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是大同都司的衛軍!”劉景仁吃驚的說。


    “屈身受辱,使國蒙羞。慚愧啊! 將軍!”那幾個馬肆裏的漢子跪下來,痛哭流涕。


    劉景仁任豪傑二人趕緊俯下身子,把幾個人扶起來,“讓你們受委屈了,國家積弱,無力將自己的將士迎接歸來,使你們蒙受屈辱,這是我輩將官的不是,各位不被自責! 快快請起!”


    幾個人說起往事,不勝唏噓,感慨良久,劉景仁收拾心情,靜心問道:“不知像你們一樣的奴籍,熱河、興洲這一片有多少人?”


    “賤籍的底冊在紮木倫寺的民事司,粗略估計要有六七萬人,我們知道邊軍淪為奴籍的就有兩萬多人,擄掠邊民淪為奴籍的就更多了。”那位老者說。


    “這麽多?”


    劉景仁實際上知道曆年來都有邊民被擄掠為奴,隻是他沒有想到,奴籍的漢民竟會有這麽多!


    劉景仁沉吟了一下,說:“這裏的情況很複雜,軍府會仔細權衡,給予合理安排。不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也請你們告訴所有奴籍民眾,興洲衛取消奴籍,原身奴仆可以和良民一樣分到田地和牲畜。”


    “這可太好了。真的可以分到田地嗎?”那老者坐起身來,滿是憧憬的問。


    “沒問題。”劉景仁笑了一下,站起身來。


    “踏踏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匹棗紅戰馬土街盡頭衝出來。一位身穿綠彩軍裝的士兵半伏在馬背上,眼睛緊盯著前方,一手抓著馬韁繩,一手拚命揮舞著鞭子,幾乎眨眼之間,就衝到了劉景仁眼前。


    那軍士把馬頭一別,順著馬勢滾鞍下馬,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份雞毛信(明代緊急戰爭情報中的一種)仰頭稟告:“報指揮使,苛可河套急信!”


    劉景仁接過信件,查看了一下泥封,把三根雞毛夾在手裏,打開信件,抖出一張巴掌大的黃宣,瀏覽了一遍,說:“野豬踩套了,走!”


    迴首向兩位掌馬師傅抱了一下拳頭,接過親兵遞的馬韁繩,踩鞍上馬,雙腿一夾,那大白馬仰頭“希溜溜”一聲,如飛似的去了。


    沿著哈拉河套往東,順著老哈河往上走,有一個不知名的幹涸的河道,這裏地勢低窪,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沙礫,草兒並不多,隻有向遠處看才能望到一線淡淡的綠色。興洲軍丁字營的大隊人馬正行進到這裏,他們是去大寧城和東土默特右翼進行初步接觸的,馬車上帶著拜見台吉阿玉石的禮物。


    千總李英豪騎著馬把頭上的鐵盔推了推,中秋已經過去幾天了,秋老虎依然酷熱難當,河道裏密密麻麻的石頭又將午後的陽光反射過來,照到人身上一陣陣燥熱。他掃了一眼身邊的兩行馬車,喊了一聲:“翻過前麵這座緩坡,大寧就到了,夥計們快一點!”


    後麵一個洪亮的聲音響過來:“好唻!大家使一把勁,嗨吆!起!”有一架廂車陷在石窩裏,兩個騎兵從馬上下來,在車扶手上推了一把,車子上來了,看來廂車並不重。


    這個土默特小夥子不錯!李英豪給這個名叫卓布托裏的百總一個暗讚,真是一個勤快的人。


    興洲軍成立時間不長,一成立就遇到了興洲之戰。經過了這場血與火的洗禮,一夜之間,興洲軍就成熟了。人常說:戰爭是最好的磨刀石,這話不假。


    “呯呯”緩坡那邊兒,幾聲清脆的銃聲傳過來。


    “不好!敵襲!”李英豪跳下馬來,“以我為中,堡壘陣。”


    很快的,一百二十四輛廂車兩兩相連,成一個扁的二字型排列起來,車上的擋板放下來,塔盾插在扶手中間的隼槽裏,拉杆將每一輛廂車連接起來,一個簡陋的堡壘建成了。


    軍士們把鳥銃架在楔盾上,做好了戰鬥準備。


    興洲軍的廂車是在偏廂戰車的基礎上改進過來的。


    劉景仁將偏廂車加寬加大,車兩邊加上可拆卸的盾板,四角有下垂的支架和連杆,廂車可以迅速的支撐起來,戰時可以組成一圈一米五高的堡壘,平時可以運輸軍需。是步兵對抗騎兵的利器。


    就像一股風從山崗上刮過,一片紅色的馬群像流水一樣從山崗上慢過來,帶起一層褐黃色塵土,迅速向車陣淹來。


    最前麵的明軍前鋒倒像是給敵人領路的,在密集的箭雨中跌了一個又一個。


    “呯呯呯”就在前鋒的馬頭距離戰車不足二十步的距離上,李英豪開了銃,就像聽到號令一般,密集的銃聲響了,一股密集的濃煙幾乎遮蔽了眼前的視線。


    “呯呯呯”第二排銃聲也響了,兩排銃聲之間相隔不到一分鍾,幾匹差點挨到車幫的戰馬重重的倒在砂礫上。


    到底有幾匹明軍戰馬衝過來,李英豪不知道,他隻看到緊追在後的一個蒙古部族軍躍起戰馬,用手中的彎刀砍在車盾上,卻被車廂後麵的明軍長槍兵戳中右肋,隨著戰馬的衝力倒在車轅下,緊接著“咚”的一聲,是戰馬撞在盾板上的聲音。


    “咻咻咻”隔著盾板,蒙古人的箭雨接連不斷的澆過來,一個站的略高了那麽一點的長槍兵眼睛被射中了,慘叫一聲,倒在車轅下,軍士們那裏顧得迴頭看,裝彈、射擊,再裝彈、再射擊·····,放在車轅邊的兩排紙包彈幾乎眨眼之間就打出去了,好在很快新的紙包彈就會又擺在那裏,鳥銃手們連頭上的汗也來不及揩,眼睛盯著近在眼前的蒙古馬隻管放銃罷了。


    最羨慕那些拿著新鳥銃的伍長們,一排明晃晃的子彈,你聽“嘭嘭嘭嘭嘭”,連續不斷的沉悶的聲音,近處的敵軍戰馬沒動靜,不過,你看遠處的,特別是那些帶紅纓子的百夫長、手拿砍刀的督戰隊,倒得最快的就是他們!


    就好像忽然之間清淨了一般,眼前紛亂的馬頭、人頭都退到遠遠的河那邊去了。


    再低頭往下看,是一堆堆堆在一起的蒙古馬的屍體和許多被踩死、壓死的蒙古人。


    也有活著的,這個時候,他們要麽瘸著腿,要麽趴著,低著頭拚命往石河那邊爬,可是能跑過銃子麽?


    你聽,“嘭,嘭——嘭!”不時響起的時疏時密的銃聲正不斷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長槍兵這個時候也出去了,遇到倒在地上的,不管死沒死,一槍下去,一個血窟窿。


    想裝死,沒門!


    李英豪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好險!


    蒙古人的馬隊速度真快,後麵的偏廂車還沒有連接好,蒙古人就上來了,派出去兩個伍的哨兵,隻迴來兩個!


    狼沒能吃上肉,磕了一嘴的血。


    你看,他們騎著馬遠遠的看著,眼睛裏冒著嗜血的紅光,不是狼是什麽!


    站在河沿上的蒙古人並沒有退去的意思,倒是身後和兩側的蒙古人慢慢圍上來,看來他們是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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