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上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庭院裏、房頂上紛紛揚揚,獸脊下的瓦縫裏、北房的下水道口都聚集了一堆晶亮的像絨毛一樣的雪花。


    劉景仁把鋪蓋卷架到馬鞍後,托著會賢的一隻腳。“來,腳踩馬鐙,扶著我的肩膀。”一邊說一邊把羞紅著臉、忸怩不安的妻子好不容易扶到馬鞍上。


    “抓著馬鞍,腳蹬穩,沒事兒。”穿著厚棉襖,嘬著煙袋鍋的三爺笑眯眯的說。


    “我這孫兒又做了一迴新媳婦兒。”三奶坐在爐灶前迴過身說。


    “三奶,人家害怕,你還笑話人家。”一向風風火火的妻子也撒起嬌來了。


    劉景仁牽著馬韁繩,跟在父親和六叔後邊快步向外走,他心裏有些發酸,不忍心迴頭看。


    將近巳時,零星的雪花停了,東方的高天上陰沉的烏雲逐漸亮了起來。劉景仁擰開煤廠大門上的鐵絲,打開門。


    “地方不小!”父親看了一眼說。


    “終於有住的地方了。”妻子最關心的永遠是住的地方——他和妻子結婚借住的是三爺的地方。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妻子常常嘮叨,有了孩子怎麽辦?,父親也為此事愁的兩鬢斑白。


    劉景仁購買廠房不敢告訴家裏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房子,沒有住處卻借債購買廠房這是敗家的行為。


    這一次父親沒有罵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劉景仁安置好妻子,打發父親和六叔去購買生活用品,自己到東街上把建煉焦磚窯的大料定迴來。


    前前後後跑了兩個時辰,劉景仁才把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材料訂購完畢,給徐副監捎了一包掛麵,把馬還給他,然後趕緊轉身向煤場跑來,有些訂購的材料應該到了,等著他接收。


    迴到煤場,父親和六叔正在院子裏清除雜草,妻子把操作間最西頭的那個房間打掃幹淨,鍋灶安置好,小米米湯已經熬好了,正在等他。


    這個時候劉景仁才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饑餓感湧來,肚子裏咕咕的響。


    第3天一大早劉連城帶著4個人趕著一輛大車來了,坐在車轅上的是一個赤紅臉膛,略顯矮胖的壯漢。


    “這是段四,上官莊的,小的時候讀過私塾。”劉連城介紹道。


    “我和連城經常搭幫接活,瓦匠的手藝你放心!”段四非常爽朗,最後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略顯清秀的叫“銀”的小夥,“這是大劉的徒弟。”


    看到院子裏堆積著的耐火磚、石頭、膠泥、木架,劉連城沒有說什麽,直接拉起繩子丈量起來。


    “先吃飯,吃完再幹!”劉景仁勸說道。


    “沒那規矩,到飯點再吃。你是東家,請安心坐著就是。”劉連成4個人,從大車上取下家夥什,風風火火的幹起來。


    劉景仁趕緊催促父親和六叔吃完飯,拿起鐵鍁,開始起土挖坑。


    劉連城和劉有功用石灰在地上撒上白線,釘上木釘,又拉出白線用木撅繃緊,煉焦窯的大體輪廓就出來了。


    沿著煤場南牆伸出二尺遠挖一條三尺寬的坑道,這是燒窯的走道。再靠著西牆把圓形的焦窯地基挖出來,砌上大石頭,中間用膠泥,石灰、水和糯米熬的汁兒攪拌成粘合劑,倒在石頭間用木錐搗實,火道用耐火磚築砌。


    打基礎的活最辛苦,到第2天下午地基才打完。


    恰在這個時候,向陶掌櫃將訂購的精煤送來了,劉景仁又連忙把煤塊卸在操作間西邊的空地上。


    第三天,幾個人在煤堆和煉焦窯之間再挖上一個大洗煤池,又把洗煤池的土和坑道的土拍在煉焦窯的地基上,拍出一個高大的圓球形,最後在圓球形表麵用耐火磚一點一點的把煉焦窯的窯體砌出來。


    這樣一幹就是4天,到第七天中午的時候煉焦窯基本上已經砌成了。


    煉焦窯中的土並不必急於掏出來,要等外表的窯磚完全凝固了,才敢掏空。


    趁著空隙,劉景仁又讓連城把洗煤池用磚砌起來,池底砌上下水道,通到煤場北邊的小河裏。


    煤場後邊是人家的莊稼地,劉景仁花了三兩銀子,費了半天口舌,才買了一條水道和一條小路。


    洗煤池砌好了,煤場西北角通往小河的偏門也砌好了。


    第9天,開始掏煉焦窯中間的封土,掏空封土,連城他們用石灰把煉焦窯內部粉刷一新,劉景仁把釘購的進料門、北偏門和火道的鐵封門裝上,到中午煉焦窯就建成了。


    劉景仁讓會賢爤上一盆豬肉片子,再給每人加一個白麵饅頭,幾個人吃的滿頭大汗。


    劉景仁拿出4個一兩重的小銀髁子,又數了500枚銅錢,推到劉連城麵前。


    “大工每人每天一百五十文,小工每人每天50文,8天半按9天整算,總共是4500文,你看可對?”劉景仁說。


    劉連城扭過頭,“段四,算一下,對不對?”


    段四放下碗筷,抹了一下油嘴,掐著指頭算了一陣,“銀子足數,按九天算,就是4500文。劉百戶辦事就是厚道!”


    按常例,最後半天都是匠人送給東家的,劉景仁等於多給他們算了一天。


    “咱們堡裏有沒有燒窯的把式?”


    “狗剩叔兩年前不是一直在太原那邊燒窯嗎?前年迴來,把活交給兒子了。”那個叫“銀”的年輕人說的。


    “狗剩叔是燒窯的老把式,他就住在我院子西邊,那我把他叫過來?”劉有功抬起頭來說。


    “行,你把他叫過來吧。”


    下午,劉景仁給煙囪裝上封火門,又給火道改了一下,在火道上鋪上隔溫沙。


    有些秘密還是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好,劉景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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