長戈一說她胖,她就覺得受到了冒犯,得體的笑容,褪得一幹二淨。。


    “嗯…… ”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個男人一如既往的不招待見。


    吳歲晚繃著小臉,抿緊嘴巴,認真走她的路。


    “這孩子好喂養嗎?”


    “這麽大,還不能吃飯吧?”


    “她都能吃些什麽?怎麽不找個奶娘?”


    沈長戈察覺到了吳歲晚的不快,卻一時想不明白哪句話說錯了,隻得緊跟上去獻殷勤。


    “平日裏都是你一個人帶嗎?會不會很累?”


    “雇個丫頭婆子吧!在家裏還好說,出門來也得有人照把手。”


    “你現在住哪裏?要不要搬迴將軍府?”


    “我在希城的府邸很大,三寶和蘭溪成親迴了老家,不知什麽時候能迴來,我一個人住怪空曠的……”


    “一會兒我就派人收拾房間,再尋幾個丫鬟婆子,一定要找會養孩子的,免得你太辛苦。”


    “歲晚,孩子重不重?我幫你抱一會兒啊!”


    沈長戈說十句,吳歲晚嗯啊地答一句,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越不想說話,越有人跟在屁股後頭黏牙,煩不勝煩!


    “不用了,孩子認生!”


    吳歲晚躲開沈長戈的手,冷淡道:“你一個將軍,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況且你現在官位很高,在希城有頭有臉的。和別家婦孺在街上逛來逛去,被有心之人瞧見了,總是不好看的。再傳出閑話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歲晚……”


    沈長戈眸光凝重,嘶聲道:“沒有別家婦孺,我們是……”


    “不是……”


    吳歲晚厲聲打斷男人即將出口的廢話,反問道:“你是不是忘了答應過我什麽?是不是也忘了,因為你的出爾反爾,我又遭遇了什麽?現如今,我過著我喜歡的生活,你又把你的韓美人放在一邊,在我跟前晃來晃去,說些莫名其妙的傻話,是何居心?我現在過得太開心,你是看不慣嗎?”


    “不不……”


    沈長戈急白了臉色,吳歲晚卻不給他辯解的機會,一字一句警告道:“我不恨你,你也不要纏著我。我們隻當一對舊識,各行各路。偶爾見個麵打聲招唿,僅此而已。”


    “歲晚,別這樣……”


    沈長戈還想說什麽,吳歲晚一瞪眼睛,他立即咬住舌尖,閉了嘴。


    其實,韓嬋說沈長戈呆和笨,是沒有說錯的。至少在談情說愛這件事上,他能學來未輕煦的一點點溫柔。但那種多情,細膩,不著痕跡讓女人心花怒放的本領,他學一輩子也學不來,根本就沒長那根筋。


    他情竇初開的轟轟烈烈,全由韓嬋主導。以至激情褪去後,隻剩下無盡無休的爭吵。


    沈長戈可以和江湖兄弟,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賽馬比劍豪氣幹雲。他卻不懂得溫柔鄉裏的風花雪月,不知道妻子生氣了,該說怎樣的甜言蜜語。


    沈長戈粗心,沒有做過比較,沒有覺察到自己對兩個女人的態度也是千差萬別。


    韓蟬和他撒野,他會罵迴去,撒得過分了,他會掀桌子。


    吳歲晚與他說話,他就隻會靜靜聽著。越說越愛聽,聽到最後,嗯啊答應著,歲晚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若是說,因為吳歲晚不會撒野,沒有惹過沈長戈生氣,那在流犯營地呢?吳歲晚可從來沒有收斂過脾氣。尤其清醒的時候,對著沈長戈不是打就是罵。


    若再說,是因為沈長戈心懷愧疚,甘願受之,也是有一點點的,但更多的是一物降一物。就像從前的每一次交談,沈長戈總是被領導的那一個,此時依舊。


    吳歲晚沒有發出一個音節,隻擺出一個眼神,沈長戈就讀懂了她的意思,真的乖乖閉了嘴。而且,腦子裏什麽都沒有,隻知道聽吳歲晚的話。


    “三寶和蘭溪成親啦?”


    “嗯……年前成的。”


    “你迴榮城了,見過母親嗎?”


    “迴了,母親身體很好,就是很想你。”


    你問,我就答,你不問,我就乖乖等著。吳歲晚很滿意沈長戈的老實巴交。


    “希城地廣人稀,管轄十個縣城。我在每個縣裏都要開米行和藥鋪,今年不會離開。明年能否離開,還要看情況呢!現在又有孩子需要照顧,一年半載都不能去看望母親。她又是出家之人,也不好送些無用的東西……”


    吳歲晚顛了顛背上的未曦,惆悵道:“唉……等三寶和蘭溪迴來,讓他們去春善堂尋我。新婚之禮,我總要備一份的……”


    沈長戈囁嚅道:“我已經給了很多銀子……”


    那能一樣嗎?你是你,我是我。


    吳歲晚懶得跟他辯駁這個道理,本想打聽一下他把韓嬋扔到哪裏去了?怎麽偌大的府邸隻有他一個人。


    父親臨終之時總是念叨沈大傻子孤家寡人,少有關懷。讓她改嫁之後,把沈長戈當兄長照拂一下。


    她都記著呢!吳歲晚從小到大也是一個缺少關愛的小可憐。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她會百倍千倍地還迴去。是沈契讓她知道了,“父親”該是什麽樣子。


    韓嬋那個麻煩,沈長戈願意收,是頂頂好的一件事。管他們磕磣好賴,不再惹禍就行。


    現如今,韓嬋沒在希城更好,免得她來糾纏未輕煦。沈大傻子有什麽打算?她想了解一二。


    還沒有把想問的話問出口,就聽身後有人喊她的名諱。


    吳歲晚迴頭,驚喜道:“輕煦,迴來這麽早呢?”


    “都是一些零碎小事,吩咐下麵的人去做就好。”


    未輕煦身姿飄逸,步履從容,翩翩而來。解開吳歲晚身上的綁帶,把小未曦抱在臂彎裏。再一次麵對妻子,如和風細雨:“歲晚,你昨日說要帶曦兒出來走走,還說要吃千味閣的醬菜,夫君都記在心裏。今日起了大早,雜事都處理完了,緊趕慢趕,都怕迴來遲了,歲晚會生夫君的氣呢?”


    “瞎說什麽呢?”


    吳歲晚抽出腰間的帕子,給未曦擦了擦口水,羞澀道:“怎麽在夫君眼裏,我是那麽小性的人呢?”


    “沒有啊!”


    未輕煦擺著無辜臉:“夫君知道歲晚性子好,心胸寬,胃口大……”


    “什麽?討厭!”


    吳歲晚拍打男人手臂,又羞又惱,又忍不住笑。


    未輕煦一本正經:“有哪裏說錯了嗎?我賭你中午飯可以吃兩個大炊餅。”


    “才不能呢!這裏的一個炊餅有京城的兩個大……”


    “哦……那就是說你在京城是可以吃兩個的?這胃口還不大嗎?我一頓隻能吃一個。”


    兩夫妻旁若無人打鬧,又說笑著走遠。


    把一個名叫沈長戈的木頭樁子晾在了原地。


    暖暖日光下,人群熙熙攘攘,微風送過來的歡笑,讓人心煩氣躁。


    他就不信邪了,那未輕煦有天大的本事,比千軍萬馬都難對付嗎?


    沈長戈走得慢騰騰,他那個空空蕩蕩的將軍府,真的沒啥奔頭。


    一路行來,心裏五味雜陳。


    一會兒喜悅,歲晚不恨他,願意和他好好說話。


    一會兒懊惱,自己拙口笨腮,不會哄女人開心。


    一會兒又氣憤,未輕煦那廝長得好,嘴巴甜,慣會裝相,蒙蔽歲晚。


    唉……怎麽辦呢?


    歲晚喜歡做生意,不可能在希城常待。北金大軍撤退隻是緩兵之計,東元唱的才是重頭戲。他是守疆擴土的大將軍,也不能在希城常待。


    如今湊在一處多不容易,他卻無能把握機會。分別在即,相隔千裏,要猴年馬月才能再相見?更不敢想,要何日何時再相親?


    “將軍……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才迴來呢?我剛剛還去軍營裏尋你,他們說你早就走了……”


    沈長戈原本蔫頭耷拉腦的,聞聲抬頭,眼前一片亮堂堂,三寶的包子臉,咋那麽好看呢?


    “三寶,你迴來啦!”


    “啊………”


    三寶的心頭熱乎乎的,你瞧他和將軍分離幾個月而已,一見麵這麽激動,將軍想他想得都快哭了。果然是穿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倆,感情就是不一般的。


    三寶淚目,迎上前,哽咽道:“將軍,三寶也好想你呀!”


    沈長戈摟過三寶的肩膀,親熱道:“迴來就好,我這邊有很多事要你幫忙呢!你知道嗎?歲晚也在希城,我們剛剛還見了麵。歲晚知道你和蘭溪成親了,也很高興,很想見見你們。對了,蘭溪跟著來沒?”


    三寶摟著沈長戈的腰,替他主子高興:“嗬嗬……那敢情好啊!蘭溪也來了,等歇上兩日,我帶她去拜訪夫人,夫人在哪兒啊?”


    沈長戈皺眉道:“有啥歇的?今日午後有空,就趕緊去一趟。我現在就去翻翻東西,正好讓蘭溪捎過去。我怕我送的歲晚不要……”


    “不歇不行的,蘭溪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許你隨便使喚她……”


    沈長戈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真想罵娘,一個個的都有孩子了,隻有他是一根光棍兒。原本好好的媳婦兒不願意迴家,在外麵撿個孩子,跟小白臉一起養,也不願意瞅他一眼,肺子都要氣炸了。


    三寶沉浸在他自以為是的兄弟情裏,紅光滿麵,滔滔不絕,分享他的婚後幸福生活。


    “將軍,你不知道蘭溪有多賢惠?她娘家爹娘貪財,對她也不好,家裏兄弟姐妹又多。可是,迴老家一趟,蘭溪一心向著我,向著我們的小家。恐怕我多搭銀子,處處計較小心,還說省下銀子給我們的孩子用。蘭溪的肚皮也爭氣,我們迴到榮城沒兩日,正準備出發來希城尋你,她就有了身孕。”


    “將軍更不知道,初為人父的那種心情,那個高興啊,都說不出來。直到現在,一看蘭溪的肚皮我都想蹦兩下。這要是哪天孩子生出來啊,我就朝天磕十個頭,謝老天爺賞賜。我還要再衝著蘭溪磕十個頭,這女人太了不起了。”


    “我那時候聽說希城戰亂,很多流民到處亂竄。我家蘭溪多寶貝呀!怎麽能在那麽危險的時候來希城湊熱鬧呢!我就帶著她在榮城過了年,好好養胎,等到大夫把了脈,說胎坐穩當了,我才領著她一路來尋你。蘭溪從小就在後宅裏伺候人,沒在外麵玩耍過。我想著她身子嬌弱,就帶著她慢慢走。走一日啊歇兩日,所以才晚來了……啊呀……”


    三寶正說到興頭上,冷不丁被沈長戈推了出去,後退五六步才堪堪穩住身形。若不是從小會跟著主子練過拳腳,現在已經鬧了個大屁墩兒。


    “咋地啦?這是……咋地啦!”


    沈長戈大步流星朝前走,留給三寶一個背影,一聲怒斥:“上一邊去,離我遠點!”


    三寶呆立在大門口,張著嘴,好半天都沒合上。


    “也沒誰說你在戰場上受過傷啊!可你的種種表現就是傷了腦子呀!”


    “你光說夫人不要你了,我是個女人我也不要你。誰放著好好日子不過,整個有瘋病的男人放跟前兒啊!”


    “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有好媳婦兒,還有一個親生的孩子。”


    “你就作吧!你再作,我也不跟你好了。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不夠你蹦噠的。你把我三寶當啥了?我可不像你沒人惦記,我腰包鼓鼓,老婆孩子熱炕頭,享不完的福。”


    “你把我惹毛了,你三爺我也不幹伺候人的活兒啦!我就帶著蘭溪迴老家,你下跪求我,我都不迴來。”


    三寶的罵罵咧咧,隻敢在背地裏。躲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的沈長戈,自然聽不見。他也沒有閑心顧及其他,光是送女兒禮物的事情就夠他煩惱的。


    送小孩子禮物,金鎖銀鎖最適合,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然而,吳歲晚不差銀子,未輕煦也不差銀子。送黃白之物,既俗氣又顯得沒誠意。


    再有一個,沈長戈私心以為,吳歲晚認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送自家女兒禮物,不僅要金貴,還要稀奇。


    還別說,他真有一件寶貝,一塊老虎的頭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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