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周翰給顧紹雪列舉了蔡記除生滾粥之外的各種名小吃,直饞的顧紹雪說等下全部都要點一份。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馬路邊停靠,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映照著熙熙攘攘來尋味的食客,顧紹雪跟著沈周翰來到蔡記二樓靠窗的一處位置。


    換作平時,這麽好的位置是需要提前預定的,不過老板一般也不接受預定,因為生意常年都很好,很多食客寧願坐在樓下露天的地方也要喝上一碗生滾粥。剛才他們到的時候,剛好有兩位客人離開,服務員就把他們領了上來。


    不消片刻,顧紹雪的麵前就擺滿了各類小吃,有她點名要的海鮮粥,煎釀尖椒,蘿卜糕,炸雲吞,豬油菜心。其實顧紹雪都是瞎點的,這些她隻吃過豬油菜心,還是昨天晚上張姨炒的。


    沈周翰點了豬雜粥,鹹煎餅,韭菜豬紅湯,幹炒牛河,生蠔,板筋。


    粥剛一端上來,顧紹雪就秉承著沈周翰剛才在車上講的‘粥要燙的喝’,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隻是下一秒,她的五官便蹙到了一起。


    “這是什麽神仙味道?”顧紹雪心道。


    她就這麽把一口粥含在嘴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尷尬不已。


    沈周翰見狀,心下一緊,“怎麽了?”


    很快又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沒吃過生滾粥?”


    顧紹雪把眼睛一閉,艱難咽下,“我第一次吃”。


    “對不起,我不知道。。。”沈周翰自責道,他剛剛隻一心想帶她來吃嶽州名吃,忘了她是在關城長大的。


    對嶽州人來說,生滾粥是道名吃,吃的就是它的新鮮和原汁原味,但對北方人來說,基本是吃不慣的。


    顧紹雪吃了一塊蘿卜糕壓下心口的不適,咧嘴笑說,“沒什麽對不起的,是我讓你帶我來吃的,我要是帶你去關城吃我們那的小吃,你估計也會跟我一樣”。


    “對了,你在哪上的軍校?”為了不讓沈周翰尷尬,顧紹雪趕忙轉開了話題。


    沈周翰把炒牛河換到顧紹雪麵前,“你吃這個吧,北方人也能吃的習慣”。


    然後道,“我是南城解放軍國防科技大學畢業的”。


    “啊,我爸。。。我爸跟我說過,南城解放軍國防科技大學是國內軍校中最頂尖的”,顧紹雪語氣裏滿是仰慕和崇拜。


    沈周翰對上顧紹雪動人的美眸,下定了一個決心,“我打算考研究生了”。


    “很好啊,我支持你!”


    “考上了以後我就一直留在部隊了”。


    顧紹雪一愣,眼底閃過一絲不舍,但臉上仍帶著笑容,“挺好,隻可惜我讀的是醫科,這輩子跟部隊都無緣了”。


    “你報考過了嗎?”顧紹雪問。


    “還沒,最早是3月15號開始報名”,頓了一下,沈周翰又道,“報過名我就去南城了,在那邊備考”。


    “你去了那邊以後,我是不是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顧紹雪的眸子忽的暗了下來,“還是隻能發郵件嗎?”


    沈周翰沒有迴答她,而是道,“下午我們玩的那個場館是我私人的,我跟楊子儒說一下,以後你要是想玩,隨時都可以去玩”。


    沈周翰臉上帶著笑,內心的悲傷早已泛濫成災。


    “你是在跟我告別嗎?”顧紹雪像是剛反應過來。


    沈周翰嘴角微微抽動,幾秒後,道,“算是吧,明天開始我就不去咖啡館了,走之前我想陪我媽幾天,一去南城,我就不能經常迴來了”。


    “能不能不考了?”顧紹雪眼角閃著淚花,“我不想讓你走”。


    沈周翰笑笑,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顧紹雪,“你是黨員嗎?”


    “嗯?”顧紹雪一愣。


    “我問你,你是黨員嗎?”


    顧紹雪接過紙巾,點點頭,“是,大一就入黨了”。


    “那你入黨的時候是怎麽宣誓的?”


    顧紹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明白他的意思,眼淚才會不停的流,“就是覺得剛跟你聯係上,就要分別了,心裏不舒服”。


    看著顧紹雪梨花帶雨的模樣,沈周翰很想站起身幫她擦下眼淚,然後抱住她,但他不能,此刻他能跟她坐在一起吃飯,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我會一直記得你這個朋友”,沈周翰微笑著說。


    “我也會的”,顧紹雪擦幹眼淚,勉強迴以微笑。


    “我帶你去吃點別的吧”,沈周翰道。


    “不用”,顧紹雪舀起生滾粥,埋頭‘苦吃’。


    吃了兩口,抬頭道,“這個粥第一口吃下去覺得不好吃,吃第二口就能嚐出滋味了”。


    頓了一下,又道,“你能給我一張你穿軍裝的照片嗎?之前你給我的那張我忘了放哪了”。


    沈周翰遲疑了幾秒,道,“我迴家找找”。


    “定好哪天走,你告訴我一聲,我去車站送你”。


    “好”。


    此時,顧紹雪的電話震動了幾下,她拿出來看了下來電屏幕,是路誌銘打來的,她沒接,又放迴了包裏。


    顧紹雪的手機原先常年都是靜音狀態,是前幾天路誌銘給她調了震動,怕找她時她接不到電話。


    “家裏人催了吧?”沈周翰問。


    顧紹雪迴,“啊,不是,是騷擾電話”。


    沈周翰心裏如明鏡,低頭大口大口吃著已經有點涼的粥。


    吃過飯,沈周翰給顧紹雪叫了輛出租車,“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你走的時候,一定跟我說”,顧紹雪按下車窗,又囑咐了沈周翰一遍。


    沈周翰給她擺擺手,“好,一定跟你說”。


    顧紹雪走後,顧家保鏢的車也緊隨其後。


    暗夜裏,霓虹掩住了沈周翰眼底‘發乎情止乎禮’的隱忍和一往情深的肝腸寸斷。


    “人世間為什麽會有‘愛而不得’這樣殘忍的詞語,如果注定會愛而不得,當初為何還會被安排相遇?”沈周翰抬頭望著深邃遼遠的夜空。


    淚眼問天天不語,獨留人間癡情人。


    “人世間為什麽會有‘離別’這樣殘忍的詞語,如果注定會離別,當初為何還會被安排相遇?”顧紹雪看著車窗外不斷往後退的街景。


    淚眼問天天不語,獨留人間孤獨人。


    路誌銘的電話一個接一個,顧紹雪到家進了房間,才接通,“喂”。


    “小雪,你怎麽了?”路誌銘被顧紹雪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


    “路誌銘,陳楠嘉她奶奶去世了”,哽咽著說完,顧紹雪趴在床上大哭起來。


    其實她想說,‘路誌銘,沈周翰他要走了’。


    路誌銘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他多想他此刻就在顧紹雪身邊,這樣他就能讓她靠在他懷裏,給她擦眼淚,安慰她,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連說句安慰的話都要隔著大西洋,隻能默默的聽著她痛心的哭泣。


    此時的路誌銘正在愛丁堡機場準備登機迴國。


    他們找到周恆之了,但他已經‘安詳’的離開了,床頭放著一粒印有‘l’和‘p’的粉色藥片。


    與此同時,國內也傳來消息,周恆之的繼父也死了,同樣也是‘安詳’的離開了。


    耳聽的顧紹雪的哭聲越來越小以後,路誌銘溫聲道,“小雪,我這邊的事處理好了,現在就飛迴去,等我迴去,就帶你迴關城看奶奶”。


    顧紹雪沒有說話,隻是不停的抽泣。


    這次飛英國,路誌銘給顧以峰申請了用顧家的私人飛機,第一是方便,第二是防止行程被泄漏。


    直到飛機要起飛的前一分鍾,路誌銘才把電話掛了,緊接著發了一條微信給顧紹雪,沒有文字,隻有一個擁抱的表情包。


    因為說別的都沒用。


    周恆之的死給路誌銘和蘇鈺的心理上都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蘇鈺閉著眼睛躺靠在座椅上,緩緩道,“你有沒有聽到兇手在笑我們的聲音?”


    頓了一下,蘇鈺又道,“幹脆你去給顧伯跪下,讓他告訴你兇手是誰吧,我是一天也不想受這份侮辱了”。


    “迴去以後你就忙你的事吧,兇手我自己來找”。


    蘇鈺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一眼眼底布滿紅血絲的路誌銘,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感覺我們倆像隻猴子一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你覺得我身邊誰會喜歡我,而且有本事把我當猴耍”。


    蘇鈺坐直身子,睨著路誌銘道,“準備按照我的思路走了?”


    “你覺得顧伯是按照什麽思路來查的?”路誌銘問。


    蘇鈺沉思了一會兒,道,“去美國的那天晚上,顧伯把我們叫到一起做了分析,他的思路就是找出誰把小雪的藥給換了,這就是刑偵學的思路,如果找不到線索,那就迴到案發現場,其實這個案子很簡單,小雪能接觸到的人就是我們幾個,她在嶽州的時候,藥就在家裏,顧伯也說了,家裏除了我們三家人,沒有其他外人去過,然後就是你,因為隻有你拿過小雪的藥,所以問題肯定出在你身上,不然顧伯為什麽要讓你查?而且還不讓小雪搬到你那去住,肯定兇手就在你身邊,怕她再害小雪”。


    路誌銘眸子一閃,“你以為我沒想過是我的問題嗎?但我前前後後捋了八百遍,都沒想出是誰從我的口袋裏把藥拿走了”。


    “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是你漏掉了什麽地方,你就從你去港城開始想,去了什麽地方,見了什麽人,放藥的外套有沒有脫掉過,你都再捋一遍,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路誌銘雙手支頭,閉眼迴憶。


    “尤其是女的”,蘇鈺再次提醒道。


    五分鍾後,路誌銘猛的睜開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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