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驚畫眨著眼盯著他,尾音撒嬌般拖長了。


    “謝先生,你是真的不會用嗎?可你剛剛明明送了我好多個禮物。”


    笨蛋小貓也反應過來了。


    她鼓了鼓臉頰,眼神幽幽,小聲控訴,“你好會騙人哦。”


    謝與眉眼不動,半點兒沒有撒謊被人戳穿的窘迫。


    坦然點頭,“想抱著我家的鬱嬌嬌,不可以嗎?”


    鬱驚畫發現了謝九爺的另一個特點。


    臉皮超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從昨天受傷後,謝與對她的態度好像發生了一點兒微妙的轉變。


    如果說之前還帶著一點兒的漫不經心。


    昨天之後,卻是完全的專注和縱容。


    鬱驚畫抿了抿唇,在心裏悄咪咪感歎,謝先生還是太善良了一些。


    因為她被他牽連受傷,就愧疚成這個樣子,還對她這麽好。


    讓她想起曾經在家裏時,哥哥鬱皖之馬上要高考的那段時間,爸爸媽媽也是一樣的噓寒問暖,生怕鬱皖之有一點兒狀態不對。


    但等到高考結束、鬱皖之放了暑假,爸爸媽媽就沒再那麽“視若珍寶”了,還直接將人提溜到自家的布料廠裏幹活。


    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應該更像是以前鬱母養著的寵物貓貓吧。


    小貓一生病就被鬱母格外緊張地帶到寵物醫院,仔仔細細檢查個遍。


    想必謝先生看她,也是和那隻生病了的貓貓差不多的。


    這麽想著,鬱驚畫放下了心。


    謝先生就是人太好了。


    等到她的傷口恢複好,謝先生肯定就會恢複正常了。


    -


    午餐時間前,許醫生拎著藥箱過來了。


    鬱驚畫坐在沙發上,看著許醫生小心翼翼撕開醫用紗布,露出了小腿上一道長長傷痕。


    縫了針,傷口蜿蜒在細白小腿之上,有些不好看。


    她唇角往下落著,無意識輕歎口氣。


    謝與注意到了,牽著她的手收緊,低聲安撫,“集團旗下的醫藥研究所已經收到了你的基因信息,會根據基因調配出最適合你的祛疤膏。”


    “不會留疤的。”


    許醫生也笑著安慰,“鬱小姐放心,給你處理傷口的是我曾經讀研時的師兄,天生手穩,從他手下出去的傷口,隻要精心養護,基本都不會留疤的。”


    留疤這種事,還是要看個人體質和醫生縫針的水平。


    鬱驚畫連忙點頭,小聲道,“沒事,留一點疤也正常。”


    許醫生都已經從藥箱裏拿出了藥膏。


    倏而動作一頓,看了眼謝與。


    淡定微笑,“謝董要給鬱小姐塗藥嗎?鬱小姐肯定更信任您一些,要是您給她塗藥,鬱小姐不會亂動,傷口肯定也好得更快。”


    謝與眉梢一動,自然應了下來。


    鬱驚畫就有些茫然地看著,許醫生站到了一邊,謝與接過他手中的藥膏,在她麵前半蹲了下來。


    不是。


    就算許醫生給她塗藥,她當然也不會亂動啊!


    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腳踝被謝與攥住,男人單膝跪在客廳厚實的地毯上,神態淡淡,將鬱驚畫的腳擺弄到自己大腿上。


    “踩這兒。”


    明明隻是很平常的一個隨意動作。


    但不知道是男人繃緊的身體線條、灼熱的手掌、還是低沉嗓音,牽動起耳尖熱意。


    鬱驚畫莫名害羞,垂著眼睫沒好意思看旁邊的許醫生,乖乖將腳踩了上去。


    藥膏蓋子被擰開。


    謝與擠了一些半透白的藥膏在指尖,然後一手攥著鬱驚畫的腳踝,微微低頭,十分專注地給她的傷口塗抹著藥膏。


    藥膏微涼。


    抹在溫熱肌膚上。


    謝與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傷到她,蜻蜓點水般撩動而過。


    偏偏傷口處的肌膚最是敏感,很癢。


    鬱驚畫無意識攥緊了裙擺,唇瓣微抿,連帶著身體也有些僵硬。


    許醫生笑眯眯提醒,“很疼嗎?鬱小姐放鬆一些,對傷口恢複不利。”


    謝與也抬起眼,眉梢輕蹙,低聲追問,“很疼?”


    鬱驚畫連忙放鬆了身體,耳廓軟紅,搖了搖頭。


    “不疼,就是有一點癢。”


    許醫生微笑,“癢是正常現象,畢竟清創的時候會處理掉一些皮肉,這是傷口在恢複的一個好跡象,鬱小姐要稍微忍一忍。”


    “要是鬱小姐實在很癢,”他微微沉吟,鄭重道,“可以和謝董說一聲,讓謝董安慰您、幫您分散開注意力。”


    謝與眼尾輕勾,意味不明地看了笑得人畜無害的許醫生一眼。


    又低下頭繼續塗藥。


    明明總共就那麽長的傷口,被他尤為細致的一點點撫過,像是塗個藥要塗到地老天荒。


    鬱驚畫忍著小腿癢意,一邊又聽許醫生說話,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怎麽許醫生說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話。


    她聽著總有些怪怪的。


    小腿上的藥塗完了,許醫生隻是裹了一圈醫用紗布。


    “傷口需要透氣,包一圈保護一下就行。”


    他解釋著,順手拆開了膝蓋處的紗布。


    一晚過去,膝蓋上的傷痕有些慘不忍睹。


    鬱驚畫被養得嬌,之前謝與略微用力攥握都能留下一圈微紅指痕,更別說是重重撞在地上的膝蓋了。


    血痕沉澱成深紅色,又暈開一大塊青紫淤痕。


    謝與眸光一沉。


    他自己傷口鮮血淋漓時都不皺一下眉頭,還能遊刃有餘的咬著繃帶給自己換藥。


    這會兒看著鬱驚畫膝蓋上大半個月就能褪去的淤傷,倒是一副有些不敢觸碰的模樣。


    許醫生有些新奇,將另一種藥膏遞給謝與後,笑眯眯道,“看到鬱小姐這處傷,我想到以前謝董受傷的時候。”


    他不動聲色觀察著謝與的神色,隻要男人臉上露出一點兒不對,他就會立刻轉開話題。


    但謝與眉梢一動,卻是什麽也沒說。


    於是許醫生就知道了,能說。


    麵對著鬱驚畫茫然的追問,許醫生重重歎了口氣,語調沉痛又讚歎。


    “鬱小姐,您是知道的,謝董前幾年接手謝家可謂是阻礙重重,為了阻止他,就有那些壞心的人故意製造出事故,想讓謝董出事。”


    “我剛來謝家的那會兒,正好就是謝董坐了刹車失靈的車的一次事故,得虧車輛早就暗中送去改造過了,在山道上摩擦著一邊凸起的山壁硬生生停了下來。”


    “但後頭還有追兵啊!不管謝董下不下車,他們總會開車撞上來的,要是待在車裏直接被掀翻下山崖更危險,謝董就和保鏢一起下了車。”


    許醫生說得繪聲繪色,必要時還加了一點兒肢體動作輔助,說得那是一個驚心動魄,仿佛謝與差一點兒就死了。


    “……謝董這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衣服黏在傷口上剪不開,都是被謝董自己硬生生扯開的,丟下去的時候還帶著血肉……”


    鬱驚畫聽得一愣一愣的。


    謝家爭權之戰時,她還在讀中學,完全沒關注過,隻大略從傳言中聽說過那時的兇險。


    可粗略一聽,是想象不到這樣的細節的。


    鬱驚畫聽著,感覺自己也痛了起來,眼中盈著一點兒潤潤的水光,看向謝與。


    “謝先生那時候是不是很疼啊?”


    謝與很淡的勾唇,仿若雲淡風輕,“早就過去了。”


    鬱驚畫眼中滿是心疼。


    帶著點鼻音軟聲道,“謝先生,您真的太厲害了。現在好了,沒人能傷您了。”


    她想,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總是萬事皆在掌控的沉穩淡然模樣,卻原來,也有那麽傷痕累累的時候。


    謝與笑了笑。


    同時,眼尾微眯,睨了許醫生一眼。


    這人也太會說了。


    他那時候傷是嚴重了點兒,不過也把設計事故的那幾人直接搞得死的死傷的傷,沒死的也都癱瘓在床了。


    怎麽被許醫生說出來,還是那些事,聽上去就成了他是清清白白、委曲求全、靠自己的堅毅隱忍翻盤的大英雄了?


    不過……


    會說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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