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皇宮內,恢宏宮殿眾多,其中,明心殿乃是建安帝休憩兼批閱奏章的地方,太和殿則是朝會之地,百官覲見君王奏議政事以及其他重大事件都會在太和殿進行。


    已是辰時,太和殿內。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建安帝高坐龍椅之上,下方,人影攢動,一位位文官武官接連上前稟報。


    “啟稟陛下,近日南川府洪都郡大雨不斷,波及整個郡城,已持續有十數日,若任其繼續下去,或有水患!”戶部郎中張鵬上前一步朗聲開口。


    他的話音剛落,建安帝便隨口答道:“去請仙宗出手,驅散雨雲,再探查一番是否有水澤妖族作亂,若有,盡數剿滅!”


    “遵旨!”


    說罷,張鵬退後一步迴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時,張鵬側旁,另一位戶部郎中陳遠俊連忙上前。


    “啟稟陛下,寧江府內又有妖族禍亂,據寧江府報告,已有三個村子的百姓慘遭妖族屠戮!”


    “嗯?”聽到這,本來側靠在龍椅上的建安帝忽然坐直起來,目光不善道:“寧江府守軍幹什麽吃的?一夥妖族都抓不到?還是說有大妖潛入?”


    陳遠俊身體一僵,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答道:“迴稟陛下,根據情報,這夥妖族數量在三十左右。最強者,應當隻是妖帥。”


    說到最後,陳遠俊的聲音越來越小,明顯底氣不足。


    似察覺到建安帝已有些惱怒,陳遠俊連忙又補充道:“但這些妖族在群山間流竄,山中情況複雜,行蹤詭秘難尋,寧江府守軍一時半會找不到,唯恐其再度作亂殘害百姓,特報告朝廷,希望能請鎮妖司或是仙宗出手!”


    建安帝臉色稍稍緩和一些,但依舊不悅:“哼!小小妖帥便將一府守軍耍得團團轉,當真是可笑!”


    文武百官連忙低下頭,沒人想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建安帝冷冷掃了眾人一眼,想了想,還是朝著下方一人吩咐道:“溫少卿,此事由你負責,命人去寧江府,盡快將妖族剿滅!”


    下方,一名身著紫色官袍氣質硬朗的中年男子抱拳應聲道:“臣得令!”


    此事了結,隨即,又有幾人上前稟報其他政事。


    一番討論過後,朝會事宜解決得差不多,大殿無人再說話,陷入沉默。


    建安帝眼睛微眯,正要退朝。


    但就在這時,刑部尚書應修明朝著邊上的刑部左侍郎薑浩使了個眼色,對方了然,踏前一步。


    “啟稟陛下,鎮北軍傳來消息,狂獅軍第六師將軍段璋涉嫌勾結妖族,泄露天狼兵天才林畫的信息,意圖置他於死地,最終導致天狼兵戰死五人,重傷二十七人,其餘人也都多少受了輕傷!定北將軍現已下令,將段璋押入牢中,聽候朝廷發落!”


    轟……


    隨著薑浩的話音落下,整個大殿內頓時沸騰起來。


    “什麽?”


    “這怎麽可能?”


    “該死,我天狼兵竟然損失這麽多天才,自那次以後天狼兵可從來沒有這般慘烈過!”


    “段璋?這名字聽著耳熟,是不是……”


    “不錯,就是當初自寧江府提拔的那個!”


    “……”


    眾人竊竊私語,許多人都是一臉不可置信之色,但也有人麵色淡然,明顯早已知曉此事。


    此等大事,建安帝自然早就得到消息,但他的臉色還是很快陰沉下來,怒聲道:“速將此間詳情細細道來!”


    薑浩不敢拖延,語速極快將這件事的始末說了一遍。


    根據鎮北軍傳來的消息,段璋或者說段家與林畫有矛盾,段璋派了一個名叫屠震的士卒出城,將林畫的信息全都泄露給了妖族。而天狼兵恰好出城曆練,於是妖族針對天狼兵展開了一次圍獵。


    一位妖王,五位妖侯,上萬妖族圍攻,雖然關鍵時刻林畫作出一首四境詩引發天地異象,但天狼兵依舊損失慘重。


    而那屠震遭強者附身追殺林畫,最終被趕來的嶽麓書院薑鹿大學士斬殺,臨死前,他將段璋之事全盤托出!


    聽完薑浩所言,眾人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沒想到這段璋居然會如此喪心病狂,勾結妖族,此乃死罪啊!


    即便他在朝中有大靠山,隻怕也難逃一劫!


    “此事,眾愛卿有何看法?”建安帝這次沒有直接下決定。


    勾結妖族,背叛人族,這是足以株連九族的大罪,尤其是還涉及到一位鎮北軍的五品將軍。


    茲事體大,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會動搖軍心!


    聽到建安帝的話,眾人麵麵相覷。


    還要怎麽看?這件事,怎麽看都證據確鑿,尤其是還有一位大學士在場。


    這段璋,基本是死定了啊!


    不過,想到這段璋的後台,眾人的目光不由看向站在文官首位那道一身緋紅官袍的身影。


    有這位在,此事還真不一定了!


    就在眾人這般想時,禮部郎中賈燁突然站出來道:“陛下,下官以為此事蹊蹺,且不說那屠震一個叛徒的話是否能信,就說段璋他身為將軍又豈會因一點矛盾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有了人帶頭,武官隊伍中同樣有將軍出言附和:“不錯,陛下,末將對段璋還算了解,他向來體恤手下士卒,與人和善,且在鎮北軍多次出城獵妖,為人族立下赫赫戰功!此事斷然是那妖族的離間之計!興許是那屠震投靠妖族,妖族指示他這般言說!”


    聽到兩人的說辭,不少人暗暗點了點頭。


    這說的有一定的道理,而且這種說法更容易被人接受,畢竟,一位將軍背叛人族這種事太過駭人聽聞。


    也有人心中了然,這兩人的行為一定是受了那位指示。


    大殿之上,建安帝微微頷首,算是認可兩人的說法。


    不過,就在這時,隻聽薑浩再度開口:“陛下,關於此事,昨夜薑鹿大學士曾以官印傳訊迴來,具體內容下官已抄錄紙上,還請陛下過目。”


    說罷,他雙手捧起一疊奏章。


    大殿前方一名公公連忙上前將奏章取走,交到建安帝手中。


    看著手中的奏章,建安帝皺著眉,似乎陷入沉思。


    看到這一幕,眾人的目光不由再度看向那位文官之首,晉國當代首輔兼吏部尚書,裴忠明!


    薑鹿已經出手,就是不知這位首輔大人會如何接招了?


    但見裴忠明眼皮微垂,像是完全不在意薑浩的話,又像是對一切都成竹在胸穩操勝券。


    看完奏章,建安帝沒有要告訴眾人奏章內容的意思,他隻是掃了一眼下方群臣,最終目光落在裴忠明的身上。


    “裴首輔,你覺得此事當如何?”


    聽到建安帝的話,滿頭白發的裴忠明如夢初醒,連忙躬身拱手道:“迴稟陛下,此事尚有諸多疑點,且天狼兵此次損失慘重,難保不是有人意圖推卸責任栽贓陷害。微臣以為,當調查清楚再行審理不遲!”


    聞言,眾人心中皆是凜然。


    不愧是當朝首輔,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王炸。


    推卸責任,栽贓陷害。


    無論建安帝此前是怎麽想的,單是這兩條就足以令其不得不派人前去調查。


    果然,建安帝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聲音漸冷:“是嗎?那裴首輔可有推薦人選?”


    裴忠明沒有接這個話茬,隻是恭恭敬敬道:“但憑陛下吩咐!”


    建安帝深深看了裴忠明一眼,隨即眼珠一轉,望向刑部那邊吩咐道:“既如此,便由黃巡侍郎去吧!黃侍郎,你速去北嶽城,七日之內調查清楚此案!”


    刑部右侍郎黃巡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趕忙上前道:“下官遵旨!”


    “退朝!”


    一聲令下,建安帝甩了甩衣袖,身形隱沒在大殿深處。


    百官依序退朝,朝著宮外走。


    正與人閑談的裴忠明忽地感覺有道若有若無的目光盯著自己,他心中了然,沒有表現出異樣,不急不緩離開了皇宮。


    太和殿內,建安帝微眯雙眼,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冷芒。


    薑鹿的傳訊沒有過多的信息,隻是將他的所見所聞言簡意賅地講了一遍。


    但他提到的一點,令建安帝很是在意,或者說,提到的一個人:附身屠震的那個強者,那位曾經的天狼兵月功勳榜第一!


    而此人,曾經與首輔裴忠明有著扯不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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