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這場雨,薑蘇蘇當晚就發熱,基地醫務室的醫生確診她感冒了。


    顧曠星送走醫生,就在房間裏照顧薑蘇蘇。


    “難受呀~嗚嗚~”


    薑蘇蘇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太快。


    剛跟崽崽們炫耀自己一年到頭都生不了一次病,緊接著就病了。


    且因為處於生理期,這一次感冒加重了生理期的反應,肚子有種下墜般的疼痛。


    薑蘇蘇躺在床上哼唧,可憐兮兮地盯著顧曠星。


    顧曠星擰著眉,給她額頭上換了一條帕子。


    見薑蘇蘇燒得通紅的臉上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心裏一軟。


    “乖乖睡一覺就好了,明天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薑蘇蘇往床裏麵挪,語氣可憐巴巴:“我不想吃東西,星哥,你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顧曠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不忍在她生病的時候還逆了她的意。


    脫了鞋,躺上床,麵朝上,雙手放在腹部,渾身繃緊,


    薑蘇蘇噗嗤笑出了聲,她拿過顧曠星一條手臂枕著,側頭挨近他頸窩。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其上,引得顧曠星身體繃得更緊。


    “星哥,你怎麽這麽緊張,擔心我吃了你嗎?”


    因為感冒發熱,薑蘇蘇說這番話時有些喘,聽起來色得很。


    尤其是她腿還不正經地在他腿上蹭,哪怕隔著褲子,也撩人得很。


    顧曠星的確受不了,同時又有些惱怒。


    她為了戲弄她,腿都伸出被窩了,也不怕冷到病情加重。


    他冷著臉,側身扯過被子蓋住兩人,雙腿夾住他不安分的長腿,再將她身子固定在懷中,手輕拍她的後背。


    “不要胡鬧,還想病得更重嗎?聽話。”


    薑蘇蘇一愣,抬頭就看到顧曠星冷硬的表情,像是在生氣,但動作語氣卻溫柔得很。


    悶騷。


    她輕笑一聲,覺得身上似乎都沒那麽難受了。


    她在他下頜處輕啄了一下,“好,我聽話。”


    說完,就打了個秀氣的哈欠,閉上眼睛,摟住顧曠星的腰,聲音悶悶:“星哥,我要睡會兒。”


    “好。”


    沒一會兒,顧曠星就感覺到懷中鬧騰的人兒睡了過去。


    他這才敢低頭,細細用眼神描摹她的眉眼。


    這時候他仿佛才感受到懷中的薑蘇蘇身子多軟,鼻尖嗅到的也是清淡的香味。


    這原本屬於他的房間,似乎因為這個人而顯得溫馨了許多。


    他伸手,將她汗濕的發絲往後撩,低喃道:“快點好起來。”


    看她蔫噠噠的,他也不好受。


    薑蘇蘇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用臉蹭了蹭他的手掌,嘴裏嘟囔,“我肚肚疼,嗚嗚~”


    顧曠星聞言,將手放在被窩裏暖了好一會兒,才放到她的肚子處,輕輕替她揉著。


    睡夢中,薑蘇蘇舒服得哼哼唧唧,令顧曠星黑眸更加深邃,仿佛有什麽風暴在其中醞釀。


    他歎息一聲,用下頷蹭了蹭薑蘇蘇的發頂,“真勾人。”


    *


    薑蘇蘇這一病,就過去了好幾天。


    五月九日,她身體才算好了。


    這好了就閑不住,抱著念寶就去劉春花家串門去了。


    劉春花正和王安軍媳婦兒侯玉在院子裏納鞋底,旁邊一個小胖子正在玩陀螺。


    劉春花見她來,驚喜道,“看這俊俏模樣是大好了,我去給你拿板凳。”


    “謝謝姐。”薑蘇蘇笑嗬嗬的。


    侯玉叫了一聲玩陀螺的兒子胖虎,“胖虎,帶著念念姐姐一起玩。”


    胖虎今年三歲,人如其名,長得敦實。


    “念念姐姐~”胖虎蹣跚挪過來拉念寶的手,還要去親念寶。


    念寶躲開,胖虎還要湊上去,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色狼。


    薑蘇蘇看得發笑,捏住他臉,笑眯眯威脅,“別占你念念姐姐便宜,小心我揍你。”


    “壞壞~”小胖砸還挺倔,不接受威脅,還想來打她。


    薑蘇蘇抓住他的小胖手臂,“聽話就給你糖吃。”


    胖虎眼睛直了,口水嘩啦啦往下流,笑著露出白嫩嫩的幼齒,“胖虎不會欺負念念姐姐,誰欺負她,胖虎揍他。”


    薑蘇蘇神情詭異,這小子和藍胖子裏麵的胖虎真相,都喜歡用拳頭教訓人。


    胖虎伸出手,“漂亮姐姐,糖~”


    薑蘇蘇樂了,這小胖砸嘴巴真甜。


    她拿出兩顆大白兔奶糖,遞給他,又給了念寶兩顆,“帶胖虎弟弟去旁邊玩。”


    “好鴨~”念寶乖巧應下,牽著胖虎的手去一邊玩陀螺了。


    侯玉一邊納鞋底,一邊笑:“蘇蘇,還是你有辦法,胖虎平日裏渾得很,就你治得了他。”


    “胖虎算乖的了。”真正的熊孩子她也不是沒見過。


    那時候都有種把那熊孩子直接抽迴他媽肚子裏的衝動。


    至於侯玉,之前她生病那幾天侯玉也登門看過她,性子很軟很好相處,和王安軍是青梅竹馬,感情特別甜。


    劉春花拿了凳子出來,幾人坐下說話。


    劉春花用手肘撞她:“你會嗎?不會我給你們一家子多納幾雙。”


    “不會。”薑蘇蘇坦然道,“也行,不過嬸子你得收費,否則我都不好意思。”


    “你呀你,要不要學,否則以後你有孩子了,給他做個小鞋都不會。”


    她和顧曠星的孩子?


    薑蘇蘇臉微微泛紅,“嬸子,孩子還沒影的事兒呢。”


    “什麽叫沒影的事兒?小顧這年紀,孩子都能上小學了。”


    “這不是有嬸子在嘛,嬸子給我做~”


    “行,我也不替你們夫妻倆操心,都是倔脾氣。不過錢少給點,煮好吃的給我送點來,你做的飯菜好吃得很。”


    侯玉聞言也猛點頭,“之前那雞湯,我吃的時候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蘇蘇,你廚藝真好。”


    “成,嬸子、侯玉你們喜歡,下次做了再請你們吃。”


    侯玉紅著臉推辭:“不用不用。”


    家家戶戶都不好過,哪能白吃人家的。


    薑蘇蘇嘿嘿一笑,“你不好意思,也給我家弟弟妹妹納幾雙鞋底。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便宜。”


    侯玉立刻笑了,“行。”


    誰賺了還不一定,薑蘇蘇經常做葷腥呢。


    幾人聊著天,侯玉突然說起一件事,“蘇蘇,你知道山下青竹公社出事了嗎?”


    “什麽事?我不知道呀,我前幾天都病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往年夏天,鎮上供銷社都會在青竹公社收藺草涼席,這青竹公社家家戶戶都能做藺草涼席,也算是額外收入。


    結果今年不知怎的,湘河公社也要做藺草涼席,並且收費比青竹公社低,聽說供銷社今年讓湘河公社供貨。”


    劉春花撇嘴:“那湘河公社是八個公社最富的,根本不用編涼席賺錢。按我說,這就是為了針對青竹公社。”


    薑蘇蘇眉目一凝,這事兒的確不太對勁。


    薑蘇蘇記下這件事,吃了午飯就下山去青竹公社辦事處,準備問問李主任是怎麽迴事。


    結果剛到地方,就看到陳梅花也在辦事處,和她說話的正是李主任。


    “李主任,我有辦法讓供銷社在我們公社收購藺草涼席。”


    “陳梅花同誌,你這話是真的嗎?你有什麽辦法?”


    李主任最近也因為這件事著急上火,嘴裏都長了倆燎泡。


    他去問了供銷社孫主任,孫主任說:“藺草涼席,有手就能做。湘河公社價格比你們公社便宜,尤其是現在我們也準備進一批電風扇。


    所以你們青竹公社的藺草涼席實在是吃不下了,還請李主任理解理解我。”


    李主任當時聽到這話,心就沉了,把孫誌剛以及湘河公社的人都罵了一遍。


    寧城鎮總共八個公社,他們青竹公社經濟倒數第一,湘河公社正數第一。


    湘河公社哪裏用得著這涼席的收入,分明就是故意針對。


    可他不記得他們得罪過湘河公社的人呀。


    而藺草涼席這活計,是每年夏季青竹公社幾個村額外的收入。


    如今少了這筆收入,村民日子隻會更艱難。


    他們這兩年交的貨質量很高,哪怕是川市市裏供銷社,也都收他們的貨。


    就算電風扇出現,但85塊一台的電風扇太貴了,還得耗電、要票,哪怕是市裏,肯定沒多少人買得起。


    川市現在大部分人還是得買藺草涼席,市場對藺草涼席需求量應該很大。


    陳梅花昂首得意道:“我就明說吧,李主任,是有人惹我不高興。我爸疼我,才非得搶青竹公社藺草涼席的活兒。”


    李主任憤怒地盯著陳梅花,“原來是你!陳梅花,你如今也是青竹公社的人,怎麽能這麽做?”


    陳梅花理所應當道:“反正我們家四個工人,也不缺這個錢。”


    她還繼續威脅李主任,“但別的人家可不一定,不少人都已經開始泡藺草編涼席了,要是他們知道供銷社不收,你說他們會不會怪李主任你呀。”


    陳梅花非常得意,這件事當然不是她說的這樣子。


    而是湘河公社今年也不景氣,於是想要從別的地方創收。


    她迴娘家聽到這個消息,就順著偶爾薑歡的提醒,出了藺草涼席這個主意。


    不僅能夠惡心這個替薑蘇蘇出頭的李主任,還能借此生事,讓薑蘇蘇好看,簡直是一舉三得!


    李主任冷冷道:“你想做什麽?”


    陳梅花:“很簡單,讓薑蘇蘇公開道歉,最好把三千塊還迴來。”


    旁邊劉秘書忍不住了,“你這樣會不會太為難人了,那三千塊薑蘇蘇同誌隻拿了一千。


    你讓她拿出三千塊,不就是讓她倒給兩千!”


    “劉秘書怎麽這麽替別人的媳婦兒說話,你不會對薑蘇蘇那狐媚子也有想法吧。”


    “你胡說什麽?!”劉秘書氣得心口疼,指著陳梅花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主任冷笑,指著門口:“陳梅花同誌,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陳梅花麵色難看,忒了一口,“李主任,你就等著公社人民的咒罵吧。”


    她離開的時候看到薑蘇蘇,停住腳步,露出了惡意滿滿的笑容,“薑蘇蘇,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其實也不是必須賠三千塊,隻要你把你那一千塊拿出來,再去陪軋鋼廠的黃主任睡上一覺,這件事就能說得過去,你看怎麽樣?”


    她聲音壓得很低,顯然也知道這種醜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薑蘇蘇懟她,“怎麽,大伯母你已經不能滿足那什麽狗屁主任了?


    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把堂姐送上那主任床上吧,上床母女花,你說好不好?”


    “你——”陳梅花臉色難看,因為那件事,現在薑大牛動不動就對她動手,她簡直恨死薑蘇蘇了。


    “好好好!薑蘇蘇,希望你被一整個公社討厭的時候,還能這麽嘴硬!我等你來向我求饒!”


    陳梅花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走了。


    薑蘇蘇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


    她其實很興奮。


    因為她知道怎麽賺她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桶金了!


    七十年代初,涼席市場是藺草涼席的天下。


    因為藺草涼席質地柔軟,比較耐折,又溫涼適中,老少皆宜,價格也不算貴,所以很受大眾歡迎。


    比起五六十年代,各家夏天用的葦子席和秫秸席,藺草涼席優勢太大。


    這兩種席子不僅粗糙,壞了還容易紮人。


    隻是藺草涼席比起葦子席和秫秸席來,價格要貴得多,哪怕是如今一九七五年,一個家庭如果能夠換上藺草涼席,也是家庭富足的象征。


    但這隻是相對於落後的小鎮村落,川市大部分人還是買得起藺草涼席的。


    鎮上供銷社收這些藺草涼席,也是銷往川市,


    而薑蘇蘇卻知道,如今吃香的藺草涼席,八十年代就會被各種竹類涼席淘汰。


    最初是水竹涼席,緊接著就是麻將涼席。


    青竹公社什麽最多?


    那絕對是竹子!


    薑蘇蘇準備提前讓竹涼席進入市場!


    目標二的發家致富進度條,總算開始動了!


    嗚嗚,她真的是太感動了!


    在這裏她得謝謝陳梅花,真是好人呀?w?~


    “李主任。”她走進辦事處。


    李主任愁得眉頭緊皺,看到她卻也沒有遷怒,“蘇蘇呀,你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李主任,藺草涼席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原因在我,你不怪我嗎?”


    李主任苦笑:“這事怪不到你,是今年每個公社日子都難過。


    唉,本來去年就旱,糧食收成不好,今年公社人民日子不好過,如今又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最應該怪的人是我,是我這個主任沒用。”


    “主任,你已經很盡責了。”劉秘書在旁邊道。


    他們主任本來早就可以升遷,但為了青竹公社留在這裏,這樣的好領導不多了。


    薑蘇蘇心裏也一軟,看著李主任那慈祥的臉,她不再賣關子,直接麵色肅然道,


    “李主任,我知道一種涼席,比藺草涼席還涼快,我叫它水竹涼席,如果能生產出水竹涼席,供銷社肯定搶著要。”


    薑蘇蘇就說了水竹涼席,至於麻將涼席,她不準備現在就拿出來。


    除了麻將涼席成本高外,還因為水竹涼席就足夠滿足現在的市場!


    這水竹涼席會是她的第一桶金來源,並且還不是短期的,至少能輝煌七八年!


    “水竹涼席,是用竹子做涼席嗎?這可以嗎?”李主任對於薑蘇蘇口中的水竹涼席比藺草涼席涼快,他是不信的。


    但薑蘇蘇同誌是一片好心為公社,他也不能不聽她說,打擊她一片好心


    薑蘇蘇當然知道自己這話現在沒什麽說服力,畢竟玉涼席她還沒做出來嘞。


    她也不生氣,依舊滿臉笑容:“李主任,我這幾天將水竹涼席做好,然後拿給李主任你看。


    至於這個消息,我希望李主任你先別說出去,湘河公社要做藺草涼席,就讓他們做,我看到時候供銷社會不會買。”


    她要讓湘河公社自食惡果。


    也不知道到那境地,陳梅花的家人會怎麽咒罵她。


    “好,蘇蘇你好好努力。”


    李主任輕笑,他怎麽會把這種沒影兒的事隨便說,那不是給薑蘇蘇招罵嘛。


    “李主任放心,我有信心,這水竹涼席能取代如今的藺草涼席市場,到時候供銷社會求著咱們的。”


    “好好好。”


    薑蘇蘇自然知道李主任不信,但她很有自信,等李主任看到水竹涼席後,態度肯定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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