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吏部出來,兩人又原路返迴到後軍都督府。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的老高,雖然有雲,但天氣依然很好,暈紅的太陽照在人臉上暖洋洋的。都督府門口站著一排製服筆挺的士兵,鮮紅的鴛鴦戰襖,鑲著銅釘的銀色腰帶,閃著金光的兜楘,高高的紅纓,威風而有氣派。


    劉景仁心中滿懷喜悅,被劉庠灝拉著下了車,就像介紹新嫁娘一樣,劉庠灝拉著他給警衛司的人看了一遍,又給警衛司的小旗官塞了五兩銀子請大家吃酒,隨後拉著他繼續往大院裏走,小旗官一邊指點著新到的人,一邊把車停在院子裏。


    劉景仁提著禮盒跟在劉庠灝後麵,穿過演武場,拐過官廳,走到最東麵的大院子裏。


    劉庠灝向門口的武官亮出腰牌,稟明事由,一個武官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一個幕僚引著他們走進去。


    走過天井,跨上台階,前麵是一個寬大的廳堂,上午的陽光從高大的窗戶上穿過來,一道道光柱映照的廳堂十分明亮。


    正堂上一幅巨大的白虎下山柚木彩繪高浮雕,兩邊是赤木鏨銀對聯,上麵鑲嵌著“氣壯山河,十萬英雄堪砥柱。光爭日月,千秋姓字是華夏”的紅底燙金大字,此時窗欞上的光柱正照在那仰頭長嘯的虎頭上。


    虎頭下麵的長桌後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頭頂隨意綰了一個發髻,用藍色的絲帕包裹著,白領緋紅的袍服上繡著金色彪頭補子,一頂二羽雁翅兜楘正放在桌子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兩位將軍正拉著閑話,下麵還有幾個低級武官在忙碌著。


    看到兩人進來,眾人停了談話,都轉過頭來。


    “下官拜見指揮使。”劉庠灝、劉景仁挺胸抬頭,握拳在胸莊重行禮。


    “罷啦。庠灝,你的申祥我看過了,說的是事實嗎?”那頭發花白的人慢慢問道。


    “屬下不敢有半句虛言,其實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沒敢寫,怕說不清,就把劉經曆帶來了。”劉庠灝鄭重答道。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你叫劉景仁,劉青山是你爹?”那人問道。


    “是。”劉景仁恭敬的說。


    “記得你爹跟著我的時候識的字也不多,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這些東西?”劉景仁額頭的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


    “我六歲的時候曾經跟著二叔在鬆江府待過,在洋教的唱詩班學過洋文,後來跟著老師利瑪竇學習西學。”劉景仁抹了一下額頭的汗說。


    “你的老師叫利瑪竇,他是不是也是徐子先的老師?”那位將軍問。


    “徐子先我不認識,你說的是徐保祿吧。老師提到過他。”劉景仁說。


    “保祿是徐子先的洋教名,徐保祿就是徐子先。”坐在邊上的一位將軍插話道。


    “奧,那就沒問題了,西學還是有一些真東西的。你的官憑呢?”劉景仁把官憑交給走過來的一位武官,然後轉到那人手裏,那頭發花白的人拿著看了看,用桌上的一枚私印在官憑的下首摁了一下,然後交給邊上的一位將軍,這位將軍他認識——正是都督簽事陳炯,陳將軍對他眨了眨眼,笑了一下,他知道這位正是他的上官。


    “你把他的職務安排一下,好啦,你下去吧。”那人說完低下頭看起桌子上的一份奏書。


    劉景仁紅著臉指了指地上的禮箱,陳簽事叫來一位武官“把劉經曆的禮箱抱下去吧。”然後對劉景仁說:“跟我來吧。”


    劉景仁跟著陳簽事從東跨院出來,向西走到第三座院子,正要進門的時候,劉景仁說“我的東西還在車上沒帶進來”。陳簽事笑了笑,說:“明天帶來也不遲,你來這裏次數多得很,我正打算在我的官衙給你留張桌子喃”。劉景仁挺胸抬頭,右拳擊胸,莊重行禮。


    “不必這麽拘束。”


    走進官廳,陳簽事讓武官給他衝好茶水。“坐,”陳簽事坐在椅子上,“咱們後軍都督府的冶鐵廠在京師西郊,那裏離西山煤礦很近,離遵化鐵礦略微遠一點,地理位置很好,就是產能低了點。當然咱們不能和遵化鐵冶相比,人家可是北方鐵冶的龍頭。我想如果能用上焦炭,咱們冶煉廠的產能就能得到極大的提高。”陳簽事看了看景仁說。


    劉景仁知道遵化鐵冶是明代後期最大的生鐵生產基地,工人有2500多人,軍器用鐵大多從遵化購買。


    “蕭指揮使準備在西山煤礦附近建一座煉焦廠,供應冶鐵廠的焦炭之用。現在京師附近的樹早都砍完了,精品木炭根本供應不上,這個事兒就拜托你了。”陳簽事說。


    劉景仁答應道:“是。”


    俗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火居於第一位,北京作為京師,僅皇宮及各衙門、廠庫所需的柴火數量就極大。其中內廷耗用柴薪的數量最多,弘治朝以前大約是每年2000餘萬斤,當時在保定府易州設柴炭廠稱“山廠”,派專人管理柴炭的采燒,到正統年間“取用已久,材木既盡”。而官府采燒巨量柴炭,致使北京附近森林被大量砍伐,森林隨之消失,連帶造成柴薪供應量減少,價格上漲。近幾年,北京的木柴每萬斤要銀18兩以上,木炭則要銀50兩以上。


    “你的值房就在前麵的官廳,馬上讓張武官帶你去。給你三天時間安頓下來,建廠的事你上值以後再說。”陳簽事轉過頭,“小張你帶他去值房。”


    張武官帶著劉景仁穿過後門走到前麵的官廳,官廳也是兩排的大院子,中間是直通南北的大路,兩邊是密密挨著的值房,前排靠西邊的兩間房是劉景仁的值房,張武官一邊和來來往往的人打招唿,一邊打開值房的門,值房桌椅俱全,內間是臥室。


    劉景仁讓張武官稍坐一會兒,自己到前院把禮箱抱來讓張武官帶給陳簽事,然後接過鑰匙,飛快的打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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