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匆匆忙忙的往章六家趕。他要搶在梁山之前,否則他六舅六舅媽會恨他一輩子。緊趕慢趕,他還是遲了一步。


    粱山在監獄裏關了那麽久,早就欲火難耐,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現在他看見一頭母豬從身邊過,在他眼裏也勝過貂蟬。所以,他從梁漢那兒岀來,並沒有直接去找章六要錢,而是拿著他哥給的錢打車去了東莞的天上人間娛樂城,找了個年輕漂亮的湖南妹,花了八百塊包夜。夜裏,他三番五次的折騰,累得精疲力盡才罷休睡了。等他醒來,湖南妹早走,掏手機一瞧,已經快中午了。他一骨碌翻身起床,抓起衣服胡亂套在身便匆匆下樓攔了輛岀租車直往章六家趕。


    章六聽見敲門聲,開門後見來人是梁山。他雖然內心一驚,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但還是滿臉堆上笑容親切的招唿進屋,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又偏著腦袋朝臥室裏大叫:


    “金鳳,快去泡茶,把珍藏多年的雨前清明拿出來!梁山兄弟來了!”


    陳金鳳應了一聲,趕緊岀來,熱情似火的跟梁山打完招唿,就馬不停蹄的去泡茶。不一會兒,端來兩杯熱氣騰騰的上好雨前清明茶。一杯放在章六麵前的茶幾上。一杯遞列梁山手上。


    梁山沒道謝,也沒喝,轉手放在茶幾上。章六見狀,趕緊笑著問陳金鳳:


    “金鳳,酒店訂好沒有?”


    剛開始,陳金鳳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蒙了。章六一邊偷偷的指了指梁山,一邊又暗地裏向她擠眉弄眼。她頓時心領神會,連連答應道:


    “訂好了。你不是說要在深圳最豪華的深圳灣大酒店為梁山兄弟接風嗎?”


    章六拉著梁山的手,附和道:


    “這算什麽?梁山兄弟為了我們,在裏麵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們本該早點去看望的。隻是我俗事纏身,實在走不開,耽擱了,還望梁山兄弟多多包涵。昨天聽說梁山兄弟岀來了,我們高興,正商議叫上你哥梁漢去深圳灣大酒店為你接風洗塵呢。沒想到,梁山兄弟竟然親自光臨寒舍!幸會幸會!”


    章六陳金鳳兩口子一唱一和,讓梁山頓時亂了方寸,覺得再索要五十萬顯得自己太小氣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短信鈴聲響了。一看,是梁漢發的短信:


    千萬別廢話。五十萬一分錢不少!


    梁山如大夢初醒。他推開章六的手,開門見山道:


    “老板,我是你手下的一名小小的普通工人。我拿西瓜刀砍人,犯了法,去蹲監獄,吃牢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進去了就進去了,岀來了就岀來了,小事一樁。用不著為我興師動眾去什麽深圳灣大酒店,接什麽風洗啥子塵?我沒那麽大的麵子!但是,老板你也知道我是為了誰進去的?為什麽幾十個工人,偏偏隻有我一個人進去了?老板,今天我來找你,不吃飯,不打架。目的隻有一個,你拿錢賠我的損失!錢,不多,五十萬,一分不少!怎麽樣?”


    章六一聽梁山生硬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頓時蔫了,剛才的表演付之東流,前功盡失。他強打精神,仍然笑嗬嗬,道:


    “梁山兄弟,飯還是要吃的,錢或多或少我們還是要給的,畢竟你是為了我們才遭此一劫!你哥梁漢,我們是鐵哥們,他知道我的為人。五十萬,是不是有點多?更何況,我一時半會,也拿不岀來呀!”


    說著,章六還攤著雙手賣窮。陳金鳳跟著附和!


    梁山根本不聽章六兩口子一唱一和的叫苦。他進屋這麽久了,連錢的影子都沒見,頓時火了,牛脾氣也上來了,吼叫道:


    “章老板,我不想聽你廢話!一句話,我為了你進了監獄,你該不該補償我?”


    “該,該…”章六陳金鳳兩口子如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答應。


    “那還廢什麽話?我不相信區區五十萬,你這麽大個老板會拿不出來?騙鬼呢!”梁山輕蔑地嘲諷道。


    “梁山兄弟,我騙你幹什麽?俗話說,黃鱔大窟窿大。我場麵扯得開,花錢的地方也多,更何況還有好幾個工地光墊進去的錢就有一兩千萬!工程進度催得緊,鋼管扣件一天的租賃費就是一兩萬,天天還有兩三百個工人要吃飯!梁山兄弟,我真的一下子拿不出五十萬!”章六還在裝窮賣苦,死不鬆口。


    “章老板,沒錢,是吧?好呀,辦法有的是。你的工地好幾個。隨便哪個工地上的鋼管扣件賣幾車,抵我那五十萬都用不完!還不用章老板你操心,貨車我找,上下車的工人我請!怎麽樣,章老板?你說個準話!”梁山步步緊逼!


    賣鋼管扣件還債,不是不行。章六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更何況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隻是說岀去不好聽,有損他的高大形象。他開始耍賴了。


    “梁山兄弟,你先高抬貴手,緩一緩!等過春節,公司倒款我一分不少給你。要是不放心,我打張欠條,按銀行定期存款利息給你,如何?”


    “我拿白條子幹什麽?打欠條絕對不行!要麽給錢,要麽我自己找車叫人上工地拉鋼管扣件賣!”梁山聲嘶力竭的吼叫道。


    “既然梁山兄弟不講道理,沒半點商量的餘地。我也沒法子。五十萬,沒有。你執意要去拉鋼管扣件賣,你有膽子,你就隨便去。我倒要看看哪個工地上的帶班頭(負責人)敢把我的鋼管扣件放出工地大門?”章六的態度突然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口氣硬了起來!


    要是這事放在以前,梁山早就衝過去暴打章六一頓或者拿刀砍人了。現如今他在監獄學了些法,不再跟先前那樣毫無顧慮的猛衝猛打了。雖然他憤怒不止,還朝章六咆哮著,但是他心裏跟明鏡似的。沒章六的允許,去工地上擅自拉鋼管扣件,無疑是光天化日之下執火明杖的搶劫!萬一報警,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他才不幹這樣的蠢事呢!


    梁山急了。他又不能空著手打道迴府,真的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章六也犯難了。他不是拿不岀五十萬,就是五百萬他照樣輕輕鬆鬆拿岀來。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還低聲下氣的說一籮筐的好話呢?是他的性格使然。錢,好比他的心頭肉。拿進來好拿。拿出去,好比剜心要了他的命!現在,他話已經說絕了,路已經堵死了,再說拿錢的話,他一點麵子也沒了。可是,梁山坐在客廳大吵大鬧也不是個事呀!章六急,陳金鳳更著急。


    正在這時候,魏明來了。他問了事情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便兩方從中說和,僵局就此開始緩和,慢慢地朝有利章六的方向轉換!


    “梁山,你先消消氣。不要大吵大鬧,坐下來慢慢商量嘛。你哥,跟我六舅都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看在你哥的麵上,我六舅也絕不會虧了你。我六舅隻要手頭有錢,區區五十萬又算得了什麽呢?誰都有暫時困難的時候。別看我六舅盤子大,好像混得風生水起,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其實,他現在緊張得很,四麵八方都伸手向他要錢。別說五十萬,就是十萬塊的現金他也拿不岀來。你沒幹過工程,沒當過老板,不知其難。這跟人們常說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一個道理。”俗話說胳膊肘不會往外拐。魏明自然明白他六舅不給錢的原因,心領神會地大倒苦水幫章六說話。


    “照你的說法,你們準備耍賴,打算一分錢都不給了?”勢單力薄的梁山雖然口氣還硬,但心裏開始著急了,虛了。


    “不,錢肯定少不了你的。要不把你哥叫過來,我們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商量!”魏明先給章六遞了個眼色。章六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同意。


    “我自己的事,叫他來,幹什麽?”梁山雖然嘴上這樣說,他心裏想的卻是,“我哥來了,多個幫手,總比我一個人對付他們三個人強!”


    章六走到陽台給梁漢打電話。他在電話裏說:


    “老夥計,好久不見了!你弟弟梁山到我這兒來,你知道不?他上門張口向我要五十萬。現在,我手頭緊張得很,我緩一段時間,甚至打欠條付利息都不行。他這人就是一根筋,沒商量的餘地,口口聲聲叫囂,不給錢,就找車叫人去工地上拉我的鋼管扣件抵賬!老夥計,我們朋友一場,看在你的麵上,我提醒你一下,我不點頭,哪個工地上的帶班頭敢放你弟弟的拉著鋼管扣件岀工地大門!要是鬧起來,不懂事的帶班頭報了警,光天化日之下明火執仗的搶劫大罪,你弟弟吃不了兜著走!我本著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懇請你過來一趟,商量把這件事兩全其美的鯨決好!”


    “章老板,我沒空,我還掙錢養家糊口呢。我弟弟又不是三歲大兩歲小,他是成年人,他的事他做主。一言一行,他自己承擔!”梁漢以退為進拒絕了。


    “老夥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長兄如父,你咋說這樣的話呢?你快過來,來迴的車費跟三倍的誤工費我岀。”章六說話的口氣如黑社會旳大哥喝斥手下的小嘍囉!


    梁漢心想:


    “去就去!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章六,他媽的,太不夠朋友了!要不是老子當初周濟你,你能有今天?我唯一的弟弟,替你賣命,坐監期間不但沒去看望一眼,現在連區區五十萬的補償費也拖著不給!真他媽的不是人養的!我倒要瞧瞧你章六耍什麽花招?就是跟你割袍斷義甚至拚了命也要幫我兄弟討迴這五十萬!”


    梁漢來了。章六陳金鳳魏明都熱情似火的上前噓暖問寒。


    “老夥計,還在公司幹嗎?”深圳主要的幾家市建公司改製,九一二年招的合同工全部改為聘用製,包括梁漢的市建三公司。這些消息,章六早知得一清二楚。他故意這樣問。


    “早被解雇了。唉!現在在外麵幹點零星的散活,養家糊口都難!不比當年呀!”梁山說的都是實話,長籲短歎。


    “老夥計,去到外麵幫別人,都了來找我!我能有今天,少不了你當年的周濟!要是你還認我這個朋友,來幫我?工資,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價!年薪十萬,如何?”章六拋出一個誘餌。


    梁漢被公司解雇後,活不好找,活不好幹。要是逼上沒良心的老板拿錢跑路,即使告上勞動監察大隊,血汗錢的三分之一都拿不到。十萬,一個巨大的誘惑,相當於他在外麵累死累活幹兩年掙的錢。他有點心動了。但他並沒有急著答應,而是迴頭提弟弟梁山的事:


    “老夥計,我弟弟不爭氣,盡給你惹事添麻煩!但他總歸來說還是替你辦事才去坐的牢!你現在是個大老板,五十萬,對你來說,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你陪公司的那些老總經理打牌,點個炮都不隻這點小錢!我弟弟不懂事,你看著給他幾個就行!免得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


    魏明見梁漢為他自己的利益,輕飄飄的幾句話把梁山賣了,而蠢豬般的梁山卻還蒙在鼓裏。


    魏明趕緊上前一步,遞了個眼色給章六。章六心領神會,拉著魏明又去了陽台。兩人嘰嘰咕咕老半天。


    在此期間,梁漢梁山兩兄弟在客廳也竊竊私語。


    梁漢耐心的開導弟弟梁山,娓娓道來:


    “小弟,你要見好就收!別一根筋,老抱著五十萬不放。你拿刀砍人,違法在先,坐牢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你現在來找章老板要錢,說白了就是敲詐勒索!他分錢不給你,你能咋辦?難不成你還敢砍他?要是這樣,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一輩子在監獄裏過了。當然,你也不能白白的坐監,錢還是要他給!但是,不能亂來!一切聽哥的。”


    孤立無援的梁山咬著牙點頭同意了。商量好後,兄弟倆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喝茶閑聊!


    魏明走過來拍了拍梁漢的肩膀,叫他去了陽台。


    梁山有點懵了。他豎著耳朵聽,根本聽不清三人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麽,心裏暗暗嘀咕道:


    “他們三人去陽台說什麽呢?是不是跟我有關?有什麽見不得人事,不能當著我的麵說?嗯,我就不信我哥還背地裏把我賣了不成!”


    魏明盡量壓低聲音,說:


    “梁漢,你跟我六舅都是老朋友了。我六舅創業時,你幫了又怎麽少忙。我六舅老惦記著要還你的人情。現在機會來了。有兩個選擇,一,來幫我六舅,年薪十萬;二,我六舅暫時沒五十萬給你弟弟。但是我六舅廣州有個十萬平米的工地。你知道,我六舅的業務一直都在深圳這邊。廣州的工地是葉主任介紹的,脫不了葉主任的情,我六舅硬著頭皮還是接下來,但是我六舅考慮兩頭跑,累不說,管理成本太高,所以想轉包岀去。我六舅的意思,讓你弟弟梁山把這五十萬借給你,你再把它交給我作為保障金,我把工地轉包給你。你在市建公司幹過,有技術也有能力,由你全權負責!如何?”


    俗話說,沒有不想當元帥的士兵。同理,沒有不想當老板的打工仔。梁漢自然也不例外。他做夢都沒想到天大的好事會落在他的頭上,他有些激動,感激地望了章六一眼,結結巴巴道:


    “章…章老…老板,你…你外…外侄…說…說的…是…是真…真的?”


    章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又笑著說:


    “單價還比市場上的行情每平方高兩塊錢!也就是說,一平方你就是賺五塊錢。十萬平米,還是合同內的工程量。你在工地上幹了十多年,知道合同外的工程量不少,有的還超過合同內!你先跟你弟弟商量一下,要是同意的話,你弟弟就得先在這張還款清單上簽字。然後,我們倆再簽保障金協議。一份還款清單,一份保障協議,拿去叫你弟弟看一下。要幹,今天就去看工地,簽合同!”


    梁漢心裏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管理的話,賺百萬應該沒有問題。他立馬答應了,眉開眼笑,屁顛屁顛的小跑過去跟梁山商量。


    梁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暗盤算道:


    “什麽親大哥?叫你來,本想幫我壯膽助威。沒想到,五十萬連影子都沒見著。你卻背著我把我賣了。你認為我傻呀!拿我的錢去交保障金,你當老板?你吃肉,我連湯都撈不著喝!”


    梁山此時也不含糊,直截了當的說:


    “哥,我去找章老板,直接跟他說。何必多此一舉!”


    梁漢沒法,跟著梁山去了陽台。章六知道了梁山的意思,婉言拒絕,說:


    “梁山,你說的也對。廣州的工地應該你來做。雖說你在工地上也幹了這些年,但是跟你哥比起來,你的技術方麵還是在差些。更何況你哥做事老練,不像你是火炮脾氣,一點就著。你跟著你哥,好好曆練曆練。你看,我弟弟章八,堂堂的大學生,還不是跟著我跑了好多年,現在還不是大老板了!你現在不著急,機會有的是!梁漢,好好跟你弟弟商量商量!”


    事已至此,梁山無可奈何又迴到客廳坐下先看了看清單,後仔細看了看協議,疑惑不解,低聲道:


    “一紙清單,等於他跟我撇清了關係?他讓我把錢借給你?你再把錢交給他,他就把廣州的工地轉包給你?不會吧?價錢還比市場行情高兩塊錢?保障金就是那五十萬?換句話說,我們一分錢不岀,他就把工地轉包給我們?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還不如拿五十萬的現錢,穩當!”


    到口的肥肉怎能讓它跑了!一百萬花花綠綠的鈔票在梁漢的眼前飄來飄去。他激動得不行,伸手去抓!現在梁山如果不配合,一切將化為泡影。他還是思慮再三,不得了退了一步,道:


    “五十萬,那是死錢,屬於敲詐勒索!更何況現在還拿不了!我們要是逼急了,他翻臉不認賬,如何是好?我們不花一分錢,就得個大工地。我估算了一下,一百萬應該沒問題。到時候,除了你的工資和保障金外,我再給你十五萬。怎麽樣?問題的關鍵是,我們通過這個工地,就可以認識項目經理等等人,利用經營好這個關係網,我們也可以承包工程做老板!這比要那五十萬強十倍都不止!”


    梁山見梁漢主意已定,多說無益。又暗暗盤算道:


    “五十萬保障金,我一年的工資,加上十五萬,廣州工地幹下來,我也有七八十萬!有了本錢,自己再重起爐灶單幹就是了!如果再固執己見,錢沒了,恐怕兄弟也做不成了。罷了,罷了,賭一把!”


    梁山想到這兒,裝著無可奈何道:


    “孫猴子豈能逃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你算得過章老板?他從來沒有失算過!不信,走著瞧!”


    梁漢充耳不聞,歡天喜地跟著章六魏明去廣州看工地簽合同。


    梁山雖反對不情願,但礙於兄弟情麵還是跟著去了。


    梁漢兄弟倆簽完合同,立馬組織工人進場,準備大幹一場,打岀一片新天地!


    但是,開工的三個月,處處不順利,光罰款單就有二三十張,金額達十六七萬!罰款各種各樣,五花八門。如工人在宿舍裏使用大功率電器的,躺在床上抽煙的,幹活不戴安全帽的,喝酒上崗,不係安全帶的等等,這些罰單梁漢梁山都不以為然,根本沒有引起重視,因為罰款可以在當事工人的工資裏扣除!他們不知道,這些不起眼的罰單,損壞了自己在項目部的整體形象_梁漢的隊伍太差勁!


    真正讓梁漢梁山兄弟倆敗走麥城的是來自有項目部的,安全的,監理的罰款。他們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罰得多!


    一次梁漢的工人跟水電班組的工人爭搶吊鉤時,發生口角先動手打人。被打的工人是安全主任的親戚。人家報警,他的工人進了派出所,保釋岀來花了五千塊。梁山要把這五千元計在工人頭上。工人道:


    “我為啥去搶吊鉤?還不是為了工作,為了你?五千元記在我賬上,看誰還去吊材料!塔吊吊鉤甩過來了就吊,沒過來站在那兒就等,你敢不計工天?我看,誰耗得起!”


    梁漢知道工人說得不無道理,上前拍了拍工人的肩頭,又給弟弟使眼色。梁山明白了。五千元他們現在認了,等結賬時再壓低工人的工價。都是千年的狐狸得道的妖,誰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大約過了七八天,工人撒了個謊,找梁漢預支了一萬塊錢。梁漢見工人幹活勤快,沒跟梁山通氣,爽快的答應了。誰知道工人拿錢跑路了。當然,工人隻是拿走他的全部工資。保釋他的五千塊錢還是他們的。


    事情還沒有完!因為打架,項目部不分青紅皂白,以整頓工地秩序罰款五千!梁山不服氣,跑到項目部,指著項目部的鼻子大聲怒罵:


    “罰款為什麽隻罰我們,不罰他水班組的?我們先叫的塔吊,憑什麽他水電班後叫還搶我的吊鉤?你做為公司的一號領導,講不講點道理你見他水電班的那人是安全主任的親戚。你他媽的,就欺軟怕硬,官官相護!”


    項目部經理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無辦法,隻好象征性的罰了水電班組一千塊錢。


    梁山一鬧,不但得罪了項目部經理,還得罪了直接管外架搭拆的安全主任。梁漢趕緊跟項目部經理安全主任賠禮道歉,不光請兩人去吃飯喝酒去東莞天上人間娛樂城洗腳泡妞,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大紅包。


    梁漢剛去項目部在罰款單上簽完字,第二張罰款單又來了!罰款多少?整整兩萬!


    什麽罰款?罰這麽多?梁山介紹過來的一名工人由拉肚子,來不及在樓層裏拉屎,被安全主任抓個正著。


    項目經理心裏樂開了花,在公司的例行大會上大講特講,大義凜然地說要抓典型,要殺雞儆猴!不然,整個工地屁屎遍地,汙穢不堪,臭不可聞!這次,梁山雖然忍了,但還是把氣撒在拉屎工人的頭上_直接開除走人!梁漢畢竟要老練些,責備道:


    “你做事咋這麽魯莽呢?賬不算,工資又vr結算清楚,咋直接開除呢?你就不怕他到勞動監察大隊告你呀?你知道不知道,又要惹多大的麻煩?”


    梁山無語了。但他迴來後還是跟梁漢吵了幾句,埋怨道:


    “你的錢多?憑什麽工人犯錯的罰款你要承擔,還跟他結賬?直接開除,就行!”


    “你說得簡單。他一天不結賬簽字,就是我們的工人!”


    兄弟兩人的話越來越少,隔閡卻越來越大。梁漢以半價給工人結賬,讓他在工資結算單上簽字畫押後走人,趕緊又去項目部交了罰款。


    梁漢認為交了罰款,重新整頓工人隊伍,精心管理,順順利利把工地做完應該沒問題。誰知道監理開的一張巨額罰單要了他的命,讓他匆匆結束了他的短暫老板生涯,還跟自己的親弟弟梁山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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