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被皇叔“哄”了三日的洛晚凝迎來又一次出宮。


    “小八,你看那邊前麵就是孟府,哎,還沒到時辰呢,外麵怎麽這麽多人啊”,洛南熙從車窗探頭探腦往外瞧。


    洛菀凝眨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四哥這個腦迴路是個什麽構造呢?有時候特別聰明,有時候就很……呆。


    府門外那些人都帶著孩子在門口晃來晃去互相攀談就是不進府裏,還能是為了什麽!


    倒是打的好算盤!


    “小八,等會兒你就在馬車裏待著別出去,四哥讓車夫趕馬車直接進府”


    “四哥,這不好吧!今日是玉姐姐出閣哎”


    她敢打賭,她今日要是在馬車裏不出去,用不到天黑,京城就得流言四起!


    什麽她恃寵而驕啦!


    什麽她目中無人,不懂規矩啦!


    這些話這兩年就沒斷過。


    “門外那麽多人圍著你出去不安,父皇可是讓周公公傳了口諭給我,要是我保護不好你,讓你受了傷,迴宮就給我腿打折”


    洛南熙撇撇嘴,想起臨行前周公公傳的口諭。


    “你誘拐凝兒出宮,凝兒要是少了一根頭發絲,迴來朕就給你腿打折”


    不用猜他都知道父皇說這番話的時候是什麽表情,和在他眼前說了一遍沒什麽區別。


    可他偏不要這樣說給小八聽3,小八那麽小,該驕傲了,嗯,沒錯!


    “四哥,孟哥哥他們這麽多人跟著呢,你確定那些人能近我們的身嗎?”,洛菀凝邊說邊伸手指向外麵,示意四哥往馬車兩側看。


    “那也不行!不對,你管他6叫什麽?”


    “孟哥哥呀,怎麽了嗎”,洛菀凝看著四哥沉下來的臉有些懵,不對勁兒麽,她在她爹娘麵前也是這麽叫的啊!


    “你缺哥哥?”,洛南熙咬牙切齒的問道,想起那幾個和他搶吃食的人他心裏就不開心。


    每次小八送好吃的他都是被排在後麵的那個!


    “不,不缺啊”,洛菀凝眨眨眼睛,不是吧?四哥居然還會吃她的醋呢?天啊!好神奇啊!


    “不缺就好!以後叫名字,你是公主,你的哥哥都是皇子,你叫他們哥哥是從哪兒論的輩分,嘁”


    洛南熙白了一眼妹妹,正好這時馬車停下,他便推開車門從馬車裏鑽了出去。


    “見過四皇子,給四皇子請安”,一時間請安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


    洛南熙掃了一眼人群,沒有讓他們起身的意思,“我妹妹,八公主,在馬車裏”


    能來參加將軍府喜事的自然都不是傻子,話一點就通。


    隻見那些人身體彎曲的幅度又低了一點點,“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金安”


    “免禮”,洛菀凝把馬車車簾掀開一角,小腦袋從馬車裏探出來說道。


    “小八,不是不讓你出來嗎,外麵這麽多人,多危險,快迴去”


    剛剛直起身的眾人聽到這番話身形一頓,一句話都沒有和自己周圍的人說但卻默契的達成了某種共識,無聲後退兩步。


    四皇子都拿話點他們了,他們總不好太不識趣。


    知道的是怕他們中間混進歹人傷著公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會吃人呢。


    孟府門外瞬間冷場。


    洛菀凝看到這一幕尷尬的扶額,她四哥是鋼鐵直男嗎?這要怎麽弄???


    送賓客入府匆忙趕迴來的孟家大爺見氣氛不對,快步上前,“末將見過四皇子,見過公主,末將來遲,請兩位殿下恕罪!府中已經備好廂房,請兩位殿下先行入府”


    “好,大舅舅。八妹這是第二次出宮,正好我帶她在府中轉轉,大舅舅先忙,我熟悉孟府,我帶八妹進去”


    洛南熙說完不理會妹妹想出來的意願,打開車門把人從馬車裏抱出來,利索塞進孟府準備好的轎攆裏。


    孟家大爺的視線緊隨著轎攆,直到看著他們入府了,才轉迴頭,臉上帶著疏離又禮貌的微笑,“今日府中賓客盈門,招待不周,諸位見諒!外麵天氣炎熱,府中已經備好茶點,諸位隨本將入府吧”


    “孟將軍說的是,恭喜恭喜啊”


    男子們紛紛抱拳恭賀,臉上滿是喜意,好似和孟家有多麽熟絡一般。


    後院祠堂裏,一個臉龐稚嫩的姑娘跪在蒲團上,眼淚一滴一滴從兩頰掉落。


    “小姐,您快別哭了,該上妝了,再晚就耽擱吉時了”


    “一眼能看到頭的親事,耽擱了吉時又能如何”


    孟瑩玉俯身磕了三個響頭,才直起身用帕子摁了摁眼角,眼中毫無要成親的喜意,隻有死水一般的沉寂。


    跪在旁側的丫鬟一噎,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下,眼裏露出心疼,小姐的心思她明白,可她隻是個丫鬟,除了心疼,除了更盡心伺候小姐外,她什麽都做不了。


    “走吧,別連累孟家”,孟瑩玉最後看了一眼祠堂,利落起身。


    世人皆道孟家女兒好命,有一個有皇嗣傍身的姑姑,有一個身為皇子的表弟,還得了一門好親事。


    但卻從沒有人問問她想不想要這門親事。


    她早已心有所屬,但那人卻從不知她的心意。


    她是世人口中要遵守禮儀規矩,是要謹記女德女戒的名門貴女。


    言行舉止,一舉一動都要仔細思量,不能給家族抹黑。


    就連成親前,未婚夫婿讓人送來書信說明自己心意,她都要默默忍下一個人消化。


    為了家族,她不能告訴爹娘。


    婚期已定,她很清楚,即便告訴爹娘婚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隻會讓她更失望罷了!


    “哎呦,我的小姐呦,您可算是迴來了,再不迴來奴婢就要瞞不住了!哎呦,這眼睛,翠兒,快,趕緊去拿冰塊來給小姐敷一敷,這樣出去被人看到會有閑話的”,梳著婦人發髻的嬤嬤圍著轉了一圈急得不行。


    小姐今日出閣,這眼睛腫成這樣如何上妝啊,這要是被男方家中長輩看到可不得了!


    “奶娘不必急,蓋上紅蓋頭不會有人看到的,等下有人來奶娘就說我舍不得爹娘便是”


    孟瑩玉走到梳妝台坐下,彼此無意的兩個人成親,好不好看又能如何,誰又有心思去看對方呢?


    這時去取冰塊的丫鬟匆匆忙忙迴來。


    婦人伸手接過,使了個眼神示意丫鬟去看門。


    “我的小姐呦,話不是這樣說的,尋常女子這一生隻有出嫁之時才能鳳冠霞帔,一生隻有一次,小姐何苦給自己留遺憾?老奴知曉小姐心事,但日子怎麽過都是過,和誰過都是一樣過。在鄉下,兩人成親前連麵都沒有見過,不是也過了一輩子嗎,忍忍就過去了”


    “奶娘,為了不給家族抹黑我已經忍了夠多了,一輩子那麽長,我該如何忍呢?”


    孟瑩玉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心裏像針紮一般,今日之後,她和他再無緣分!


    她甚至還沒有鼓起勇氣打破傳統禮教和他表明心意,她和他就結束了!


    “不去思,不去想,不計較,怎麽都過了,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出嫁從夫,每個女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小姐要把心放寬了才好!眼睛消了一些,老奴去給小姐拿個濕帕子來擦擦臉”


    婦人收起冰塊,無聲歎了一口氣,她是過來人了,她明白這其中的苦楚。


    期望到失望。


    相敬如賓到相看兩厭。


    甚至無事不說話,一開口必吵架。


    若不是為了賺銀子養孩子,她又怎會自賣自身。


    她是小姐的乳娘,看著小姐長大,在她心裏小姐就是她的孩子,她何嚐不希望她過得好!


    可小姐不是她的孩子!


    她能做的隻有自請陪嫁,去夫家幫小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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