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一震。


    謝與慢條斯理拿出來看了眼。


    是總經理給他發的一張截圖,還謹慎詢問,是否需要刪除。


    點開大圖加載,在看清群裏新發的那條消息後,謝與唇角輕揚。


    遊園車往下一個地點前進,謝與靠在椅背上,慢悠悠迴了個“不用。”


    然後點開了集團app。


    空降總群,客客氣氣發了條消息。


    【董事會-謝與】陪家裏的小朋友出來玩,周末打擾大家了,不好意思。


    【董事會-謝與】給大家發個紅包。


    內部係統的紅包金額上限是五百。


    謝與眼也不眨地在數量那一欄輸入了一百。


    指骨抵住唇,想了想,又輕描淡寫發了一句。


    【董事會-謝與】不用迴消息了,大家領完就去過周末吧。


    某個私下小群中。


    [……]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明明不用管的消息,第一時間出來認領,表麵道歉,實際狂秀,這是什麽意思?]


    [笑死,為什麽發紅包?謝董你知不知道群裏發紅包會有彈窗提醒的,你是不是故意想把全集團的人都吸引過來看啊!!!]


    [為什麽不用迴消息?不懂就問,是因為怕感謝的消息太多,妨礙新進來的人看到謝董和小朋友的甜蜜了嗎(可愛)]


    [怎麽這麽愛?最後一條消息還引用的法務部姐姐錯發的那條消息,生怕有人看不到,我真的哭死,這不是故意的誰信?]


    [謝謝諸位福爾摩斯,我狠狠磕到了,知道前任董事長是情種,沒想到他們一家都是(玫瑰花)(親吻)]


    ……


    手臂被輕輕碰了碰。


    謝與撩起眼,“怎麽了?”


    他順著鬱驚畫的視線看去。


    鬱驚畫不知道謝與剛剛幹了什麽招搖的事,還往他身邊挪了挪,靠近小聲問道,“那個……是不是藺先生啊?”


    不遠處的一處樹蔭下。


    藺殷神色冷雋,銀邊細框鏡後的眼眸浸在樹下閃爍的光斑中,投下的陰影勾勒冷冽輪廓。


    而他對麵正站著個女人,穿著一身天青色古典長裙,烏發挽起,用一根青碧玉簪固定。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藺殷冷笑一聲,他還掛著岌岌可危的溫文爾雅表皮,抬手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眼鏡剛放進口袋,他驀地上前幾步,掐住女人的腰,將人抵在樹上就吻了下去。


    “!”


    鬱驚畫瞪圓了眼。


    磕磕絆絆出聲,“那、那是……”


    遊園車轉過一個拐角,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


    鬱驚畫坐直身體,淺色圓眼滿是震驚和好奇。


    “那個女生,好像是很有名的豎琴演奏家。”


    “原來是藺先生的女朋友嗎?”


    謝與淡淡垂眼,漫不經心道,“前女友。”


    鬱驚畫:“?”


    更好奇了。


    她眼巴巴看著謝與,小聲問道,“再多一些的消息,能說嗎?”


    滿足一下貓貓旺盛的好奇心。


    謝與想了想,語氣平淡,“當年國際高中的學生基本都知道。”


    “鍾寄綿是青市山區出來的,當年青市突發泥石流,除了外出上學的鍾寄綿,他們一家都遇難了。”


    “鍾寄綿還沒成年,但成績很好,上了電視台采訪……藺家就是這個時候注意到她,開始資助的。”


    在中考結束後,鍾寄綿被接到了藺家,由藺家老太太撫養。倔強清冷的少女,第一次遇見了溫潤優雅的貴公子,她心裏充滿了感激,喊他哥哥。


    謝與不清楚內情,他少年時桀驁不馴,向來不屑於這種情情愛愛的事,隻大略從藺殷的狀態裏探知了一些情況。


    高考結束,進入大學,感情變質。


    然後就是分手。


    鍾寄綿去了離京都最遠的地方,進入了當地的演奏團,以豎琴演奏家的身份各地巡演——但從沒踏足過京都。


    他們剛分手那年,謝與迴國,被藺殷叫出去喝酒。


    藺殷一直在麵無表情的喝,到最後,直接拎著瓶子對嘴灌。


    還是謝與心煩,直接將酒瓶搶走。


    他就萎靡地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仰頭靠著沙發。


    眼眶灼紅,一字一句吐露著漠然狠話。


    “等她迴來,我一定要把她鎖在床上,讓她永遠不能從我身邊離開,再也不能看別人。”


    “……她能逃哪兒去,是被我帶著長大的寶貝,還想躲進別人的懷抱嗎?”


    “她真絕情啊,明明隻要做一個聽話的玩偶就夠了,偏偏一直想逃開……”


    隻是話放得再狠。


    眼眶始終是紅的。


    甚至到閉眼昏睡時,還是很輕地念著鍾寄綿的名字。


    “……綿綿,別走……求你……”


    謝與那時候居高臨下地看著,得出了一個結論。


    ——分明就是被大雨淋濕的小狗,偏要裝成兇猛的獅子,好像這樣,就不會被傷害。


    “不過,今年年初的時候,藺家那位老太太喜喪去世了。”謝與慢條斯理說道,“或許,這就是鍾寄綿迴來的原因吧。”


    -


    中午是在遊樂園內的餐廳吃的飯。


    下午又玩了幾個項目,在劇院看了一場演出。


    出劇院時,外麵的天色已經隱約昏暗了下來。


    鬱驚畫看了眼時間。


    煙花秀在晚上七點半開始。


    現在是七點二十分。


    所以——


    在口袋裏輾轉跟了她一天的戒指,已經染上了體溫。


    鬱驚畫淺淺唿出一口氣,望向謝與。


    那雙淺茶色的漂亮眼睛,倒映著樹上閃爍的小燈,像是打碎了一汪星河。


    “謝先生,我們現在去最後一個項目吧。”


    謝與若有所覺。


    喉結輕滾。


    他點頭,聲音微啞,“好。”


    摩天輪就在劇院旁邊,此時已經亮了燈,綺麗又夢幻,緩慢轉動著,將無數情侶送往最接近天幕的地方。


    即便知道它俗氣又老套。


    但踏入那小小的轎廂,麵對麵坐著時。


    鬱驚畫還是緊張地蜷緊了手。


    她望著窗外逐漸升高的風景,心不在焉,反複斟酌著自己提前想好的語句,完全沒發現。


    這一趟轉輪。


    隻放他們兩個進了門。


    ——這是一趟,隻屬於謝與和鬱驚畫的,表白專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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