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與和謝驍談話的時候,鬱驚畫坐著電梯,直接到了負一層。


    路邊停太久要罰款,司機便將車開進了謝氏的地下車庫,拍了車位前的編號發給她。


    鬱驚畫拿著手機,看了看編號,往裏走去。


    “25、26……”


    她碎碎念著,車庫裏燈開得很亮,讓她往遠處一瞥,就注意到了一輛打著雙閃的商務車。


    在她右手邊的那一列上。


    鬱驚畫收起手機,正邁開步子,耳朵卻捕捉到了一點細弱的動靜。


    “……喵……”


    嗲裏嗲氣,還有些熟悉。


    像是燒麥的叫聲。


    鬱驚畫有些懵,她四下環顧一圈,沒看到那抹肥墩墩的焦黃身影,幹脆小跑幾步上前,跑到車邊時拉開了車門。


    “叔叔,燒麥在車上嗎?”


    司機正想打招唿,聞言下意識迴頭看去,“不就在貓包裏……”


    目光觸及到空蕩蕩、拉鏈被扒拉開一道口子的貓包時,瞬間倒吸一口氣。


    “我剛和家裏打電話,想著有貓包、窗戶又關著,燒麥肯定跑不出去,就沒注意。”


    司機語調有些顫,驚慌不已。


    鬱驚畫已經翻完了後座,除了貓毛,什麽都沒有。


    看到被打開的窗戶,鬱驚畫抿唇,猜到燒麥應該是順著窗戶跳了出去。


    剛剛在來的路上,燒麥就將爪子摁在了窗戶的開關上,還真被它打開了一點縫,隻是被鬱驚畫及時將爪子揪了下來。


    她以為就是個巧合,沒想到,這隻貓是真的成了精。


    鬱驚畫先給藺殷發了個消息,讓他幫忙看看地下車庫的監控,能不能看到燒麥跑哪兒去了。


    又抬頭安撫司機,“我下來的時候聽見燒麥在叫了,它應該沒跑遠,就在車庫裏麵,我們分頭找找。”


    司機連忙點頭應了。


    鬱驚畫手裏拿了根貓條,順著自己聽到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燒麥?……咪咪,寶貝,快出來……”


    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車庫內很是空蕩,隻有零星十幾輛車停著。


    少女清甜的聲音在車庫內迴蕩著,逐漸帶了幾分焦急。


    燒麥從叫了那一聲後,就再也沒有出聲過了。


    鬱驚畫擔心它會不會已經跑出車庫了,腳步又加快了些。


    再往裏,大約是平時不太用的地方,燈光昏暗了些。


    鬱驚畫看見了一串梅花印往裏而去,下意識踏出幾步,又擰了擰眉,站定在了原地。


    她沒急著進去,先給司機發了個消息,讓他過來。


    胸腔中的心髒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跑動的消耗,還是骨子裏小動物般敏銳天性帶來的不安。


    電視劇裏不都是把人騙到角落裏殺了的。


    鬱驚畫想起那些動不動就把人投井的宮廷劇,又悄咪咪往後挪了一步。


    司機迴了好,已經往這邊過來。


    鬱驚畫正探頭往裏望著,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無比的貓叫聲。


    “喵嗷——”


    緊接著,一個焦黃的身影從拐角處跑了出來,跌跌撞撞朝鬱驚畫的方向跑來。


    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一邊跑,還一邊發出嗚嗚的低聲嗚咽,仿若求救。


    鬱驚畫心中一緊,匆匆掃了眼四周,往前走了幾步,接住了燒麥。


    小貓發著抖,被鬱驚畫抱住時還哈了一口氣,瞳孔已經擴大到占據了一整個眼眸。


    鬱驚畫慌忙查看它的身體,“燒麥,你怎麽了,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小貓喉間還發著嗷嗚嗷嗚的威脅聲音。


    鬱驚畫正打算將它抱起,帶迴車上好好安撫,倏而又聽燒麥劇烈的“喵嗚”了一聲。


    一道影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


    與此同時,司機驚慌大喊,“小心!”


    鬱驚畫想也不想,猛地往地上打了個滾,膝蓋磕在堅硬的地麵上,幹淨的短袖染了灰塵。


    眼角劃過一道雪白鋒銳的刀光。


    一擊不中,男人二話不說,立刻提起了刀,又朝著鬱驚畫的方向刺了下來。


    迎著那張猙獰麵孔,鬱驚畫手軟腳軟,大腦一片空白,手掌在地麵摩擦著,幾乎是隻憑本能往後退開。


    “——喵!”燒麥突然跳了起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成年貓的咬合力已經極具有殺傷力,男人哀嚎一聲,水果刀偏了方向,沒能刺入人體。


    刀尖鋒利,劃開小腿上的軟白肌膚,瞬間有鮮紅血液湧了出來。


    司機一把撲上前,三兩下將男人死死地壓製在地。


    他側頭,一邊摁著不停怒吼掙紮的男人,一邊急切追問,“鬱小姐,您還好吧?”


    鬱驚畫堪堪迴了神,她的手劇烈抖著,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搖頭。


    緩了幾秒後,才跌跌撞撞起身,將掉落在地的手機撿起。


    “我,”她張了張口,喉間幹澀一片,聲音都是低弱的,“要報警嗎?”


    司機壓著人,“先給藺特助打電話吧。”


    鬱驚畫渾渾噩噩的點點頭,她的心跳太快,隻能憑本能做事,在聯係人中找到了藺殷的電話。


    還沒打出去,藺殷就先打了過來。


    鬱驚畫對著屏幕呆了兩秒,才有些遲鈍地滑動接聽。


    “鬱小姐,我從監控室出來了,馬上會有人去你們的位置,您放心。我也聯係了醫生,您不會有事的。”


    藺殷語速匆匆,連電梯也等不及了,直接三兩步往樓上跑去。


    電話那頭的唿吸聲輕輕,明顯是受驚過度了,連說話也一頓一頓的,“藺先生。”


    “您說。”藺殷竭力放柔了聲音。


    藺殷喘著氣,已經打開了二十八樓的消防門。


    他想了無數鬱驚畫可能會說的話,或許是責怪,或許是咒罵,她受了傷,是他們監管不力,本就有理由有立場。


    “……燒麥受了傷,您別忘記聯係獸醫。”


    藺殷猛地收緊了手。


    說不出一瞬間是怎麽樣複雜的心情,他吸了口氣,立刻應聲,“好,我會的。鬱小姐,謝董馬上就來了,您在那兒等著,不要擔心。”


    掛了電話後,鬱驚畫瞬間脫力,直接坐到了地上。


    前二十年裏,她所經曆的最糟糕的事,也就是鬱家破產,再往前,更是簡單得不行,在國外讀書時想家人,學不會東西氣得蒙在被子裏蹬腿發泄情緒。


    這就是她最大的痛苦了。


    可今天,她直麵了赤裸裸的惡意。


    鬱驚畫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許是十幾秒、一分鍾,又或許是五分鍾。


    她垂著腦袋,出神地盯著自己小腿上一長道傷痕,還在滲著血,浸潤了短襪和小白鞋,看著有些恐怖。


    她其實很怕痛,手指劃傷了一個小口子,都要哭唧唧找父母撒嬌的。


    ——這麽長的傷口,比鬱皖之之前畫的什麽cos妝猙獰多了。


    正在恍惚間,她聽見了一道快速靠近的腳步聲。


    熟悉的聲音響起,啞聲喊她,“鬱嬌嬌!”


    擲地有聲,像是破開迷霧的光。


    冰涼的身體被擁進了一個溫暖又寬厚的胸膛,男人不停順著她的脊背,總是沉穩淡然的聲線此時滿是顫抖。


    “沒事了,你很安全,我帶你去包紮。”


    “我來了,別怕。”


    鬱驚畫抬起了頭,她繃著許久的情緒,終於在男人的懷中徹底破了功。


    情緒分崩離析。


    眨眼間,就有眼淚源源不斷順著臉頰弧度滾落。


    她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了一道哽咽。


    “謝先生……”


    她攥緊了謝與的衣服,哭得渾身都在發顫。


    “你來了……”


    “我、我真的好怕,謝先生,我以為我要死了……”


    一句話斷斷續續,哽咽難言,像是要把所有強作鎮定的害怕盡數宣泄而出。


    謝與抱緊了她,心中刺刺地疼,像是那把鋒銳的刀插入了心口,又毫不留情的反複攪動,留下滿滿刺人的冰碴。


    連唿吸都帶著疼。


    聽著小姑娘的隱忍哭腔,他喉結一滾,用力吻了吻她的耳尖,啞聲哄道。


    “我知道,鬱嬌嬌,你真的太勇敢了。”


    “我們現在去處理傷口,後麵的事都交給我,好不好?”


    鬱驚畫根本止不住落淚,她哽咽著點頭,又像是想起什麽,急切迴頭,“燒、燒麥,它咬了那個人……”


    “我知道。”謝與將人抱起,快步往外走去,“會有人帶它去醫院,不怕,你們都會好好的。”


    他眼眶隱隱泛著紅,又重複了一遍,“你們都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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