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又重複了一遍,連名帶姓地喊她。


    “鬱驚畫,什麽叫做以後我聯姻了?”


    他收攏了臉上的所有神色,天生帶著冷感的五官在此時顯得格外淩厲。


    鬱驚畫茫然地眨了眨眼。


    剛剛還靜謐溫馨的氣氛,好似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沒有一點兒表情的謝先生,眼眸漆黑幽深,如同浸在寒潭之中,浮動著薄薄碎冰,語調也沒有什麽起伏。


    就像是迴到了最初見麵的那一天。


    他抱著她,明明身體無比貼近,但又好似瞬間拉開了遙遠的距離。


    鬱驚畫有些不安,指尖攥住裙擺,遲疑著開口。


    “因為……世家都是這樣的。”


    謝與點了點頭,淡聲問道,“然後呢?既然我要聯姻,你怎麽辦?”


    他看著鬱驚畫,笑意發冷。


    “然後你迴你的鬱家,所以這才是你一定要把錢全部還給我的原因嗎?”


    “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牽扯。”


    “最好是,再也沒有人知道我們之間曾經的關係。”


    謝與閉了閉眼,喉結上下一滾,壓下了更多瀕臨失控的話。


    所以,昨晚他想得都是真的,她真的不喜歡他。


    他剛剛還攥著對戒。


    想給她帶上,想讓她當謝家的家主夫人。


    可鬱驚畫,她隻想著離開。


    胸腔中燃起了一把大火,灼熱地、旺盛的燃燒著,讓謝與猛地退後一步,拉開了和鬱驚畫之間的距離。


    他沒再看那雙總是無辜的、卻格外會騙人的眼睛。


    所有自以為的甜蜜。


    原來不過是他一人的自作多情。


    謝與快步往外走去,隻丟下一句漠然尾音,飄散在近乎凝滯的空氣中。


    “你想走就走吧。”


    鬱驚畫在原地愣了好久,看著謝與大步離開的背影,心中茫然又無措。


    她很慢的垂下眼,眼睫一顫,就有眼淚悄無聲息的掙脫眼眶,砸在了地麵上。


    “不是的。”


    她小聲咕噥。


    “我沒有……很想走。”


    少了一個人的身影,衣帽間好似驟然變得無比空曠和冰冷,讓鬱驚畫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她胡亂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濡濕一片,又有眼淚源源不斷地落下。


    就像她想不明白謝與為什麽突然生氣一樣。


    她也理不清,自己為什麽會哭。


    ——大概是因為,她惹謝先生不高興了吧。


    謝先生對她這麽好,她怎麽能惹他生氣呢?


    鬱驚畫吸了吸鼻子,眼眶浸著紅,往客臥走去。


    她惹謝先生不高興。


    謝先生也不要她了。


    鬱驚畫想,還沒到鬱家還錢的時候,她好像就要被趕出雲水築了。


    客臥很久沒住人了,雖然有人每天打掃著,還是少了人活動的氣息。


    連白牆看著都冷冰冰的。


    鬱驚畫坐在地毯上發呆幾秒,又緩慢伸手,拿了一件衣服疊好,放進打開的行李箱裏。


    這是她從鬱家帶來的行李箱。


    應該也要一模一樣的帶迴去了。


    她離開鬱家時,總共也沒帶上多少東西,塞了大半個行李箱就沒了,鬱驚畫又茫茫然地在客臥裏轉了一圈。


    都是謝與買來的東西。


    她一樣也沒碰,抿了抿唇,最後走迴行李箱邊,蹲下,將卡扣合上。


    哢噠一聲。


    本就紅透了的眼眶,包著搖搖欲墜的淚珠。


    眼睫輕顫眨動,就有一顆淚,啪嗒一下打落在箱子上。


    鬱驚畫頂著濕紅眼眶,下樓看到了謝欒。


    謝欒有些遲疑,緊張問道,“鬱小姐,您沒事吧?”


    鬱驚畫遲鈍了兩秒,才搖搖頭。


    說話時帶著很重的鼻音。


    “謝先生出去了嗎?”


    謝欒:“沒有,家主好像進了書房。”


    鬱驚畫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她懨懨地要上樓,又想起來什麽,轉頭對謝欒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應該要走了,以後可能就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謝欒:?


    他看著鬱驚畫上了樓,神色驚悚,轉頭就去找了柳姨。


    “家主和鬱小姐好像真的鬧矛盾了,剛剛早上還濃情蜜意的,這會兒一個進了書房,一個說要走了!”


    柳姨放下手裏的黃油。


    “家主進了書房?”


    謝欒連忙點頭,他覺得有些棘手,“這怎麽辦啊,家主不是還定了對戒,怎麽就到了要走的地步了?”


    柳姨仔細問了情況,聽到是鬱驚畫說的要走時,笑了笑。


    重新將那塊黃油拿了起來。


    語調溫和,帶著洞察人心的了然。


    “不用緊張,過不了一會兒,家主就會出來了。”


    “他進書房,是去冷靜去反思了。”


    刀鋒順滑地切過黃油,柳姨微笑道,“夫妻間哪兒有不拌嘴的呢,就算是降少爺當家主那會兒,夫妻感情再好,還不是偶爾要鬧一場。”


    “鬧開了,說清楚了,彼此做到坦誠,感情隻會更加好。”


    “他們兩個之間的事,隻有他們自己能解決。”


    ……


    鬱驚畫坐在行李箱旁,抱著膝蓋發呆。


    她其實早該走了。


    但她還是想,和謝先生道個別。


    下巴抵在膝蓋上,鬱驚畫垂下眼,反反複複想著之前在衣帽間的對話。


    謝先生為什麽突然那麽生氣?


    是因為她提到了,他要聯姻吧。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鬱驚畫有些輕微的焦慮,齒尖壓在柔軟下唇,抵出淺淺的齒痕。


    她有幾次都拿起了手機,指尖猶疑在屏幕上,想點開和江歡的聊天框。


    又硬生生止住了。


    媽媽說過,她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別去想、順其自然,也可以問問江歡。


    但媽媽也說:“畫畫,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真的想不明白、又不能放棄的問題,那就去問清楚,能讓畫畫這麽惦記的,一定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


    鬱驚畫蜷起身體,指尖陷入掌心,讓她緩慢地積攢著勇氣。


    她想問清楚。


    是謝先生往日裏過於溫柔縱容的態度,給了她想要問清楚的勇氣。


    手機被丟在地上,鬱驚畫抬手撐地想起身。


    側頭時,餘光瞥見了站在門口的一道頎長身影。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動不動,似是一尊雕塑。


    鬱驚畫立刻轉頭看去,眼眶還是濕漉漉的紅,淚痕斑駁在小臉上,看著格外可憐。


    連聲音都帶著輕顫。


    “謝先生……”


    謝與終於動了。


    他走了進來,黑眸沉沉,帶著幾分破碎沉痛。


    路過桌邊時,將桌上的濕巾拿在了手裏。


    然後在鬱驚畫怔怔的視線下,男人學著她的樣子,坐在了地毯上。


    修長白皙的手指抽了張濕巾出來。


    謝與喉結一滾,抬眸看向她。


    聲音低而緩。


    “鬱驚畫。”


    “對不起。”


    他伸出手,嬰兒專用的濕巾很軟,在指尖輕柔的動作下,擦幹淨她臉上的淚痕。


    謝與唇角勾著點苦澀的弧度,還在慢慢地一字一句說著。


    “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是我自以為是,從來沒想過,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到這兒。”


    “你要小心討好、會戰戰兢兢、學著看人眼色、最開始連疼也不敢喊。”


    “是我一葉障目,以為將你捧在手心好好養著,讓你依賴我信任我,就足夠了。”


    “不夠。”


    謝與收迴手,他的坐姿很鬆散,長睫半斂,是竭力放鬆、不想讓人感覺緊張的姿態。


    舒緩又平和。


    帶著無比的專注和認真。


    “鬱驚畫,我從來都沒告訴過你,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結婚,讓你成為謝家的家主夫人。”


    “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嬌軟美人要抱抱,謝九爺下跪哄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塊糖粘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塊糖粘糕並收藏嬌軟美人要抱抱,謝九爺下跪哄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