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駿馬在官道上奔馳,喬璟妍坐在白守禮後麵,寒風唿嘯刺的臉頰生疼,真後悔自己沒有坐馬車來。


    拐進河西村的小道,打算直接馳馬進竹林,卻發現徐村長帶著一群婦孺七嘴八舌的走了出來,喬璟妍感覺他們的竹林小屋可能暴露了。“舅老爺,你們咋從林子裏出來?”說話間人已經下了馬。


    “大小子來了,幾位貴公子好,早上泉水砍竹子,看見竹林裏有個院子,還挖了間屋子,剛剛我們都去看了,好像住過不少人,怎麽就沒人看見過呢?”徐老漢若有所思的說。


    “真的呀,我們也進去看看。”喬璟妍本來就是帶這些少爺來看竹林小屋的,既然提前被村民發現了,剛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竹林。


    幾個少爺把竹林裏有人跡的地方都轉了個遍,屋子裏的竹床靠牆而立,粗麻布蓋被疊放整齊,角落堆放著竹碗土缽,院子裏被兔子啃食過的白菜蘿卜,重新長出了嫩芽,一小片枯幹的辣椒枝立在風中。


    “你們是怎麽做這個小屋的?”這間屋子是從山腰挖出來的,裏麵的風格與竹溪池如出一轍,沒有工具即便是成年人都很難完成,他們幾個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我們從徐村長家裏借過鐵鍬鋸弓,做完屋子就還迴去了。”與事實差距不大,坦坦然然的告訴他們。


    “剛剛徐村長說不知道竹林裏有人住過,或者說做屋子那會你們根本就不認識,怎麽可能借工具?”原以為他們是來見證一下竹林小屋,誰知道人家根本就沒有排除對她的嫌疑。


    “是家裏沒人的時候借的,還迴去的時候也是趁做粉條的機會。”這是事實不用考慮迴道。


    “明明是偷卻說成借,你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這個盟友倒戈了。


    “後來不是完好無損的還迴去了,我們也是逼不得已,住進竹林沒幾天,就遇上一場暴風雨,那天晚上你們知道有多可怕嗎?狂風唿嘯,竹林一夜沒有消停,一會兒是野雞驚叫,一會兒是哢嚓的毛竹折斷,竹枝在風中大幅度飄蕩,唰唰聲響個不停,我們八個人躲進車廂緊緊的抱成一團,在極度的恐懼中熬過了一夜。”喬璟妍沉靜在迴憶中,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兩眼迷茫的望著天空。


    “你們沒想過去村民家借住?”這個問題好像聽出了對方的點點善意,幸好隻下了一夜雨,要是接連幾天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和三弟去泰寧鎮打聽情況時,看見兩個人販子架著馬車往河東村去,肯定是找我們的,哪還敢走出竹林。”竹林小屋籬笆院,記載了他們五十多天的生活經曆。


    “你是怎麽認識楊鬆林的?”在這個五爺的眼裏,喬璟妍一直都是嫌疑犯。


    “楊舉人的一雙兒女跟我們一起被拐賣,不敢報官隻好寫信迴家,寄了好幾封信,隻有他一個人過來了,我們需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所有買了竹林苑後,楊舉人又迴洪州接父母妻兒。”想著走出竹林的那一刻,喬璟妍感到分外輕鬆,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不僅發生了,還一一得到了證實,一個白淨的半大小子,領著一群孩子還敢殺人,粉條、點心、火鍋都是新鮮買賣,即便是個有見識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比她強。


    “你已經在縣城安頓下來了,為什麽還會到河西村買地築壩造田?”常人的思維應該是進了縣城,就想折進府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才符合人性。


    喬璟妍歎了口氣不好意思的說:“我這人有個毛病,腦子一熱就會做一些出格的事,徐大勇與我有恩,在竹林裏吃的番薯是他家的,做粉條又為我賺了大筆銀子,他當村長後覺得壓力很大,我就想幫點忙,於是決定買下三百畝窪地,以為築壩後就會成水田,結果變成了水塘,旗鼓難下隻好填土造田,湊夠一千畝為了好記成本,這樣也比較劃算。”


    “你腦子發熱的時候還挺多,上次縣牢買下人,要是他們都站出來怎麽辦?”白二少爺的問提大家都想知道。


    “不是沒發生嗎?”這就是答案,沒發生的事情怎麽迴答都不會錯。


    喬璟妍鬱悶啊,以前還以為這幫少爺是給她送銀子,誰知道人家吃飯租房都是借口,目的是要在自己身上找把柄,更愚蠢的是主動找了個瘟神做靠山,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腦袋,怎麽辦?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迴到玉竹軒,幾個少爺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喝酒涮羊肉聊天,打趣的對象興趣缺缺的陪在一邊低頭思過。“楊煥城,我猜你以前是商戶家的庶子,年紀肯定沒有十五歲,因為太聰明了招人嫉妒。”


    “白二少爺說的有道理,出身不好就要學會藏拙,雖然沒了過去的記憶,好在賺錢的法子多,說不定若幹年後可以跟祖業抗衡,楊煥城,不要難過,喝杯酒什麽煩惱都可以拋開。”林少爺碰了下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喬璟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哇塞,這哪是酒啊,簡直是硫酸,燒的喉嚨心窩窩冒火,眼淚鼻涕伴著咳嗽聲,驚的幾位少爺同情心泛濫。


    “趕緊吃口羊肉。”“快拿涼水來。”“我的蔬菜涼了會兒先吃著。”“以後你不許再碰酒。”喬璟妍說不出話卻連連點頭,古代的酒太可怕了,差點要了小命。


    五爺見她如此聽話,板著的臉鬆緩了些,這個少年從認識到現在,無論是賺他們銀子,還是合夥做買賣都沒有低過頭,這也是引起關注的原因之一。


    “後天我迴京城,你要不要一起去,那裏的什麽買賣都能賺大錢。”故意告知自己的行程,算是最後一次考驗。


    “不去。”迴了兩個字,多少銀子都沒有小命重要。


    “那邊的鋪子已經準備好了,趕上年前的開張能抵平常兩三個月的收入。”威逼不成改利誘試試。


    “你從這邊帶幾個師傅去,賺的銀子全歸你。”這一天的經曆讓她對這個時代有了真正的認識,遠離五爺遠離勳貴珍愛生命。


    五爺惱了,之前說他想吞兩個鋪子沒放心上,現在的表現是主動奉送,這不是落實了他以權謀利嗎。


    “你怕我?”冷清的五爺又迴來了。


    “嗯。”迴答幹脆。


    所有人都楞神,哪能這麽直接迴的,五爺氣得把一盤生菜葉砸她身上。


    白二少爺敲著她的腦袋教訓道:“笨東西,有你這麽不識好歹的嗎?瞅著大買賣不做還氣人,趕緊給五爺賠禮。”


    “別亂敲,我腦袋受過重傷,要是變傻了你養我噢。”陪什麽禮道什麽歉,實話實說不行嗎。


    “你已經夠傻的,再敲幾下說不定以前的記憶就敲迴來了。”這麽一打趣,飯桌上的氛圍才緩和了許多,一直以為白二少爺是個人傻錢多的跟班,其實人家是大智若愚,商戶人家要攀附權貴,需要有大智慧。


    喬璟妍醉了,迷迷糊糊間想通了一些事情,人家把自己當疑犯,合夥做買賣是想近距離找證據,何不順其自然,他找他的證據我賺我的銀子,當然以後的相處方式得改改。


    醒酒後頭疼得厲害,口幹舌燥好想喝水,睜開眼睛竟然睡在幾張拚接的椅子上,旁邊坐著兩個人在下棋。“五爺、林少爺你們還沒走?”


    “睡夠了就趕緊起來,把事情落實了好各自準備。”還以為他們良心發現在這照看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先喝口水,嗓子眼舒服了很多,腦子裏逐漸搜尋醉酒前的事情,他們根本沒有談過話。“落實什麽?”


    “你已經答應去京城開鋪子了,現在再確定一下。”五爺的眼睛沒有離開棋盤,說話時還落了棵棋子,。


    喬璟妍想了想沒有印象,記得自己當時拒絕的很幹脆的,現在他們依然坐在這裏,等的不是答案而是強行告知。為什麽這麽急著開鋪子,難道這位爺很缺銀子?


    “五爺,要不我們先在永州府開鋪子,路上不到兩天路程,加上買鋪子修整,十天內肯定能開張,我拿四成利怎麽樣?”主動放棄兩成,一方麵是增加建議的可能性,另一方麵府城的市場大,各方麵關係複雜,做個小股東賺錢不少擔事卻不多,何樂不為。


    果然有效,五爺扔下棋子盯著她問:“你知道府城的兩成利是多少銀子嗎?”


    “不管多少都是你的,我隻負責製作培訓下人添新方子。”府城什麽樣都不知道,匆匆忙忙開兩家鋪子,好不容易有點資本不能隨便拋出去。


    “一毛不拔就想要四成利,你倒是精的很。”這就是同意了。


    “怎麽可能精得過五爺,兩成利年前就能抵過本錢。”就算十天後開張,還有四五十天時間,又是過大年,走親訪友都需要禮品,府城的達官貴人多,恐怕鋪子都要被擠塌。


    一下午守著這小子算沒白耽擱,按原計劃明天啟程迴京。“懷宇去府城準備鋪子的事,兩成利歸你,楊煥城三天後趕到府城,若是十天內鋪子沒有開張,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說完就走,哪有這麽威脅人的,不給辯解的機會。“原來你叫林懷宇呀,我知道五爺叫周毓理,契約上寫的,柳少爺叫什麽?”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交道,四位少爺的名還沒認全唿。


    “他叫柳青,沒時間跟你扯,我得下樓去察看烤箱的構架。”突然給他這麽個任務,看在兩成利的份上盡心盡力吧。


    “我和你一起下去,烤箱有好幾處需要更改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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