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的尾音輕落,車內陷入一陣靜默。


    鬱驚畫神色失落,小聲道,“媽媽應該很怕我離開,所以之後,我再也沒在他們麵前提到過親生父母的事。”


    “而且,他們當初選擇拋棄了我,應該也是不想再要我了吧。”


    謝與長睫垂斂,將鬱驚畫的手攥在掌心,微微收攏,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不過,我確實是有好奇心的。”


    鬱驚畫轉眸看向謝與,淺色眼瞳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中,暈開盈盈瀲灩。


    她揚唇笑了笑。


    “如果他們過得好,那就不會有機會打擾我和家人,彼此相安無事,最好不過。”


    “如果他們過得不好……”


    小姑娘抿了抿唇,將聲音又壓低了些,尾音漸漸落下,有些底氣不足。


    “那我可以高興嗎?”


    鬱驚畫是在京南讀的中學,初中部和高中部分隔兩個校區,恰好,大多都是京南本地人。


    開學沒一周,幾乎大半個年級都知道了她是鬱家養女。


    還有故意揣測,說她其實是鬱家收養迴來,給鬱皖之當童養媳的。


    或許他們沒什麽惡意。


    但每一次刻意打量、和躲在背後的竊竊私語,其實都一遍遍為她加深著這一既定事實。


    即便鬱驚畫從不覺得養女身份低微、又有鬱家毫無保留的疼愛,她已經足夠幸運。


    偶爾一些刹那,也會忍不住想,為什麽一定要將她生下來、又拋棄她。


    “他們拋棄了我,最後也沒能過上理想中的好生活。”


    “我如果覺得有那麽一點高興,謝先生會不會覺得我幸災樂禍,特別自私?”


    謝與喉間滾出一聲啞聲輕笑。


    他坐近了些。


    用指尖揉了揉少女軟白臉頰,眸中全是鼓勵。


    “我會覺得,鬱嬌嬌好可愛。”


    “而且,為什麽不可以自私?”


    鬱驚畫眨眼看他,遲疑道,“因為,自私是不好的品德。”


    “可我更自私,我隻想鬱嬌嬌永遠能被幸福圍繞,永遠不要難過。”


    “對我、對鬱家人,對任何在乎你的人來說,你那點所謂的自私,隻要能保護好你不受傷,就再好不過。”


    謝與低眸,放在掌心的小手上,還有今天磕碰出的一點紅痕。


    他將鬱驚畫的手抬起,放在唇邊,很輕地吻了吻那塊磕紅了的地方。


    低沉嗓音如雲似霧,沉著又平和地縈繞於心。


    “我隻想你再自私一些。”


    因愛故生憂,因愛而生怖。


    愛上一個人。


    便將整顆心都偏了過去,希望她一生順遂平安,在乎她的情緒重於其他。


    更何況,謝與漫不經心地想,他本也不是什麽好人。


    得罪過他的那些人,現在不是在火山口種樹,就是在北冰洋養鯊魚。


    哪兒像小姑娘,純粹簡單。


    連想到拋棄她的人落魄偷偷開心,都會覺得有負罪感。


    -


    將這件事委托給謝與後,鬱驚畫就不再去想了。


    她對親生父母沒有期待,心態也格外平和。


    反而是謝與。


    算了算基因庫配對的速度,謝與依靠在桌邊,長睫垂斂,將瞥了一眼後記下的電話號碼記在了通訊錄中。


    備注:今止越。


    不是他多心。


    實在是……今止越不知道鬱驚畫是被領養的。


    但他一清二楚。


    而且,從鬱驚畫的敘述中,她母親梁漫的態度也有不對的地方。


    手機邊角輕輕扣在桌麵。


    謝與神色淡淡,心想,要找個機會和梁漫見一麵。


    他對鬱驚畫的親生父母沒有一點兒好奇心,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將事情掌握在可控範圍內。


    以免突然爆發,驚擾了鬱驚畫。


    “……謝先生。”


    樓上傳來了脆甜唿喊,謝與下頜微收,收斂了麵上表情。


    唇角揚起一點弧度,他邁步往樓梯走去,“怎麽了?”


    鬱驚畫肩頭披著塊浴巾。


    發絲濕漉漉地搭在浴巾上,有水珠骨碌碌滾落。


    軟白小臉綻開了一個很明媚的笑容。


    舉起手上的紙質票晃了晃。


    “這是謝先生放在我口袋裏的嗎?”


    鬱驚畫鼓了鼓臉頰,小聲抱怨,“一點兒都不提醒我,差點兒就被打濕了。”


    謝與收迴視線,很輕地笑了笑。


    “上周看電影的時候,不是說想去遊樂園了?”


    “正好集團新開業了一個主題遊樂園,員工日,人少,畫畫可以好好玩。”


    鬱驚畫想了想。


    不知道從哪天起,每晚睡前看一部電影,已經成了他們默契的行為。


    上周她說過嗎?


    可能說過,但隨口一提,連自己都忘了。


    謝先生卻放在了心上。


    ——與她有關的任何一件事,都在無形中,被謝與打上了重中之重的記號,心中列了個小賬本,隨口一提的小事,都被清清楚楚地認真鐫刻而上。


    發絲末端吸飽了水珠,沉甸甸往下一落。


    冰涼一顆,打在臉側。


    鬱驚畫還有些心不在焉,就被謝與動作輕巧地推著肩膀,坐在了臥室內的椅子上。


    他去拿了吹風機。


    現在給她吹頭發,謝與已經熟練很多了,知道先吹上麵不容易幹的地方,還會用指尖輕柔挑起發絲。


    “鬱嬌嬌,五月快結束了,這個月可以給我加多少分?”


    吹風機微弱的嗚嗚聲中,謝與聲音慵懶又低緩,含著淺淺笑意。


    鬱驚畫有些耳熱。


    這是上個月月底,她對謝與說的考察方法——視謝與的行動,給他加分。


    等分數加到一千,鬱驚畫就給他一個答案。


    在謝與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目光閃爍,咬住軟紅下唇思考了幾秒。


    語調柔軟,“這個月,謝先生表現很好,所以……加四百分。”


    正所謂,解釋權歸主辦方所有。


    盡管謝與太過體貼早就加滿了一千分。


    但鬱驚畫還是決定,悄悄篡改一下分數。


    謝與低低笑了,眉眼漾開溫柔,“好,還有兩百分,我繼續努力。”


    指尖撩起濕漉發絲。


    謝與又低聲說道,“畫畫不用給我加太多分。”


    “也不用為了所謂分數,就下決定給我一個答案。”


    他一直都很有耐心,願意等小貓完完全全交付所有的愛意。


    但他不會說等,怕給鬱驚畫帶去壓力。


    謝與隻會說,“我想要畫畫的喜歡。”


    再久一點,也沒關係。


    學會等待,正是愛人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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