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神識一入地下,卻沒有想象中輕鬆。


    蘇遠自師從老妖習鬼門針以來,從以神識操控六金七銀十三根鬼門針精準入穴開始,到分神將近千根牛毛細針紮入不同穴位。


    每根針入穴的位置、深淺不同,針尖入體震顫的頻率都各不相同。


    要同時用神識去感知病患實時的身體狀況,並根據身體不同部位的不同表現,不斷調整一千多根鬼門針。


    可以說,在神識的靈敏、精準和強大上,蘇遠一向非常自信。


    這是經過千萬次錘煉而成的工夫。


    可此刻,蘇遠的神識卻仿佛在沼澤地裏艱難前行,神識仿佛陷在弄得化不開的膠水粘液裏,艱難寸進。


    可再難也得進。


    蘇遠再次打出更複雜的法印,將靈力集中在眉心正中,神識再次深深朝地下探去。


    這次不再鋪開,而是集中在一處突破重圍。


    一次又一次的反複,當蘇遠再次重振旗鼓將神識集於一點,逐漸攻向地下的屏障時,隻見虛無的神識之力竟然以虛化實,幻化成一根銀針形狀。


    然後穿破屏障,向較遠處探去。


    蘇遠嘴角揚起開心的弧度,神識化形,可算是更上了一個台階。


    隨著神識在地底一點點慢慢鋪開,好像隱約可感知到那逃跑的小家夥就在前方不遠處。神識銀針立馬鎖定方向,朝龍參追去。


    龍參像感知到危險,閃身又不見蹤影。


    神識銀針再次凝聚,繼續鎖定追蹤。


    你逃我追,你追我逃,蘇遠興致越來越高,他發現在追蹤龍參的過程中,神識能力得到的提升可謂是跨越式的。


    如果以前能同時操控一千根鬼門針,那麽現在蘇遠覺得起碼可以同時操控五千根鬼門針。也就是說像望月樓那種淩遲鬼,蘇遠一次可以救五個。


    蘇遠的注意力全在地下,越追越起勁。


    地麵上的三個人卻掩不住一陣驚唿,綠裳輕聲開口:“主人,濃霧好像遠了些。”


    “是空間在擴張,濃霧不是遠了,是散了,混沌往更深處散去。”無雙抱著小印子也撤迴到大樹下。


    “好。”蘇遠依舊雙眼微閉,沒有收迴神識。


    “我將龍參追到空間深處,有沒有一種可能,龍參所到之處,迷霧退散,空間展開,為它讓路。”


    “我們的神識完全無法在地下展開,幹脆先去迷霧消散處看個究竟。”敖玉嬌說完起身就走,小七和石天然緊隨其後。


    無雙當然又跑著小印子一把當先跑在前麵,他的任務就是探索濃霧後的玄機。


    “綠裳。”蘇遠喊道:“展開幻天秘笈中的神識功法,你我神識合一試試。”


    綠裳聞言坐到蘇遠對麵,運起幻天神功,雙掌與蘇遠相對,兩人本就默契非常,很快綠裳的神識就附著在蘇遠的神識銀針之上。


    神識銀針因為有綠裳的加持,變得更加敏捷強大,每次都更快鎖定龍參位置,有意將它往空間深處趕去。


    “主人,我能感受到龍參體內有一種特別的氣息。”


    “嗯?”蘇遠有些意外,龍參在他手裏翻來覆去把玩過多次,從沒有感受到什麽氣,神識追蹤也全憑對實物的感知而不是氣息的引領。


    “主人,龍參的氣息和你的有幾分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龍氣。”蘇遠有些激動,“綠裳,我的本體有龍氣,和我相似的一定是龍參帶著的龍氣。”


    “精純磅礴,我能感受到的隻有萬分之一,但仍是能體會到氣息中強大到恐怖的力量。”綠裳一邊用神識探知,一邊開口。


    “好綠裳,你真厲害。隻要你能感知到龍參的龍氣,你就是個天才。”蘇遠的彩虹屁不停。


    “綠裳,你說我們將他趕到九重琉璃塔下麵如何?”


    “好。”


    話音一落,兩人兜兜轉轉將龍參往琉璃塔下麵引。


    龍參果然上當,往琉璃塔地下狂奔,然後有稍許停留,就在這停下來的片息之間,蘇遠和綠裳的神識追了上來。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龍參從塔底毫無障礙地進入塔中。


    兩人麵麵相覷,趕快退出地底,來到琉璃塔前。


    塔還是那個塔,九重塔身詭秘地矗立在地麵。門戶緊閉,風吹過,塔角飛簷懸掛著的黑色風鈴不發出一絲聲響。


    等等,風?什麽時候寂靜如空靈之地的玉戒空間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風了?


    迴神間,見眾人都已聚到塔前,滿臉不可置信。


    蘇遠抬頭一看,原本空蒙一片的天空中,日月同時高懸,星辰鬥轉,九條璀璨的銀河倒掛。


    風、雪、雷、電、雨在空中不停交錯。沒有日升月落的規則,沒有冬雪夏雨的秩序,一股腦地呈現在眼前。


    “沒有規則。”蘇遠低聲道,“龍參像打開空間的鑰匙,它到哪裏,空間就擴展到哪裏。這把鑰匙甚至開啟了空間的法門,但缺少了規則。”


    “規則是什麽?”無雙開口,“太陽東升西降,星辰必須和月亮一起被看見,又是誰定下的規則?這規則難道就是絕對正確的嗎?就必須一成不變?”


    蘇遠陷入了沉思。


    太陽東升西落,日頭和星辰永遠不能同時出現在天空,這是人界早已習慣的規則,並以此發展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存之道。


    那這些規則又是誰製定的?難道是唯一正確的嗎?人類應人界的規則而生,而玉戒空間的規則又當是什麽?


    “道!”蘇遠腦海裏如醍醐灌頂般釘入這個字。


    “是道,道就是空間規則。往大了說,這裏失序,是因為失去了道則。”蘇遠念頭一生,神識裏強烈的金光閃過,劇烈震顫。


    他立馬席地而坐,死死抓住生起的念頭,一邊吐納調息一邊感受著遠處燦爛的日和清冷的月交相輝映,閃電在飛雪中閃爍,風吹過星辰,萬物初始。


    十二個同伴將蘇遠圍在中間,為他護法。


    境界迅速越過天尊八重屏障直達九重,並未停止,還不斷往上攀升。


    一粒小小的金色種子在丹田裏悄然落下。


    開悟,種下道種。


    蘇遠,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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