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麥帶上六串銅板也就是六百個大錢,鼓鼓的荷包份量不輕,需要采買的東西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楊晨旭背著背簍默不作聲的跟著身後,剛走出竹林,遠遠的看見前麵一個挑籮筐的村民,朝官道走去。


    他倆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大約走了兩刻鍾的樣子,就看見了一座長木橋,河水湍急看著就兇險,泰寧鎮就在橋的另一端,因為不是趕集的日子,鋪子剛剛開門不久,街上行人不多。


    沒有心思觀看街景直奔目的地,古代的雜貨鋪是真正的雜,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日用品全都齊全,因為早上客人少,隻有一個小夥計在灑掃,見是兩個孩子進門也沒有怠慢。


    楊小麥不懂這個時代的市場行情,貨物又沒有明碼標價,小夥計跟著她指什麽拿什麽,嘴裏唱出物品的名稱數量和銀錢數,鐵鍋一口兩百文,一斤鹽二十文,醬油六文,想著紅燒兔肉又拿了八文錢幹辣椒生薑八角大料,木梳子六文,這也是必須品,這就花了二百四十文。


    米糧鋪子隔了幾家,玉米麵八文一斤五斤四十文,白麵十二文一斤五斤六十文,大米十五文一斤五斤是七十五文,三個米袋六文,又花掉了一百八十一文。


    楊晨旭跟在後麵心裏直嘀咕,現在能吃飽肚子就很好了,買了白麵就不要買大米,還要另外花兩文錢買布袋,這個大姐花錢也太大手大腳,這樣下去幾兩銀子很快就會花完的。


    楊小麥並沒有為迅速扁下去的荷包歎息,路過布衣鋪子又順帶進去看看,其實不是想買什麽,純粹是二十一世紀養成的 習慣,隨便逛逛。


    轉了一遍沒啥入得了眼的衣服,指著角落一堆粗糙的棉布問價,夥計介紹說,這些粗棉布被雨水泡過,隻能處理賣六十文一匹,一匹有六丈,正常的這個粗麵布要一百五文一匹。


    今早起床前聽到好幾個人有輕微咳嗽,晚上睡覺沒有蓋被,著涼生病就是大事了,這錢不能省買了兩匹,請夥計幫忙把每匹布裁六段,將其中的一塊作為包布,一包斜挎在楊晨旭背上,另一包斜挎在自己胸前,一匹粗麵布的分量真不輕。


    楊小麥前麵一個棉布包,背上一個大背簍手裏提著鐵鍋,雖然感到有些沉重,但是心情卻是美美的,這一趟基本上解決了溫飽問題,迴家啦。現在,竹林裏那個籬笆小院就是他們的家。


    他們是從泰寧鎮的北門進來的,沒花多少時間就買齊了東西,泰寧鎮的北街是鎮上最繁華的地段,也是貴門大戶的居住地,高牆大院的正門都是緊閉的,有幾家的耳門敞開著,進出的都是家仆傭人,這個時候大多在院子裏伺候主子。


    楊小麥對院子裏的狀況還是有幾分好奇,有意無意的探頭看看,當看見一個下人模樣的年輕婦人把一筐光鮮的衣服倒進大木盆,正準備取井水洗衣服時,突然抱著小腹佝僂著身子跑進屋裏。


    一個念頭闖進腦子,她把鐵鍋蓋在楊晨旭的頭上,又把自己的布包掛到了他胸前,小聲吩咐道:“快點迴家去,不要迴頭看,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迴頭。”


    說完轉身跨進了那道耳門,放下背簍蹲在大木盆旁,雙手快速將一條褲腿打結,捆倦著盆裏的衣服包括香胰子全部從褲腰塞進去,然後收緊腰繩放在背簍上一同背起,又把大木盆反扣在背上,頭頂在木盆的裏側,雙手扶住兩邊快速走出耳門,疾步衝出泰寧鎮。


    楊晨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快步衝出鎮門,走過大木橋就跑起來,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緊張,雙腿打晃晃,肯定是人販子發現了他們,他在考慮要不要扔掉身上的東西跑,迴頭一看路上根本沒有行人,大姐究竟遇到了什麽事?原本的害怕變成了擔心。


    他在考慮要不要迴頭去找大姐?就看見一個頂著大木盆的半大小子朝這邊走來,他放慢了腳步不時的迴頭張望,當他確定這個人就是楊小麥時,大聲吼道:“大姐,你幹什麽去了,我快要嚇死了。”


    楊小麥沒有理會他的埋怨,雙手頂了頂木盆腳步仍然沒有停下,喘著粗氣說了兩個字。“快走。”


    楊小麥有些懊惱,又忘記了現在是個古代小女孩,不是二十三歲的自己,背著這麽多東西,又是大熱天全身早已大汗淋漓,尤其是木盆又大又重,罩住了大半個身子,實在是扛不動了,放在地上滾著走,雖然輕鬆了許多,可是歪歪扭扭走的很慢。


    “大姐,把大木盆扔了吧,我們這個樣子在官道上走很容易出事的。”楊晨旭身上的兩匹粗棉布分量也不輕,雙手扶著頭頂的鐵鍋都酸脹死了。


    “不行,我們非常需要這個大木盆,前麵不遠就是岔路口了,拐進去就歇會。”這麽熱的天氣,有個大木盆洗澡多舒服,再艱難也要扛迴去,咬咬牙蹲下身體,重新頂上木盆奔跑。


    背上有十五斤糧食一斤鹽和一陶罐醬油,加上背簍的重量差不多有二十斤,大木盆估計也有十來斤,一大包衣物雖然不重卻是圍在頸脖處,又熱又累好不容易到了岔路口,這才走了一半路程。


    再也走不動了,兩人商量好先把一部分東西放進村口的樹林藏好,迴頭再來取,藏好木盆和大包衣物,楊晨旭抱著包袱,楊小麥背起背簍,以他們最後的那點力氣跑進竹林,一下子感覺涼爽多了,總算可以安心的歇會 。


    楊晨旭把包袱扔在地上,滿臉通紅甩著汗水氣憤地說:“大姐,你都做了些什麽?”


    楊小麥放下背簍,扶著一棵毛竹靠了上去,紅撲撲的臉蛋掛著開心的笑容:“跟別人借了些舊衣服。”


    “借東西需要跑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來路不光彩。”楊晨旭氣瘋了,一路上的恐懼害怕不亞於昨天淩晨的殊死搏鬥。


    “大姐,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萬一被人抓到會打死的,還有人販子隨時可能出現在我們麵前。”是噢,差點忘了危險隨時可能來臨。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楊小麥玩笑著迴答,看著這個白淨的男孩滿臉通紅,眼裏噙著淚花,緊握雙拳倔強的神情似乎想打人。


    楊小麥難得好脾氣的賠禮道歉:“對不起,讓你擔驚受怕,大姐錯了。”接著又開始強詞奪理。“借那麽些東西是劫富濟貧,你看我們身上的衣服髒的不能見人,沒有衣服換洗,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家,出此下策實在是迫不得已。”適當的解釋還是必要的,她也覺得自己有錯,但不是錯在借東西,而是忽略了人販子這幫惡魔。


    “那你昨天借的那些農具和你身上衣服也是劫富濟貧?”這個大姐膽大包天,敢殺人偷東西。


    “農具肯定是借的,雖然沒有經過主人同意,可是我們不會在這住多久,離開的時候再還迴去就是,至於身上的衣服難看死了,過兩天就可以還迴去了。”古代人淳樸,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雞鳴狗盜則是無恥下賤行為,何況是舉人家的孩子,親眼目睹這些該有多憤怒。


    “還有那些番薯,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有銀子的時候我一定會加倍償還,你們將來讀書做了官,要多為老百姓著想,讓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說出自己的願望心裏舒坦些,這片番薯地以後還會光顧。


    “大姐,難為你了,長大了我一定要報答你,”想著大姐一個女子,無依無靠的卻還要擔起這麽多人生計,實在是不容易,楊晨旭發自肺腑的承諾。


    “大姐記住了。”楊小麥站起身來,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再歇就要著涼,還是去把那些東西拿迴來。


    楊晨旭說出了自己的不滿,也聽到了大姐的無奈,心情開朗了許多,走出竹林來到岔路口想起昨天的疑惑。“大姐,你昨天趴在地上是做什麽 ? ”


    楊小麥沒有直接迴答。“去試試後再告訴你。”


    楊晨旭果然趴在地上,耳朵貼在地麵上。“大姐,我聽到了馬車聲,好像是從官道上過來的,越來越近了。”


    “起來,快跑。”楊小麥趕緊拉他躲進了路邊的樹林,趴在草叢裏看著馬車拐進村子,車轅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東張西望的尋找路旁的可疑之處,一個大塊頭的兩眼冒著兇光,嘴裏罵罵咧咧的怒吼。


    楊小麥抱著渾身顫抖的楊晨旭,小聲安慰道:“別怕,我們沒有被發現,你看,他們朝著遠處的那個村子去了,等會兒我們跑進竹林就安全了。”


    “大姐,他們是人販子,那個大齙牙特別兇,就是他打破了你的頭還使勁摔在地上。”楊晨旭看著那輛馬車消失才敢說話。


    人販子擄走小妹時他在後麵叫喊,突然一隻大手蒙住嘴巴,清醒後兄妹倆雙手被捆綁,除了止不住的眼淚什麽都做不了。


    後來這個大姐也被綁著和他們關在一起,半夜時逃出去不久又抓了迴來,昏昏沉沉的頭上流了好多血,當時的他睜開眼睛就是害怕恐懼,一直覺得身邊躺著的是個死人。


    楊小麥喪失了記憶,人販子長什麽樣沒有印象,剛剛過去的兩個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兇神惡煞的樣子,若是再被他們抓到後果難以想象。稍微放鬆的心情又懸起來,趕緊躲進竹林不能隨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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