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求你成全徒兒吧。”


    吳廣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青磚地麵都裂開一條縫。


    陳師父的臉色難看至極,一時間竟然氣的說不出話。


    秦川和李康泰挑了挑眉,露出苦笑,怎麽讓他們碰到了這麽尷尬的事啊……


    “不行,我不同意。”陳師父終於憋出一句話。


    臉色漲紅。


    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顯然很生氣。


    吳廣一咬牙,眼中帶著決絕,猛地站起身,一拱手:“那就請師父賜教了。”


    想要離開,就得打敗師父。


    但……


    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打敗師父也意味著再也不是師門中人。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是想錢想瘋了嗎?就這麽想去外地賺錢……”陳師父怒道。


    吳廣握著拳頭,苦笑道:“師父,我坐過牢,沒有學問,現在二十七八了,也沒婆家和我說對象,因為我家窮,我隻是個臭搬磚的,我不能在這麽耗下去了,如果師父允許,我也不想以下犯上,但我沒有出路了……”


    “你在本地都賺不到錢,你跑外地就能賺到錢了麽?”陳師父氣道:“我看你就是廢物一個,隻知道逃避。”


    “也許吧。”吳廣苦笑:“但我意已決。”


    說著,擺出八極拳中的起手式,看向師父:“請吧,師父。”


    “好,好,好,看來你想好了要‘犯戒’也要離開師門,行,我成全你……”陳師父咬牙切齒的點著頭,對秦川李康泰喊道:“你們當個見證,若這混小子打敗我,那他就可以離開本省,但從此以後也不是我陳氏八極拳的門中弟子。”


    “沒必要這樣吧陳師父……”李康泰猶豫的說道。


    師徒對決啊,不管是成功或是失敗,一方都會離開師門,這都是當地有傳承的武學門派的規矩。


    吳廣哪怕挑戰失敗,也會被逐出師門。


    而成功的話,陳師父按照規矩,同樣會和吳廣不再是師徒關係,平起平坐,也分道揚鑣……


    秦川暗自搖頭,這都什麽老舊規矩。


    不過這些規矩的由來也不是一無是處,皆是為了門中絕學不外傳,不被他人學去……


    隻是時代變了,國術等民間技藝已經沒人學了,處於失傳狀態,在敝掃自珍,關門自賞,早晚會徹底消失。


    時代在發展,不跟著時代的潮流便會被時代所拋棄。


    “來吧,且讓我看你有幾分真傳。”陳師父擺好架勢,怒喝一聲。


    吳廣神情肅穆,喝一聲:“得罪了師父。”


    猛地一個衝刺,崩拳開局。


    瞬間到陳師父跟前。


    一個寸勁便要攻其胸口。


    陳師父一招馬步撐錘,反將一軍。


    打退吳廣。


    吳廣來不及疼痛,腳為戰馬,手是兵卒,一招【猛虎硬爬山】,接著【迎門三不顧】,最後一招【轉旋掌】,要破陳師父防禦,攻麵門。


    陳師父露出一絲凝重,動作緊隨其後,見招拆招,以柔克剛,化解三招,然後用了招【左右硬開門】,躋身吳廣懷裏,便要來個鐵山靠。


    “he!”


    吳廣神色一凜,氣沉丹田,硬接這一招。


    體內頓時翻江倒海,劇痛無比。


    但就在他要飛出去的時候,手掌如蛇,纏住陳師父的手臂,另一隻手一招大劈掛掌,斜切入陳師父脖子處。


    陳師父往後一縮,要躲開這招。


    大劈掛掌立馬一改姿勢,打在陳師父胸口。


    然後吳廣迅雷般的動作再次來襲,切入陳師父懷中,身體宛如一張弓,猛地炸裂……


    砰!


    瞬間撞飛陳師父。


    陳師父倒在地上,咳嗽著,吐了幾口苦水,幾次想爬,爬不起來……


    秦川和李康泰看的目瞪口呆。


    兩人交手太快了,仿佛在看動作電影中的武打場景。


    真可謂:


    發若炸雷。


    撼天動地。


    秦川不禁心想,這等本事的人竟然在搬磚?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吳廣見自己打敗了師父,師父竟然踉蹌著起不來,不由愧疚的上前想去攙扶。


    “滾,滾的越遠越好……”陳師父甩開吳廣的手,怒吼道。


    然後瘋狂咳嗽起來。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負傷的雄獅。


    雄風不在。


    充滿讓人傷感的英雄遲暮的感覺。


    吳廣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對不起,師父,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師父……”


    他起身,對李康泰道:“李家二哥,請你幫我照顧好師父吧。”


    一抹眼淚,他大踏步的走出院子。


    對院子的木樁,沙袋,刀槍等武術器材,以及一個年老的武術老人在沒有多看一眼……


    陳師父看著那個不迴頭的背影,眼睛裏都是淚花,張張嘴,似乎在說什麽。


    秦川聽的斷斷續續,好像說的是:“別走,別走我的好徒兒……”


    屋子裏,李康泰和秦川把陳師父架到床上,讓他休息休息,兄弟二人到院子裏說話。


    秦川也沒想到今兒能碰到這種事,不由擔心的道:“這下子,怕是陳師父更要留著李濤了。”


    “哎,誰說不是呢……”李康泰歎氣。


    最看好的徒弟‘叛出師門’,那剩下的唯一徒弟,陳師父怎麽還可能放走呢?


    不然陳氏八極拳就沒有傳承人了……


    “這下可如何是好。”


    “隻能想辦法說服李濤了,隻要他願意當兵,那什麽都好說……”


    “也隻能如此。”


    兩人聊了會天,便聽屋子裏陳師父緩過口氣,喊他們倆:“你們倆個夯貨,進來吧。”


    聲音很虛弱。


    臉色也很蒼白,一副快要咽氣的感覺。


    秦川不禁皺眉:“陳師父,你沒事吧?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


    吳廣那貼身的一招‘八極崩’,威力簡直絕了,如果是普通人怕是得吐血,陳師父年紀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受內傷,萬一出事可就不好了……


    陳師父一直盯著天花板看,呢喃道:“去,給濤子打電話,讓他過來……”


    “啊,濤子還在武校呢,要不過幾天……”李康泰不想讓李濤現在見陳師父,誰知道老人家有啥話要說。


    “去打電話。”陳師父帶著幾分怨念:“你也想氣死我是吧?”


    “不是,不是……”李康泰趕忙擺手。


    看向秦川。


    秦川想了想,點了點頭:“好,我去打電話讓他過來。不過,從縣裏武校到這邊估計得晚上了……”


    “讓他來。”陳師父沒二話。


    “行。”


    秦川出門去小賣部用公共電話給李濤武校打了過去,接電話的老師讓他等了會後,李濤急匆匆的聲音傳過來:“咋地啦姐夫,又是你爹他們帶人過來找事了嗎?你放心,我這就找人幫你站場子……”


    秦川心說確實該讓李濤去當兵,在部隊中好好磨煉一下,不然這麽下去,進局子不早晚的事嗎?


    “不是我爹帶人來了,是你師父,陳煜陳師父出了事,你趕緊過來一趟迴龍鄉吧……”


    “啊,我師父怎麽了?是摔傷了,還是咽氣了……”李濤捉急的問道。


    “……別問這麽多,快坐車過來吧。”


    “好,好,你等我……”


    秦川打完電話後,迴了陳師父家,此時已經十一點多鍾,李濤坐車過來得下午四五點了……


    他看了看家裏的米缸,還剩下點,便煮了稀飯,又出去買了點涼菜,做好後,給陳師父端過去一部分,然後和李康泰一塊隨便吃點,等著李濤過來。


    “師父,師父……”兩點多鍾的時候,突然門外響起摩托車的聲音。


    大門敞開著,秦川看到李濤坐在一黃毛的摩托車上,車還沒停穩,便跳下車,急匆匆的往院子裏趕,跟奔喪似的。


    一進裏屋,瞧師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立馬跪在床頭哭喊道:“師父唉,你怎麽死的啊,徒兒還沒給你盡孝呢,你不能死啊……”


    “老子沒死呢。”陳師父突然睜開眼,怒道。


    李濤頓時驚唿:“媽呀,師父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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