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饅沉默了,已經能預見自己的記憶不會太美好,但沒有想到竟如此慘烈。


    雙手染血,一身命債。


    顧小月爽朗的笑臉浮現在腦海裏,小饅更是自慚形穢。異能局,怕是迴不去了。小月?那風光霽月一般的女孩,想她都是一種褻瀆。


    “忘了我說過的話了?你隻是小饅。”神識裏,蘇遠嚴厲的聲音響起。


    如晴空霹靂一般,將小饅震在當場。


    “局長......”小饅從來沒有覺得開口會如此艱難,他像迴到了小啞巴的時候。


    小饅叫了聲局長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蘇遠也不催促,雖然沒有去查探小饅的記憶,但知道他現在內心一定是天人交戰。


    自己的因果,得自己了結。如何選擇,得小饅自己來決定。


    片刻之後,小饅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經曆講述給蘇遠。


    “局長,我不配叫你局長,像我這樣沾滿無辜者鮮血的人不配在異能局。”小饅低聲說道。


    蘇遠沒有接話,隻是說:“小月來找我,我就為你起了一卦,卦象‘噬嗑’。如今看來極為準確。”


    小饅修行,自然對五行八卦有所涉獵,他思索了一陣,眼神終於亮了起來。


    “噬嗑之卦,明罰敕法,合以動獄。掃除障礙,維護良善,必須動以殺伐,以有辜者鮮血祭無辜者冤魂。”


    蘇遠點頭笑道:“你的卦象知識就比小月強多了。說到底,小啞巴也是無辜者,五歲就被帶到斷魂樓,為了生存隻有殺戮。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可小啞巴也出了任務,殺了許多人。”


    “是,不管什麽原因,小啞巴也造了殺孽。被擄走是因,殺孽是果;殺孽是因,造就了小饅是果;小饅是因,那果又是什麽,還得看你自己的選擇。”


    “果是以殺止殺,滅掉斷魂樓。隻有斷魂樓消亡,才不會再有小啞巴,也不會再有無辜者遇害。”小饅果斷地迴答。


    “所以,異能局行動組的下一個任務目標就是斷魂樓,小饅,期待你的表現。”蘇遠說道:


    “以防不測,你先服下虔婆新煉出的萬毒丸。此丹可保你百毒不侵,且可將毒安全融入體內,化為己用。”


    蘇遠將萬毒丸化進小饅中脈,藥力從後背靈台進入,融入周身經脈髒腑之中。


    ***


    帝都遠郊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觀。


    裴明宇站在道觀後廂房裏,神色陰毒。旁邊一個吊兒郎當的黑衣青年,翹著腳坐在椅子上,一臉的無所謂。


    “你斷魂樓做的好事!十五年前我讓你們殺掉裴展,結果呢?今天躺在慈光醫院的是誰?”裴明宇狠聲道。


    “誰叫那小啞巴命大,五歲的小孩能殺掉那麽多比他大的孩子,成為我斷魂樓第一殺手。”黑衣玩著手中的小刀,滿不在乎。


    “斷魂樓收了我兩千萬,就是這麽辦事的?裴展已是異能局的人。要不是我在蘇府宴會上看見了他,覺得眼熟,長了個心眼兒,怕是如今還被蒙在鼓裏。”


    “裴二爺,你這話說得。當年你說的可是最好讓這孩子生不如死,我們才把他帶迴荒島,荒島上殘酷,尊貴的裴二爺恐怕連聽一聽的膽量都沒有。裴展的確是生不如死,但他沒死,隻能說是命大。”


    裴展狂躁地擺擺手,“褚三,你也不必說那麽多,隻問你如今該怎麽辦?斷魂樓可得善後。”


    褚三從椅子上輕巧地跳落在地,“裴二爺,樓主說了,再加一千萬。裴展就是神仙也難逃。”


    裴明宇眼神一暗:“錢不是問題,隻是裴展在醫院,遲早異能局會找上門來。讓他死在哪裏?怎麽個死法?你們得給我透個底。否則讓異能局查到我頭上來,大家都不好過。”


    “死?誰說要他死了?斷魂樓培養這麽個頂尖殺手不容易,可遇而不可求。死了可惜。”褚三一笑:“況且屍體說的話可多了,異能局通過屍體能讀出很多的信息呢!”


    裴明宇一愣,“你的意思......”


    褚三嘴角一扯,露出個殘忍的笑容:“死太容易,讓他活著,沒有意識,沒有知覺,隻會聽令行事。刀槍不入,以屍體為食,要想吃飽隻有不停殺人。是不是很刺激?”


    裴明宇背後一股寒氣上湧,眼皮不自覺抖了抖,顫聲問道:“那還是人嗎?”


    “哈哈哈!”褚三狂笑起來,“人?外表略為像人而已。你要他死,我斷魂樓想他活,那把他變成活死人不就是最佳的選擇嗎?”


    “食屍殺人魔,這個外號怎麽樣?”褚三湊近裴明宇輕聲說道,“異能局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把他要迴去,喂屍體給他吃嗎?”


    “哈哈哈哈!”兩人同時笑出聲來。


    玉玄從廂房外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個蓬頭垢麵的老道,須眉皆白,亂糟糟地蓬在頭上,道袍襤褸,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黑漆漆的大腳趾從鞋子的破洞中跑了出來。


    裴明宇嫌棄地捂住鼻子,後退兩步。褚三倒是迎了上去,“玉玄仙長,這位可是你說的歸一道長?”


    玉玄冷冷地看了一眼裴明宇,裴明宇捂著鼻子遠遠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


    “你們想好了嗎?”玉玄看向褚三,“歸一師兄癡迷傀儡術,我可以勸他到荒島去為你們煉成活死人。”


    褚三點頭,裴明宇在一旁插話:“有把握嗎?煉不成怎麽辦?”


    “煉不成就是個死,你不吃虧。”玉玄沒好氣地說。


    裴明宇這才放下心來,煉成活死人皆大歡喜,煉不成,裴展也是個死。也好。


    “還請施主莫要忘了對我龍虎山的承諾。”


    褚三拱手:“玉玄仙長放心,樓主說了,隻要將小啞巴煉成活死人,龍虎山掌教之位必定為玉玄仙長囊中之物。”


    “嗯。”玉玄風姿高雅地點了點頭,“隻要斷魂樓拿出銀錢,龍虎山的師兄弟必然會選我為掌教。”


    ***


    異能局到達慈光醫院時,小饅已不在病床上。


    “小饅!”顧小月坐在床邊,哭出聲來。


    “差不多得了,別太入戲啊。”蘇遠傳音,顧小月低頭擦了擦眼角,無奈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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