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坐在安倍晴明上方位置品酒的玉藻前就看穿了晴明的真實想法。他輕笑一聲,「明明是惦記著現世的遊戲機,卻拿捏著要救世的口吻說話,你現在這個樣子,比千年前看起來還要『偽善』。」


    「大家都以為今晚你無法來參加百鬼夜行了。沒想到你真的能從鬼燈的手裏逃脫,不過,貌似也費了許多時間。」被玉藻前道破真相的安倍晴明一點都不慌,他優雅地轉動著扇子,給予玉藻前最親切的問候。


    玉藻前捏緊了杯子,若不是杯子被妖術加固過,他這一下肯定是要掐碎杯子的。


    他硬闖地府並從那離去,是因為得知了葛葉的事情——葛葉這麽多年竟然都生活在地府裏?還被現世的靈能者利用,竊取了她在地府休養生息的靈魂,且產下了「安倍晴明」?


    玉藻前氣憤闖入地府,質問閻王有關葛葉的事情,可對方卻一問三不知。而後他趁鬼燈不在,離開地府,沖入現世。一是為了尋找葛葉,二是為了殺了膽敢利用葛葉的傢夥!可誰能想到……


    這些事情都是「書」編出來的虛假記憶?


    怪不得他找遍了現世,都找不到葛葉存在的痕跡!


    「珍惜點,這可是喝一次少一次的『一夜杯』。」在眾多鬼王麵前喝酒,鈴鹿禦前還是很端著的,完全沒有在藤丸立香麵前的肆意。


    一夜杯,可以讓本就極其美味的妖酒變得更加美味的杯子,用它品酒,是諸多鬼王都喜歡的習慣。隻是,會製作一夜杯的妖怪越來越少,最新尋得的兩個妖怪,生命跡象也一副快要不行的樣子。


    不過,妖怪的壽命將近,也比人類要長的多。


    聞言,玉藻前稍稍放鬆了力道。


    不能因為跟小孩慪氣而浪費了一夜杯。


    玉藻前恨恨地品著酒,金色的眼眸緊盯著姿態從容的安倍晴明。


    「你早就知道了吧?」玉藻前忽然開口,見安倍晴明臉上沒有絲毫的彷徨,就清楚自己差不多猜中事實,「故意將計就計?」


    安倍晴明放下酒盞,笑道:「玉藻前,你一向懂我。」


    「我若是真的懂你,你現在就不可能安然坐在這裏喝酒。」玉藻前若是知道有人操縱「書」可以修改現實,他一定會想盡辦法,用「書」的力量讓世界迴到平安時代……


    己身命運並未出現悲劇之前。


    安倍晴明微微睜大了湛藍色的眼眸,「呀咧呀咧,這可真危險。差點就要無法出世了。」


    話雖這麽說,然而安倍晴明的臉上絲毫不見懼意。


    「這世上沒有『如果』。」酒吞童子高舉起酒盞,「將『如果』掛在嘴邊並時時後悔自己當初行為的人,猶如時刻活在地獄。今晚我們隻管盡情喝酒,身前身後事暫且遺忘吧!」


    「哈哈哈。不愧是摯友!這番話說的非常具有哲理!」不管酒吞童子說什麽,茨木童子都會非常給麵子鼓掌迎合。


    酒吞童子含蓄地頷首,接下了摯友的認可。


    「正是這樣。這麽多年了……玉藻前早就放下了吧?」安倍晴明笑看向玉藻前,「否則,也不會這麽坦率地聊起這件事。」


    「哼。」玉藻前輕哼一聲,不再搭理安倍晴明。


    酒席上,唯有鈴鹿禦前心不在焉,想著藤丸立香。


    -


    「醫生,你還記得迦勒底有個空間寬敞的地下室嗎?」立香抬起頭問向身邊恢復原貌的所羅門。


    藤丸立香與所羅門已經走完熟悉的道路,解鎖半鑲嵌進雪山的迦勒底密碼門,兩人順利進入熟悉的工作場地。


    「嗯?你是指專門供給英靈們平時切磋的演練場嗎?」


    迦勒底的演練場,建造手法特殊,可以抵擋住英靈們的寶具釋放。非常方便迦勒底的英靈們彼此切磋、了解。


    所羅門不知為何立香會提起這件事,毫無防備地予以迴應,繼而轉頭打量四周熟悉的環境,「你這個寶具……還真的是完全呈現出當初的迦勒底。」


    「寶具就是被剪定的世界,除卻沒有生物氣息,這裏全部物品都保存在未發生剪定之前……」


    「現世的一切、也包括這座迦勒底,全部裝置都保存完好。」藤丸立香明白所羅門看一眼就能獲知事情的全部真相,可她還是認真開口為其講解了。


    「……嗯。」忽然聊到這麽沉重的話題,就算是所羅門,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聊下去。


    藤丸立香正在思考——所羅門既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提起演練場目的,不如暫時將這話題擱置一旁,反正兩人一直逛下去,肯定會走到這裏。


    沉默思考這件事的藤丸立香,神態自然地跟在所羅門身後走了一段。


    兩人心思各異,誰都沒有再開口打破這份安靜。


    「書」的消失,讓藤丸立香擁有了此前真正未被任何人修改記憶。並且,「書」還附贈了給她,此前被某人抹除的記憶。


    如今的她,可是非常、非常想狠揍所羅門一頓呢。


    藤丸立香站在所羅門身後,想到這件事,就沒忍住釋放出了些許怒氣。她停下腳步,就見所羅門正全身僵硬站在演練場門外。


    藤丸立香緩緩地露出和善的笑容——


    「陰陽師大人。您是打算自己主動走進去?還是由在下,扛、您、進、去、呢?」


    話語最後的幾個字眼,藤丸立香咬音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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